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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霜 篇(1)
在林蓠出国的这段日子里,林夕就像照顾林蓠那样照顾着我,以一个大哥哥的身份。跟林夕在一起,总会让我想起以前和林蓠一起上学,一起游戏的日子……
他们真不愧是两兄妹,竟是那么的相似——不仅包容了我许多缺点,甚至还做到了对我无微不至。
今天,在心语咖啡厅,我第一次有幸拜读他的诗集,不,严格来说,是歌词集。
明媚的阳光争先恐后地透过窗子,拥抱着一张张浅黄色的餐桌,以及干净得反光的木地板上,仿佛在极力地炫耀着自己明媚的一面。
在这里,我们互相知道了彼此的名字,第一次同台共饮,第一次对彼此有了初步的了解……即使那时的我们还算是陌生人,都各怀着心思,酝酿着不同的愁绪。可如今,虽然就坐在同样的餐桌,点了同样的咖啡,对望着同样的人,却是全然不一样的心情了。
“林,你怎么每次都点拿铁?”问完后,我才发觉自己这个问题实在有些幼稚。
“呵呵,你呢,你也是每次都喝卡布奇诺啊。”他淡淡一笑。
“我想,这是一种习惯吧。我第一次喝的咖啡就是卡布奇诺,觉得味道不错,之后也就不想尝试别的了。”顿了顿,我说。
他不响。
“可是,我今天忽然好想尝一尝拿铁,不知道它的味道是不是和卡布奇诺差不多呢?”我忽然心血来潮提议道,趁咖啡还没有端来。
其实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他交换着喝,可没想到他竟然“嗯”了一声,便开始翻开桌上的餐牌,微笑地说:“要不,再点一杯拿铁?”
听罢,我顿觉无语。这时,服务员正小心翼翼地托着两杯咖啡,慢慢地向我们这边挪动着脚步。“您好,这是您们的卡布奇诺和拿铁。”然而,她一个不小心的倾身便把半杯拿铁潇洒地泼在了林夕的包上……
我和她都呆住了好几秒,随即我便回过神来,从包里拿出纸巾,一个劲儿地擦拭起他的公文包来——但愿不要弄脏了他包里的东西啊!而那小服务生也赶紧帮忙擦拭,并连连道歉。
林夕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眉头微蹙地将包里的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拿了出来,仔细地检查着,确认一点咖啡渍也没有沾上后,这才蓦地大笑一声:“哈哈,这回真的要再点一杯拿铁了!”
说罢,便望着那名小女生,微笑道:“没关系。请重新为我下单吧!还是拿铁。”
说罢,那小姑娘才平稳了那颗胆战心惊的心,深深地垂首,再次低低地说道:“对不起……”之后便也怯懦地走开了。
我不禁好奇:“哈哈,这是什么,竟让你如此宝贝?”
林夕却是有些羞赧了,“不过是拙笔而已。”
我平日里甚爱阅读,一听那是他的作品,便更是不由得眼前一亮,当下便问:“可以借我拜读一下吗?”
他微微一笑,大方地把本子递给了我。林夕笑起来的样子极好看,双眼一下子便弯成了如钩新月,眼波里尽是柔情,像是温柔的女孩,这一点,竟与林蓠有百分之百的相似。
我小心翼翼地翻开了本子,生怕弄皱了他的——经历了方才的事,让我分外感觉到,它对他而言,是如此的神圣,仿佛哪怕只沾染了一点儿瑕疵也是对它的亵渎。而事实上,这一字一句,确确是他心头的一点一滴流淌而成的。
“你是诗人?这些诗歌有发表在哪儿吗?”赏阅着他的作品,竟爱不释手起来。
他却忽然变得正经起来,严肃道:“这不是诗歌,是原创歌词。”
——“歌词?你不会就是真的林夕吧!”一听到“歌词”,我便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林夕哈哈一笑,“什么真的林夕假的林夕?我当然不是你的偶像林夕啦。比起他,我只能算是鸡毛蒜皮而已啊。”
“嗯。确实是这样。”我忍不住损了他,可是同时我又好想学习歌词创作,于是便又收起了方才的小调皮,正经地请教道,“请问歌词和诗歌有什么区别呢?为什么这是歌词而不是诗歌?既然这是歌词,它们都是有配曲的么?”
林夕一点儿也没有为我之前的无礼生气,反而不厌其烦地一一回答了我的问题:“首先,歌词是有韵律的,而现在许多诗歌已经不再特别讲究这个了。歌词是有音韵美、建筑美、画面美的。它的韵律又可细分为三种:一韵到底、转韵和隔韵。”
顿了顿,他指着一首歌词,继而说道:“喏,你看这首——我一般喜欢写一韵到底的歌词,也就是每句话最后那个字押的是同一个韵。再就是建筑美——像这样第一节与第二节,第三节与第四节十分整齐地排列便是它的结构了。至于第五节,是歌词的尾声了,便也可以不用仿照之前的结构来写。像这种建筑美也不一定要按照这种格式来写,也可以是第三节随意,第四第五节的结构一致。当然,也并不是非得写五个小节。至于配曲这个问题,一般在外面配曲,再怎么便宜也要五十块钱一首,要是想配得好听一点,就要好几百块钱了——当然,难道没有配曲的歌词就不是歌词了吗?歌词是一种文体,并不是完全跟曲子有关。”
他一边教导一边比划着。经过他的一番粗略的解释,我心中的疑惑霎时消除了一大半。指尖之下,是他书写得极其工整而娟秀的字。行与行之间亦对齐得甚是完美,仿佛印刷出来的一般,大概写的时候也是极认真的吧!在这样的排版之下,即便是手写,亦能对歌词中的“建筑美”一目了然。
仔细一看,却是一首名为“烟花昙花”的歌词。
那一刻,不觉心头一紧……
烟花昙花
广场格外繁华
明亮的月光啊尽情地往人间飘洒
身边的孩童痛痛快快玩耍
而我却孤身一人悄悄地把你不断牵挂
手中冷却的茶
茶中你的影子令我心痛如被针扎
可那只是我心中的幻想吧
我无助地望向远方轻轻地问你还好吗
天上绚烂缤纷的烟花
仿佛在笑我的痴我的傻
彻骨的寒风在无情地吹刮
我莫名其妙地心感害怕
飘来的香味好似昙花
昙花一现终究还是虚假
风随香味拂乱了我的头发
怎样才能把忧愁的根拔
寒风无情吹刮
烟花昙花使我心乱如麻
我经受不住只好回家
回首一望广场依旧繁华如画
——烟花。昙花。
多么熟悉的名字啊,可是,这两个名字在我的生命中,竟终是不敢多提。
曾经的曾经,“烟花”,是我对我自己幸福的定义。因为我是孤儿。即使我多么努力地绽放出我生命的光彩,却终究还是会沉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因为,我的生命里,没有亲人……
所以,我常常在想,要是我哪天意外地死去,或是老死——为我送葬的,又是何人?每年来拜祭我的,又是何人?
因为,我的生命里,没有亲人……
所以,一直以来,我尽量地对“烟花”、“昙花”避而不谈——
即使它们曾经那样惊艳过努力过,却终究只是绽放了一瞬。而又在下一个瞬间,永远地湮没在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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