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你不在(迹部景吾BG)

作者:晓星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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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8>>>抵达


      走出酒店的时候,久野树理还是有些微的忐忑的。那决定太过重要,只是她觉得不能再等,也不能再拖。大阪的午后,街上有着熙攘的人群,因为是周末的,的士经过心斋桥的时候,那里果然人满为患。各种贩卖可爱物件的商铺,纷繁的人群,说着带有关西口音的日语,脸上或开心或平淡的笑容,甚至可以瞥见那间Hello Kitty专卖店扎眼的粉色。
      她给白石发了短信,约在梅田空中花园的咖啡厅见面。几乎是穿越一整座城市的路程,漫长却享受。她其实鲜少主动来大阪找他,更多的时候,都是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在东京逗留,因而她并不熟悉大阪这座城市。
      坐在临窗的位置,四十层的高度,远远地望出去,是波光荡漾的定川河,有水陆两用的的士缓缓地在河面航行,在这里看过去就像是墨绿色的小点,与碧色的河水融为一体。这样有趣的设计,她陡然想起威尼斯的船舶,高中时去欧洲旅行,眼角有着泪痣的少年和船夫低语几句后,拿过递来的船桨,缓缓地划了起来,嘴里哼着舒缓的曲调。
      同样是密集的楼群与川流不息的车流,然而这里毕竟和东京不同。这里的气质太过淡泊,以至于她一个人寥落地坐在那里,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也渐渐地沉静下来。
      这城市和那个在这里长大的男人一样,永远都能够让人心安。
      和白石在一起,其实并不是多么令人诧异的事情。在医院遇到,于患难时伸出援手,相互欣赏,于是相约,继而交往,成年男女的交往模式,却也干净平白,无可诟病。
      大约是第一次见到白石藏之介的时候,就觉得他同旁人不一样。
      那时她正因为母亲的病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父亲呆在那家便利店里照顾生意,而她整日除了上课,便长时间待在医院。高昂的医药费总是有医疗保障,依旧让人望而生畏。她安抚好母亲,便走出病房坐下休息,顺便透两口气。
      已经很晚了,可她还是不肯走,只担心母亲半夜醒来无人照应。其实本该不用如此的,然而医药费那样拖欠着,难免会让人懒得搭理。长长的走廊里亮着冷光灯,看上去阴森森的样子,时而有护士走动,脚步声零落而刺耳,她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只希望自己不要睡着。
      手上刻刀割伤的口子还在不间断地往外渗血,大约是她老用手做事的缘故,忙着照顾母亲时并不觉得,只是突然闲下来,那疼痛便猛地窜了上来,避无可避。她有些吃痛地“嘶”了一声,想要起身去买创可贴,却再站起来的瞬间眼前一黑,几乎是摔在了椅子上。
      “小心。”有温和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不疾不徐。
      她整个头都蒙蒙的,拼命眨了眨眼,这才重新看见眼前的情景——那声音的主人此刻站在自己面前,微微皱眉地看着自己。
      茶色的头发有些嚣张地乱翘着,他穿着医生的制服,却有T恤的领子从里面露了出来。眼前的男生高大挺拔,有着长长的剑眉,深遂的眼眸,脸颊也窄窄的,轮廓却很硬朗,那眸子上仿佛浮着一层薄薄的水,闪烁晶莹。他一开口便可以听出是关西人,大概是这里的医生吧,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他很眼熟。
      这就是开始了,一眼之缘。
      ——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我枯萎的生命中一抹奇迹一般的新绿。在所谓的好感和喜欢产生之前,那种强烈的预感便促使着我向你靠近。
      ——我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至少那个时候,我认为这就是感觉。当所有人都冷眼旁观的时候,你对我伸出了援手,是我黑暗的人生中唯一的光明,虽然,也许并不是我最希冀的那一枚光源。
      后来是他率先认出她是冰帝网球社的经理,而她也想起他是和迹部一起合宿过的四天宝寺的部长白石藏之介。他替她细细地包扎了伤口,并嘱咐她每天都来换药。
      临走的时候,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那笑容清雅如松竹,而他只是淡淡地递给她一盒葡萄糖,“我觉得你应该是需要的。”
      体贴而温柔的男人,笑起来的时候似乎春风拂面,和煦万分。然而这样的男人并不是永远都有着好脾气,她知道能在国中和高中时期都担任网球部部长的人,没有哪一个是真正的温软服帖的性子。
      想到此处,她的心也渐渐地沉了下去。就像是被丢入水中的石子,起先是快速地俯冲,进而渐渐缓慢起来,最后那样轻柔地落在了水底,在沙子上压出浅浅的凹痕,却终究还是沉了。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白石便到了。他穿着黑白细条纹的衬衣,没有打领带,一如既往的温存的笑容,此刻挂在她的脸上,分明是一样的笑容,可她却隐隐觉得也许是不一样的。
      没有寒暄,也没有过多地互相问候,明明分别了许久的恋人,可他看着她此刻憔悴担忧的神色,那样默契地开口:“是要来告诉我什么吧。”
      她猛地一愣,原本预备的化解尴尬的微笑凝固在脸上,有些僵硬。她按住内心的不适,终究还是强迫自己笑了,随即用轻柔的声线道:“藏之介,我猜你应该是知道了。”
      对面的男人并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神色,只是平淡地开口:“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迹部景吾的女朋友。你们没有谁说起过这件事,可是你总是会对迹部那么刻薄,那个时候我就猜到了。”
      她早就意识到,眼前这个笑得温柔缱绻的男人,并不是表面上那般温和无害的动物。她也有了这样的觉悟,球风和人品是一样的,没有多余动作的“圣书”,以及在谈及分手这种尴尬事宜之时,亦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的白石藏之介——他其实是这样的人,或者说,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曾经是而已。”她笑了笑,忽然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这个男人对于她的透彻是完全没有敌意的,而对于他们的感情,最尊重的态度便是毫无保留的坦白。
      ——我的青春年少都一厢情愿地给了别人,于是我把自己的隐忍世故留给了你。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不公平,对于你的不公平。可是很多时候,连我自己也没有办法。
      ——或许是因为,当我喜欢上你的时候,我已经不再那么单纯了。世态的炎凉让我的脸上多了风霜的痕迹,也让我的心渐渐地蒙尘。可知道现在我才确定,一个人可以心动很多次,但是心动,喜欢,青睐,这样的词语,是有多么的脆弱,而能够被轻易地摧毁。
      “我也曾经希望是这样的。”他没有叫咖啡,只端起手边的冰水抿了一口,“但你现在也很清楚了,那并不是早就结束的事情。”
      “这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是我的问题。”
      “树理,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这些年我看着你一路走来,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可你得到的惩罚却那么多,而你,却从来都是归咎于自己。那么我呢,如果真的像你爱他一样地爱你,也许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说着,又笑了起来,像是一个大男孩一般,她看着眼前的他,那一瞬间她觉得他完全是在自嘲,可他笑得,就像是当年那个在全国大赛上惊艳了她双眼的清俊少年。
      “你同意么?”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是说——”
      “我同意。”他看着她,伸出手将她放在唇边的手握住,“这不是我不同意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我很了解你,树理,我知道你要干什么。”
      “你知道?”她苦笑着看着他。
      白石了然地点了点头,“你是久野树理,你和我分手,也不会再和迹部景吾在一起。你要离开他么?我是说,彻底地离开。”
      “我只是厌倦了那种生活,不论他在不在,我都需要默默等待的生活。我蹉跎了那么久,也是在不久之前,我忽然觉得我应该好好为自己而活。已经付出的,我并不觉得可惜,相反我觉得很值得,因为我付出了所有我能付出的东西——但这人生毕竟还是我的,没有说全部都是为了谁的道理。”她说着,双手微微地颤抖起来,“藏之介,谢谢你,给了我一段最美妙的旅途。”
      “我不要你的感谢,树理,我不是那么好心的人。”他终究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起身站了起来,“我也不要我们以后再做朋友,没有那个必要,不是么?你要走,便走得干干净净,而我从来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树理,你要记好了,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见面,不要再联络,我祝福你以后真的可以为自己而活,活得更好。”
      “你一直都是这样干脆利落的人,不是么?”她眯起眼睛仰视着他,“就算你笑得那么温柔的时候,我还是知道,你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他淡淡一笑,“也许吧,也许不会为了任何人。”他微微扬起头,并没有看她,“那么,珍重。”
      ——你说我们的爱情就像是一段旅途,其实我也那么觉得,树理。有时候,旅途就像是修行,终点在哪里、会是怎样的,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路途中明白了什么,就像是班级旅行的时候,火车上匆匆掠过的风景总是比目的地的山山水水更让人难忘。
      ——你说我是这样当断则断的人,我只能说也许吧。很久之前,谦也告诉我说,女人都是飞蛾扑火的动物,我原是不信的。后来遇到了你,我发觉也许这世上有一些女人真的是这样奋不顾身。可我希望你能为自己而活,正如你说的,人生都是自己的,没有全部都是为了谁的道理。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重新找到那个可以让你奋不顾身的人,或者,我们都要找到那样一个人。人生呐,总是需要一两个例外,才会完整。
      她坐在那里一整个下午,喝了四杯咖啡,从拿铁到蓝山。窗外的定川河从澄澈的碧色逐渐被染成夕阳的红,那样热烈的颜色,淡粉,嫣红,深紫,与天空中的晚霞交相辉映,而在天际的尽头,是那种厚厚的沉沉的朱金灰。她知道,要不了多久,便会是深湛的蓝,寂寞的黑。
      彩云易散琉璃脆,美好的东西总是留不住的,抑或正是因为短暂而不再有,才会让人觉得那样的美好,是值得一生铭记的。
      手机一直在震动,她低头看了过去,是陌生的号码。
      “你好,我是久野。”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她不想承认,其实她哭了很久。
      “小理。”那边熟悉的声音缓缓地念出她的名字,有那么一刻,久野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小……小鹤?”她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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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和爱,喜欢和感激,爱和怀念,其实很多时候并不需要区分得很仔细。
    我爱你,也可以怀念你。
    我喜欢你,也可以感激你。
    只是我爱你,便不是喜欢你,我喜欢你,就说明我还不到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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