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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染月(二)
“师父。”南音百无聊赖的趴在竹廊上,一边玩着手指,一边探头问廊下的人道,“为什么突然不允我去竹林里玩了?”
男子依然一袭红衣,此刻坐在石凳上,正专注的用小刀削着手中的一一截细竹,闻言头也不抬道,“你莫在上面探头探脑的,当心掉下来。”
“可是…”见他不理会她,南音干脆双手扒着廊沿,将整个上身都探了出去,“师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一抬眼,惊见她半悬的姿势,忙放下手中的物事伸手将她抱下来,放在一旁的石凳上,“不是叫你莫乱动么,现在就坐在这里看着。”
见他又拿起了竹子和小刀,南音不依了,上前抱住他的膝道,“师父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可以去竹林玩了?”
她眨巴着大眼睛,觑着他水波不兴的面容,眼里是掩不住的好奇。
有些无奈的停了手,他抬眸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竹林,再回视趴在膝头的小人儿,终是答道,“天热,林里有毒虫,会蛰到你。”
毒虫?南音愣了一下,小眉头不自觉拧在一起,之前最热的时候,她日日在林中练功,怎的没看见有毒虫?
“师父 ̄ ̄”心念一转,她摇了摇他的袖摆,软声求道,“就让我去吧,音儿保证小心,不会被蛰到的。师父 ̄ ̄”
“不行。”不想,此次不同以往,还未等她扬起开心的笑脸,他已是断然拒绝,只垂着眼,认真的削着手中已渐成型的细竹。
“可是…”她有些失望的扁了扁嘴,望着他垂下的纤长羽睫丧气道,“今天来,师父都不和音儿说话,又不允我去林子里玩。”
闻言,他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见眼前的小人儿抿着嘴,看起来好不委屈,不由便笑了。
“谁说我不理你了。”他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将她抱到石凳上坐着,扬了扬手中寸许长的竹子道,“这不是要在你回去前把这个做好吗。”
听他此言,南音的注意力立马便被男子手中那一截竹枝吸引住,“这个是要送给我的?”眼眸晶亮晶亮,她欢欣得便想扑过来,却被他伸手按住,摇头轻叹道,“好了,你安分些坐在这里看着,不要再问东问西,不然,为师不保证今天便能做好。”
她却按捺不住,在石凳上迫不及待的问道,“师父做的是什么?”
“嗯?”他挑眉,侧目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她顿时醒悟过来,慌忙用手捂住嘴,猛摇头。
他失笑,俯身轻轻吹去衣摆上的竹屑,悠然道,“音儿你乖乖坐着看,自会知道是什么。”
金乌西坠,风声细细的竹林尽头,紧紧抱着怀中的小木剑,南音向前走了几步,终是忍不住又回头看去。
他站在那里,仿若从未离去,孤独的,冷清的,风扬起他的衣角,他杳然的身姿浸在那片灿灿的金辉中,那浅淡的影子便一直延伸至她的脚下。
她忽而忆起第一次见他的情景,满地晶莹雪,漫天妖娆梅,他就那般静若止息的立在层叠的花枝下,一身风华旖旎入画,满眼萧瑟残凉透骨。
那个时候,他究竟透过那片灰白的云天看见了什么,她不清楚,她只知道,直到现在,他依然不快乐。
他的心一直在哭,她听得见。
而现在,他逆光站定在那里,光与影交错浮动的缝隙间,幻幻然地,那身影似就要随倥偬的流光消融而去,看不清他眼底的色彩,她心中一惊,连忙蹬蹬蹬地跑回去。
“师父!”她急唤他,扑至他腿前,踮起脚尖去够他垂在袖中的手。
“怎么了?”他有些疑惑的矮下身来,披肩而落的长发盘铺在地上。
“师父!”她将紧抱在怀中的木剑递给他,软声央道,“我把木剑还你,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看她一脸急色,他微微挑眉,“音儿不喜欢?”
她摇头,小手依然紧攥着那把小巧的木剑,“不要走好不好?”
眼波轻动,他若有所悟的看了她半晌,方才将递至眼前的木剑又推回她怀中,“既已送给你了,又岂有还回来的道理。”
见她张嘴还欲再说,他的指尖点至她粉嫩的脸上,眼睫微垂,道,“音儿是在担心什么?”
“我…”下意识的拽住他的衣襟,她的小脸涨得通红,憋了半晌,才委屈道,“我怕师父你再也不回来了,不走好不好?”
她是真的在害怕,他的指尖微顿,眸光凝着她带着期盼的黑玉眼瞳,静默的脸上便浮起一丝笑意,“不是告诉你了么,此去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事情办完了便立马回来,怎么,不相信为师的话?”
轻轻摇头,南音却莫名还是觉得心慌,只能巴巴的看着他,“师父 ̄ ̄”她想让他留下来,哪里都不要去,她直觉他此次出去,要办的不是简单的事情。
可是,他却不再给她机会多说,只抬手为她理了理衣襟,便站起身来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速速回去莫要再耽搁。另外…”垂着眼,他俯下身来,单手托起她的下颌低声道,“一定要记好为师之前的话,在为师未回来前,你都不得独自再来这里,就是附近也不行。这段日子便乖乖待在你爹娘身边,哪里都不要去,待我回来后,若发现你没有遵从,我便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师父!”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惊得连忙抓住他的手腕急急道,“音儿都听你的,你不要不见我!师父!”
见她大眼睛里蒙了一层水意,他也知话说得重了些,可也只能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低叹道,“但愿你不要令为师失望,快回去吧。”
满心担忧,南音偷觑着男子眼角眉梢暗藏的淡淡冷意,只得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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