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不是人！！

　　第十二章镜中之像

　　“越往下走，花香越盛。”沈琳之扶着墙壁，跟着唐紫苏往下的方向走去，深吸了一口气，闻着愈来愈馥郁的花香，不由奇道。

　　唐紫苏淡淡微笑，陆离光怪的格局中，唯有他的容颜不变，愈发清晰：“在这个结界中，上和下，近和远，真和假不再对立。”

　　沈琳之似懂非懂，依旧淡漠着容颜，只是平静地跟在唐紫苏身后。她自小沉静，遇事不乱，很少有表情的变化。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在前面的唐紫苏回头，伸出手：“接下来的路不大好走，拉着我的手。”

　　沈琳之点了点头，将手交到他手中，并没有过多的感触。

　　柔腻温香的小小手掌，唐紫苏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量，紧紧地握住，密密地覆盖。叹息般地微笑起来，真实的感觉太让人充实了。

　　沈琳之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有时山石嶙峋，有时小溪潺潺，正如唐紫苏所说路并不好走，但是奇怪的是，即使走在水中，她的鞋袜却并没有弄湿。或许真的如唐紫苏所说，在这个空间中，真和假不再对立。这样奇异的体验，让她渐渐露出探寻的好奇神情来。

　　眼前是一间明亮的房间，屏风后是垂落的帘子，深闺小姐的牙床隐在朦胧中。房间窗边，搁着梳妆台，台面上放在小小的象牙梳子，古朴的青铜镜，手掌大小，随意地搁在梳妆台上，背面朝天，刻着对称繁复的纹饰。

　　风起之后，有散碎的紫色花瓣吹入房中。宁静而美好，好像房间的主人刚刚离开，马上就会回来一样。

　　“这里能找到适合的兵刃？”沈琳之有些置疑，打量着房间，这里明明是女子的闺房啊。

　　房间左侧，搁着一架琴，唐紫苏席地而坐，轻挑琴弦：“许久不见你了，老友。”

　　“你会乐？”

　　“附庸风雅之物，哪里谈得上会。”他这样说着，看不出是谦逊还是其他。

　　琴声清远，如他人一般高洁清悠。沈琳之立在窗边，听着空梵的琴音，望着没有尽头的紫藤，喟然道：“这才算真正的紫藤花海吧，相比之下，我家中只算沧海一粟。真是美……让人心旷神怡。”

　　唐紫苏手指压住琴弦，指了指搁在梳妆台上的青铜小镜，道：“去取来。”

　　“诶？”

　　她一呆，依言拿起小镜，古老的制镜工艺，泛黄的镜面，以及面目不清的镜中之像。沈琳之拿着镜子的柄端，只是无端的觉得纹路那样熟悉。

　　她看向镜中。

　　“云徵她最喜欢紫藤了。”唐紫苏说了一个陌生的名字，语气有些落寞，有些微怔。

　　“云徵，就是你将我错认的人吗？”沈琳之望着那一片花海，心情一瞬间大好，微笑着问。心下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却什么都说不上来。

　　唐紫苏恍惚地伸出手，隔着空气，描绘着她的笑颜和轮廓，涩然道：“没错。”

　　“我很像她吗？”

　　“很像。”

　　“那……”话未说完，便落入一个沉重的怀抱。

　　“唐紫苏——”

　　“叫我老师。”

　　“我已经有老师了啊，老夫子，百里老师。”她突然心中慌乱起来，开始扯开话题，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

　　唐紫苏嗤笑：“那些个人怎么配当你的老师？”

　　这个时候沈琳之就开始发现异常了，刚才放置在房间左侧的琴，移动到了右侧，窗户也变成了右边。这个空间的位置好像发生了对称的变换。而且唐紫苏的反应和话语让她觉得不真实。其实，也不能说不真实，也许是太真实了，连他眼中的眷恋和伤痛都一目了然，反而让她觉得不敢相信，他那样的人是从来不会将心绪外露的。

　　“乖，听话。”他低低地说话，下巴抵着她的额前，诱导般地说着。

　　“……”

　　“云徵，不要再逃避。我不会再强迫你什么，但是，你一定要学会面对自己。”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又将我认错人了吗？”她心中的不安在扩大，云徵这个名字她是那样熟悉，她不敢挣扎，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在害怕什么。

　　“我找了你那么久，怎么会认错人？其实很多时候连我自己都快放弃了，一边想着云徵那个胆小鬼一定躲得远远的了，我一定是找不到她了。但又死死不肯放弃，一想到云徵还在等着我救她，她那样胆小的一个人，一定害怕极了。我绝对不可以扔下她，就这样找，一直找。想起她最爱紫藤，我去问年长的藤萝有没有见过你，年迈浑浊的树藤说见过你，说你在树藤下一直哭泣，我问，你什么时候见到的她。它年迈得记不起时间，却说忘不掉你的容颜，你的眼泪……你看呐，一个树藤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他的声音低沉动人，平静地述说着，仿佛说着一些平常的琐事。

　　沈琳之眼中涩然，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若放在平时，我只道是狂言而已。”她不能忽视自己感官，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面对像小孩子一样无助的唐紫苏，只要一看到他眼中的茫然，她也会随之心痛，“可是为什么，听你说来，心中会这样难受，是不是因为内心深处知道，你并没有骗我？”

　　唐紫苏就不再说话，只是注视着她。指了指挂在墙上的竹笛：“去取下。”

　　沈琳之轻易地拿到竹笛，触手的熟悉让她诧异，让她振奋，也让她疲惫。

　　她疲惫地闭起眼睛：“我总是听到奇怪的歌声，可是凛说那是我自己在唱歌，我好累……每一次出现无辜丧生的人的时候，我都能听到那样的歌声。林捕快以前问我为何每次都会出现在案发现场，我知道这样的理由他不会相信，也从未同他讲过。唐紫苏，你信我吗？”

　　“我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相信你。”他在她耳边轻轻说，他对她的感情早已超出了爱情，她是他的徒弟，是他的恋人，也是他的君主，更是信仰。

　　他的吻落在她的耳边，叹息般地轻吻，夹杂着飘落的细碎花瓣。

　　沈琳之心中不由害怕起来：“云徵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看上去很勇敢，抛开那些尊卑的等级，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会害羞，会生气，害怕的时候会逃避，逃到我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唐紫苏追忆般地说着，加深了那个吻，从眉间到鼻尖，然后在唇瓣上辗转，渐渐地深入：

　　“云徵，于万千人之中，我总能第一眼看到你。”

　　镜像到这里就崩溃了，沈琳之骤然放开了镜子，好像那是什么可怕的事物。她胸口起伏地急速呼吸着，脸色一片嫣红，窒息般的。

　　“怎么？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唐紫苏端坐在琴前，优雅如谪仙，挑眉问。

　　沈琳之环顾了房间一周，琴搁在房间左侧，窗户也是左侧。听了唐紫苏的话，她马上明白过来，刚才看向镜中的时候，其实就已经陷入到镜像中，所以房间的布局才会反过来。

　　沈琳之看向一脸无害的唐紫苏，顿了顿。暗想，总不能说自己看到他在亲吻她，这样羞人的话，她是绝对也说不出口的，她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眼睛垂下，掩盖了眼中的慌乱：“没什么。就看到了新的兵刃放的地方。”她走到墙边，踮了踮脚，发现够不着，并不能像镜像中那样轻易地拿到笛子，她懊恼道：“真是的，为什么放那么高？”

　　唐紫苏伸手帮她拿下来，“因为你曾经无比厌恶吹竹笛，还赌气说不会再碰。看吧，要是真不喜欢，以你的个性，哪里还会留着这笛子。”

　　“你在说云徵？”沈琳之接过竹笛，语气不兴地问道。她不喜欢他将她和云徵混为一谈。

　　“我说的是你。”唐紫苏低头看着她，不由好笑地说，“云徵，方才不是同你说过了吗？”

　　“啊——方才？”沈琳之脚下一滑，“那么发生在镜中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镜像里的事情！？”

　　“对啊。”他天真地笑着，孩童般地点了点头，伸手拦住她，没有让她摔了去。

　　“你！”沈琳之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最初就说过了，这个结界中，真和假并不是对立的。”唐紫苏重复着一开始说过的话。

　　沈琳之皱眉，若有所悟地推理道：“也就是说，我在虚幻的空间里，然后进入到镜像中，那么，双重的虚幻，等于真实。是这个意思吗？”

　　唐紫苏满意地点头，舔了舔嘴唇：“是的。”他拖长了声音，如狐狸般得逞地弯起眼睛笑着，“所以……云徵的亲吻也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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