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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01 [本能]
The Black Echo
+黑暗30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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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P 01 [本能]
晚上六点整,远山乔律准时站在自家大门前。门把手上端端正正嵌了一块透明小方格,乔律把拇指按在上面,指纹识别器闪着红光,滴滴两声,他向下一压把手,推开了CEG公馆厚重的大门。
乔律换了鞋子走进去,一手扯松了领带,露出颈前一片光滑雪白的皮肤。他扫了一眼客厅和旁边几个房间,空荡荡的,没有声音。他走到客厅,拉开电子酒柜拿出那瓶昨天喝剩的红酒,倒出最后的一杯端起来抿了一口。嘴唇抿成薄薄的一条线,他知道自己的唇形这样做一定非常好看。当然其他的时候也很好看。乔律心情不错地往自己房间走,路过厨房的时候朝里面看了一眼,没有洗好切好的菜。覃枫的卧室里也没有人。
都出去了吗。他想。
远山乔律的作息时间是标准的朝九晚五,但不能说是社会上那种为家人房子结婚奔波的标准的白领。有自己的房子是一个方面,职位也是一个方面,但更多的是因为,他的家庭成分有些一言难尽。
不知怎么的,远山乔律觉得有些不对。客厅里完全没有人的气息,而且……也没有狗。
他立刻就明白过来。
乔律一口气喝光了红酒,攥紧玻璃杯冲到拐角处,一巴掌拍在对面墙上的开关上。在那架木质楼梯还在缓缓向下倾斜的时候,他已经大步跳下楼梯,一脚踹开左手边房间的门冲里面喊:
“覃枫你该死的又对我的狗做了什么!?”
“是我们的狗,律,”年轻男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是我买的。”
“可是是我在养!”
这时乔律已经看到了直挺挺横在软垫上白毛比熊犬,他快步走过去抱起她,“你只不过杀了她一次又一次!”
“她又没死,打一针硝酸毛果芸香碱就好了。就算不打,最多二十分钟她也会醒的。”
“可是她早上刚死过一次!!你到底又做了什么!!!”
“一些山莨菪碱、阿托品和东莨菪碱,具有兴奋中枢神经系统、阻断M-胆碱反应系统、对抗和麻痹副交感神经的作用,——对不起,”这时覃枫终于肯夹着一小只试管,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他意识到自己的表述也许会让乔律听不懂,于是表达了歉意,“也就是曼陀罗汁液,用量对了可致人假死。”
乔律紧紧绷着脸,漂亮的眉毛拧在一起,“哦,就是你养在阳台那几朵大花?”
“我改良过的,”覃枫皱起眉头,认真地跟乔律解释:“我已经把致死时间误差控制在十分钟以内了,只要控制在三十秒以内,这东西就可以正式应用在实战里,它会非常有用。”
“对不起,”乔律硬邦邦地打断他,“我想比起你的‘实战’,我更关心以以的身体会不会有后遗症。”
“不会,你要相信我……等等别岔开话题,你不能小看那么一朵花,”覃枫认真地说,“你总有用到它的时候。《儒门事亲》有记载,‘曼陀罗花子一对,橡碗十六个。上捣碎,水煎三、五沸;入朴硝热洗。’”
“……好吧,是能治我的心火郁结么?”
“是治脱肛。”
远山乔律面无表情地扬手,狠狠把玻璃杯砸过去。
覃枫敏捷地闪身一躲,杯子砸空落到了他身后的实验台上,传来一连串清脆的玻璃器皿碎裂的叮呤哐啷。他立刻就心疼地垮下脸:“我的实验室……”
“我想砸了它很久了!!!不是说好了不把工作带回家吗!!!”
远山乔律上前两步,愤怒地在实验台上扫出一块空地,把以以小心地放上去。与此同时他听到覃枫义正辞严的争辩:
“这不是工作,这只是个人爱好!”
“给你十秒,我要看到活蹦乱跳的以以。”
覃枫明白乔律是说真的。他现在极差的脸色告诉他,乔律说话的时候省略了后面的“否则”。现在不是贫嘴的好时机。于是他撇撇嘴,回过身去找出一支小型针管,给以以推了一针。
过了大概半分钟的样子,硬梆梆躺在实验台上的白毛比熊犬一个打挺跳起来开始满台乱窜,被远山乔律一伸手捞回自己怀里。
“哦,好了没事了。”他竭力安抚着在他怀里乱扑腾的可怜小型犬,同时横过那双平时温文尔雅的桃花眼,瞪了一眼在旁边小声嘟囔着“好了她现在‘活蹦乱跳’了”的覃枫。
看都不想再看那个拿自己宠物做实验的混蛋一眼,远山乔律抱着以以上了楼。
旁边的小隔间里一个人探出半个身子,对覃枫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远山乔律不是一个标准的白领,他的生活环境难以启齿的复杂。
走到客厅以以已经恢复了平静,两颗葡萄一般的黑色眼珠水汪汪地望着乔律。他把她放下来,摸摸她的脑袋说:“辛苦你了,今晚给你加餐。”以以满足地汪了一声,小屁股一扭一扭地跑开了。
乔律长吁了口气,白皙的额头微微有些冒汗,喉咙紧绷着,于是想去喝点水。但他想起刚刚又报废了一个玻璃杯。
该死,那是这个月最后一个了,再多拿一个他一定会被薛弋说的。他抓了抓头发,心浮气躁地摸回自己房间。
今晚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会用到台机里储存的信息。乔律走到自己的书桌旁,按下主机开关,然后转身去取公文包。电源按钮滴了一声亮起来。排热扇启动。……机箱发出的声音却比以往更加钝重些。
乔律长期被突发状况折磨的神经已经异常敏感,立刻意识到有些不对。他果断放下手中的事情,折回来迅速地断电,找来螺丝刀拆开主机机箱。
——于是距离上次光顾地下工作室还不到三分钟,远山乔律又一次冲下楼梯:
“宁千里!!你又在我的电脑主机里藏了什么!!!”
先前对覃枫表示同情的高大男子赶紧缩回隔间关上门。此时乔律的脚步已经到了实验室门口:
“我知道你在!!我看到你的隔间没上锁!!!滚出来!!!!”
知道躲不过这一劫了,宁千里只能认命地打开门,从覃枫实验室的那个小隔间走出来。他胡子拉碴,头发也不怎么整齐,左眼还戴了一只眼罩,但幸好足够挺拔,不显得颓废。他尽量松松垮垮地站着,用剩下的一只眼睛看了一下乔律拿来问罪的家伙,随意地开口:“□□嘛,这么普遍的型号你都不认识?”
远山乔律把那把危险的家伙一把拍在面前的实验台上,(忽略掉先前那个混蛋不满的一声“你对我的实验室温柔点……”)退后两步,低下头一只手狠狠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理智告诉他不要跟这种人啰嗦。要用最快、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不然会被气出奇怪的病。
于是他沉下声音,明亮的眸子危险地盯住那个正作无辜状的瘦高男子:
“宁千里,你再敢在我的地盘藏手枪,我就让你明天在早报上看到自己的照片——头版,而且没带眼罩。”
然后刷地转身,一秒钟也不想再在这一层待一样,风一样地上了楼。
看他走了,宁千里终于收起那副无辜的面孔,皱起眉头,撇了撇嘴抱怨道,“不要那么随便地叫她们手枪,她们是我老婆。”
“那赶快把你老婆藏好,”一边的覃枫走过来,建议他,“薛弋快要回来了。”
“嗨哥们儿,我们是统一战线的好兄弟对吧?”
“是吧。”
“那你能借我个地方——?”
“休想。”
远山乔律不懂为何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却过着如此心累的日子。
这群孽障!!不是说好了不!把!工!作!带!回!家!的!吗!!!!
乔律怒气冲冲地跺上楼,怨气还没有对可怜的地板发泄完,走到客厅的时候就迎面碰上刚打开门的清秀青年。是薛弋。他把西装外套和领带搭在一只手臂上,抬头问乔律:“牧声怎么了?”然后观察了一下他极其难看的脸色,又问:“覃枫又把以以怎么了?”
“啊?”
乔律的思维还没从自己罹获摧残的宠物和电脑那边收回来。被薛弋这么一问,还没来及考虑应该先回答哪个问题,就想起刚刚在楼下只顾着和那两个混蛋吵架了,也没去看看牧声那边有没有人。
薛弋看他没有回答,比起一个混蛋一只犬他还是比较关心一个正常的人,于是解释道:“菜都没洗没切,他平时不想做这些都会说一声的,他不轻易出门,鞋子也在。是生病了么?”
“不知道,刚下去了一趟只顾着千里和覃枫了,没往牧声那边去。”
“哦,那一起去看看吧。”
接着远山乔律就极其不情愿地,第三次步入CEG公馆负一层。
路过实验室的时候,薛弋看到覃枫哭丧着脸整理残局,就问了一句:“怎么弄成这样?”
覃枫回过头来看他,委屈地张了张嘴,突然瞥见了薛弋身边的乔律,赶紧又回过头去。
薛弋心下了然。他温和地笑了:“我们一起去看看牧声吧,等下一起上去。”
于是覃枫拉出了千里,一行四个人(其中有个人反复地告诉自己“我是来看牧声的,别跟这些渣滓计较……”)走到走廊尽头的游牧声的工作室门口站定。
门没锁。薛弋和千里对望一眼,千里上前缓缓推开了门。
“牧声?……牧声?”
四人向内张望。房间四周尽是纠缠在一起乱七八糟的电线、大堆的晶体管、窝在一起的数据线、排线、半导电台和一些不知道能不能用的奇怪装置。游牧声的桌子上五个巨幅显示屏立体排列,他给它们订做了一整套可以灵活调整角度的支架。四个人小心翼翼地踏着下脚的空隙,慢慢地前进着。
他们知道,在这个房间你想到想不到的地方,多多少少藏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无害的比如摄像头,有杀伤力的就比如……远山乔律想到上次进入这里的状况,不自觉地背上一凉。
“牧声?你在吗?”
房间里很静,能听到一点点电脑的排热扇安静转动的声响。
走在最前面的千里往那排挡住了视线的显示屏后面一望,看到了躺在软塌上的游牧声。漆黑的头发盖住小半侧脸,皮肤苍白,沉稳地呼吸着。
“他在这儿。……这是多久没出过门了……”千里回头对覃枫招了招手,“过来。”
覃枫上去,探了探牧声的额头,又轻轻扒开他的下眼睑看了看,站起身对众人说:“只是睡着了,也没生病。”
薛弋松了一口气:“那就没问题了。”
“……谁说的,现在问题才来了,”远山乔律干巴巴地试图扯一下嘴角,
“你们谁有这个胆……去把他叫起来?”
四个人一下都闭了嘴。
薛弋看看千里,千里看看覃枫,覃枫瞟了一眼乔律。
大家看来看去,半天也没个主意。这时覃枫突然意识到:“牧声睡着,那他今天没帮忙准备食材吗?”他失望地问,“雪姨,今晚没饭吃了吗?”
“……再叫一声雪姨就一辈子没饭吃。”
这时远山乔律勾过薛弋的肩膀,用一种“投票表决一定是二比一上诉也驳回”的眼神,宣布了覃枫的最终判决:
“牧声就交给你了。”
宁千里再次用唯一一只眼睛,投以真挚同情的眼神。
晚上八点,CEG公馆一楼客厅,终于开饭了。
宽敞的桌子旁边,远山乔律和宁千里已经就坐了。最终还是覃枫去叫了游牧声起床。他回来后虚弱地趴着,脸贴在冰凉的大理石桌面上,用一种万念俱灰的声音说:“求你们,我再也不拿以以做实验了……一辈子都不要让我再叫牧声起床了行吗……太可怕了……”
绕着桌腿摇着小尾巴的以以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响亮地“汪!”了一声。接着游牧声淡然着一张脸,抬起漆黑的眼珠看了一眼覃枫,平静地入座。
薛弋端上最后一道菜,碟子的边沿烫到了手指,盘底放到桌面上后他立刻抽回双手贴上自己的耳垂。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冲着以以笑了笑:“哦对了,乔律说了要给你加餐的,”千里看以以仰起的脸上的表情觉得她要融化在这个微笑里了,“你稍等一下呀。”
然后回厨房端出了一小盘蜜汁鹅肝,放在她面前。
但是以以却迟迟没有扑上去。
“薛弋……”远山乔律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该提醒他,“她不吃葱花。”
“啊,对了!抱歉,”薛弋略带歉意地看着以以,“我忘记了。”
以以望了望面前铺满葱花姜蓉的鹅肝,心狠狠地痛了。
她凑上去小鼻子嗅了一下,打了个喷嚏。她望着那盘鹅肝很久很久。最后求生的本能使她默默地走开,规规矩矩地坐到了远山乔律的椅子底下。
这世界上没有比在鹅肝上铺葱花更虐的事了。
这就是CEG公馆日常的一天。在吃完晚饭洗完澡再做些各自的事之后,乔律和薛弋的生物钟就差不多到头了。牧声一言不发早早回了工作室,千里和乔律上了楼去查阅一些资料。
时值晚上十一点。薛弋很早就感到困乏,勉力支撑到所有事情做完,终于要睡了。他疲惫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抬头看到走廊尽头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那是覃枫,正在等木梯降下,要去负一层。他叫住他:“这么晚还去实验室?”
覃枫回头,见是薛弋,点点头说:“嗯。你要睡了吧?早点休息啊。”
薛弋看着他日益严重的黑眼圈,皱了皱眉。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要怎么说,犹豫了一下,终于叹了口气,“别太辛苦。”
覃枫笑了笑,“没事的,雪姨。”
然后被一脚踹下楼梯。
薛弋站在楼梯口,看着覃枫走向实验室,楼梯缓缓恢复。
他转回身,朝着相反的方向慢慢走去。客厅没有人,空悬着暖黄色的夜灯,有些冷清。
窗帘缝隙投进的月光淡漠。浅色的沙发下面铺了温暖的羊毛毡,地面反射着暖色调的微光,六张椅子围着宽大的大理石餐桌摆得整整齐齐。他看着蜷缩在自己小屋里的以以,轻轻地漾开一缕笑。
然后手贴着墙面,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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