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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4 一意孤行
他一手支着拐杖,一手抚着红檀香扶梯而上。
纹理交错,色泽均匀,质地平滑。陆刑跨上最后一级阶梯,摸着几乎一模一样菱形头立柱,敲了敲,眉头缓缓舒展。
一家欢笑的日子,我也很怀念。
儿子,这就是你放着更好的房子不要,非要这间的理由吗。
“画在哪一间?”他问旁边的随从。
“据初入宅时白风管家的汇报,在最里面那间。”
走到最里面,拧了拧把手,锁住了。
“弄开。”
“是。”
随从叫来一个体格较胖的保镖,传达了示意,嘭嘭几声后,门被撞开。
除了一幅画,再也没有其他东西的房间。
陆刑沉默地凝视着画,目似剑光却又不少柔情。
“老爷,需要要摘下来吗?”
“不用”陆刑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候着,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随从面露难色:“可是医生叮嘱过,说您年纪大了,怕突然发病疼痛,要有人跟着您。”
“你拿的是我的钱还是他的钱?”
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可置疑的威严。
随从心立马唯唯诺诺地说:“我们马上下去。”
他站在画前,双手放叠于手杖,以支撑他整个人的重量。
总算是清静了,只剩下我们两人。
留在画中的他们,曾经站在画外的我们。
“我还记得那时你怪我嫌你画得丑。”
只给我留下一个背影的思念,叶箐,你真狠心。
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幅画。
“陆刑,你在哪我回来了。”
那不听话的孩儿回来了,没大没小,随心情不顾及辈分。
陆刑摇摇头,放下手。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蹬蹬蹬的脚步声,凌上来了。
“你怎么可以随便进我的房间。”
“我是你父亲,有什么不可以?”
“这是用我的钱买的房子,和你没关系。”
“你的钱还不是由我的钱变来的,你当初过来,不就是为了用我的钱。”
凌青着脸说:“我会还给你,统统还给你。”
陆刑拍拍他的肩膀:“易怒不是什么好习惯,男孩子这么小气不好,走吧,扶我下去。”
温和的命令,只有高高在上且自信的王者才会用。
“喂,下面的,上来一个。”
“我是叫你扶,没叫别人扶。”
凌盯了他好一会儿,大概五分钟的时间,才揽住他,扶住他的肩。
“你的性格没你妹倔,吃的苦也会少些。”
“一样的,若不是当初我有求于你……”
陆刑打断他:“那废物和废物他妈的事,你早知道是不是?”
“从我进门那一刻,他们就不怀好意。被他们仇视,被他们带着敌意地对待,我自然清楚。”
“果然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娘俩都是。”
凌叹,这女人和儿子也可怜,和他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没得到过爱和尊重。
老头目不斜视,依旧看着前方:“什么时候回去?”
“我不打算回去了。”
“怎么,找不回妹妹,打算把自己也赔上?”
“你呢,找不回女儿,舍不得儿子也赔上?”
“放肆。”
拐杖落得分毫不差,直狠狠地击向凌的脚。
“干什么,你不想今天就摔死吧!”
凌疼得龇牙,心里火大,自己差点站不稳,和着他一起下去,还就一了百了
“摔死了多好,眼不见心不烦。一个二个都让我发火。”
“你要考虑把财产全给那家伙,死之前也能享受一回家庭爱。”
又一击,凌这回反应快,先一步闪开。
“咳咳……你是觉得我老了病了好欺负了吗。”
老了也还是王,不容挑衅的王。
“怎敢。”
“……那幅画给我送回去。”
“那时你答应送给我,现在反悔了?”
“咳咳咳……”
咳得很厉害,像是肺都要飞出来。
凌走过去,帮他拍拍背。
陆刑顺了顺气:“一个……二个都走了,我也得留点什么,咳……”
“妹妹是从没属于过陆家,而我本就不属于陆家。”
“你们本来姓陆,而你会一直姓陆。”
凌叹气:“但在我的心中,我永永远远姓叶。”
“心中么,白风今天也给我请辞,真不知道他如何想开了。”
“……当初你怎么想到收留白老?”
“人难免会同情同类,无家可归,和我一样。”
“是你亲手毁掉了曾属于你的家……”
“是,没想到你们的妈妈会超出我预料的倔强……”
讲到这,陆刑又开始猛烈地咳嗽,随从端来水和药,服下后,稍稍好了些。
这一年大病小病一起来,陆凌的体力大不如前,快到极限的他示意凌扶他到沙发那边坐下。
透支感与疲倦侵袭着陆刑,他有些困,但胸腔处的疼痛又扯着他的神经。
“我大概还能撑些日子……我想要的其实不多,可为什么你们总觉得我太贪心。”
垂暮将死的悲哀,时光洗练出鹰一样的眼睛,锐利万分阅人有术,可唯独看不穿他自己。
“你对我说要甘于承受遗憾的人生,可为什么你不像你说的那样做。”
“说的那样……我也不过是个凡人,自古以来,人类在想要一意孤行的事上,从不会听劝。”
我的儿子,你不也是吗。
“既然自己都做不到,为何要训诫别人?”
“你不会想要有人走你的老路,谁想要见到又一个雷同的自己,这世界的失败者已经太多了,绝望也太深了……”
“那你还……”
“关于笙儿的事,看在我时日无多的份上,就让我这么固执地干一次吧。”
凌愣了,他竟是请求的口气。
这是陆刑一生中唯有的两次请求里,最后的一次请求。
第一次的请求是叶箐离开那日,也是他第一次觉得再怎么拼命,也留不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
有些东西像沙,你握得越紧流失越快。
蓁这一天都没弹琴,因为弹了也没用。就算练得一手娴熟,也照样会输。感情的不稳定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
“……还有四手联弹呢。”
合作对象是四强里的任一合作,笙走后,班奈特有联系过自己,不过这样的情况,只怕会辜负他,扯他的后腿。
再翻一次乐谱,烂熟于心的每个音符,每段旋律,理性明明全接受了,感性就是弹不出来。
手好几次放在琴键上,又好几次放下,一来二去干脆放弃。
“看电视好了。”
没有琴可以弹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这不,买了一台电视回来。
和白管家一起买的。
某人告假的一天,自己被叮嘱不宜出门太远,于是在周围透透气,转悠的时候遇见了刚离开凌家的白老。
有人陪,自然不能放过。在家里发呆实在无趣,便突发奇想地说和他一起去买一台电视。
其实也不算突发奇想,家里的电视自看了凌刚到海城的采访后就没怎么开,今天一开,竟然坏了。当时接手房子,就不该连这好几年没用过的电视也接手,里面的电路板怕是进了不少灰也锈了……
另外,自己实在不想回家,拖着老人到处逛街,很像虐待老人。而且天知道小笙的一天是不是一天……干脆一劳永逸,请一台电视回家,欣赏别人的喜怒哀乐,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
不过,耗了一个下午,费了些周章,腿快走断,还是虐待了白老……
SORRY,白爷爷。蓁在心里再次给白管家道歉。
都怪自己挑了一个老牌子,电视本身很好买,只是那老牌子的电视挺难淘。
干嘛偏要买与小笙家那台一模一样的,蓁笑自己,秦蓁,你真的完蛋了。
啪啪按着遥控器,跳了很多台,没一个喜欢的。
怎么会有喜欢的,新闻联播时间,很多台都是主播一张一合的嘴,她又不喜欢看新闻。
翻了半天,终于翻到海城的付费台,古典乐台,恰好在重播这一届的世界钢琴比赛。
电视喇叭的音质很差,不及现场的十分之一。蓁听着失色的琴音,郁闷地想,怪不得小笙说她自己是木头耳朵,这样的电视,听几年,没得失心疯都算好。
唉……不由自主地又跑偏了,明明有收心敛神,还是不自主地听到心里那架钢琴的鸣响。
稀烂糙糟的音质,蓁不想听了,准备关掉时,下面的滚动条打出了一条紧急通知:
“最新消息,位列世界钢琴大赛四强的日本钢琴师村上井紧急住院,疑似胃部手术过的旧疾复发。”
村上井,积分似乎是四人里最低的。
蓁感叹,什么职业想做好都难,有自我追求的音乐家时常废寝忘食。
“我以后一定要小心一点。”
蓁可不想去医院躺着,那地方呆着,感觉人气都快被吸尽。住单人间像等死,住多人间受影响,不是说有很多病人入住时还神采奕奕,进去和病友你苦我苦的说上一天,脸色多半正常变蜡黄,蜡黄变惨白。
你说偏见也好愚见也罢,总之怕去医院的人还真不少。
门铃这时候响了。
来的人是凌。
蓁没开门,而是拿起话筒说:“今夜主人要自娱自乐,拒绝见客。”
“喂,别开玩笑。”
“那主人现在脸肿,不宜见客。”
“秦蓁,我来谈正事的。”
真乃自己天生的克星。
“好吧。”
门锁轻响,开了一条缝。
蓁探出头:“说。”
“你门都不让我进?”凌有点生气。
“……好吧,你等一下。”
先掩上门,找了块布将电视机盖住,然后请进了凌。
“你的钢琴比赛准备怎么办?我之前听你的琴音,怕是不行。”
开门见山,凌的直球又快又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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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人物不太喜欢用属性来定型,多面的人才是人。一般是给一个属于她的感觉,保持着她的感觉写(突然有玄幻地赶脚……)
个人很担心角色之间分不清或者角色感觉崩坏,如果非常不幸地出现了这两种,一定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