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自妩媚

　　＂小声些＂众人忙不迭递眼色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小子＂不是每个人在别人议论自己时，都象风教主那样不在意的，留心隔墙有耳＂

　　＂为什么？＂愣小子亦发添了好奇＂既然齐名，那两位不也该是英雄好汉么＂

　　看吧，刚出道的小屁孩就是这么天真，大伙凝视他的眼神中，又多了同情加无奈＂朋友，别瞎对号入座行不？谁告诉你有名就等于英雄好汉了＂

　　＂不是啊？＂程某人也糊涂了＂可是，这世上，还能有跟他比肩的？＂

　　＂江湖之大，无奇不有，风教主十年前一朝成名天下知，而那俩位则在近四五年里横空出世，风头大有赶超之势，风教主为人低调是个原因，再者就是，那俩位，实在是江湖公认的，不世出的绝顶高手啊。＂

　　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了无法平庸，人比人，恐怕真能气得死人，妒忌羡慕也没用，自己就算苦练一辈子，也及不上人家一片衣角吧？众人转而气馁，天才有一个了还不够，非得两个三个，还让不让别人混了？和这样的人同龄，同时，同世，莫大的悲哀啊。

　　江湖公认？不世出？绝顶高手？这怕是对身为武林中人的最至高评价了吧？程子卫咽了口口水，再问＂他们，是谁？＂

　　＂一个叫江怀英＂胖的那个有意无意压低些声音，隐隐透出些恐惧＂他要杀的人，至今没有一个逃得了的＂

　　＂杀人？＂程子卫一个激灵，无形中感到冰冷的杀气。

　　＂他是专做杀人买卖的□□杀手，只要接了生意，从未失过手，此人出剑之快，无法形容，一般都在黑夜里蒙面作案，面貌不详，年纪二十上下，有一个哥哥作他帮手，兄弟俩收费之高，杀手行中为之最，听闻就连同行都恨死了他，又无可奈何，谁让人家的效率第一呢＂

　　＂另一个，名唤那惠，有见过他的人都说，这人长得十分俊秀姣好，几乎象个大姑娘，不过，你若被他外表所骗，你就完了，他可是二十年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摧心掌一广道人的唯一传人，这人行事倒光明正大，从不遮掩，自出道来，便开始向成名之士发起挑战，冠冕堂皇的下战书，准时准点的到场交手，然后，战无不胜。再然后，整个武林闻风丧胆，人人自危，生怕他找上自己，不应战吧丢脸，应了，怕丢命。好在摧心掌传人也非见人就打，他挑对手，有自己的原则，只是一旦被他挑中的对手，就只有认命了，因为，那惠从未败过＂

　　他们讲话时显得小心翼翼，似乎在担心一把无行剑或一记掌刀会在不知何时招呼过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毫无阅历的少年总算长了点见识，天地之宽广，江湖之深远，人物之众多，风起云涌，新老更替，哪一刻，都不缺风口浪尖上的弄潮儿，他们或俊或丑，或明或暗，或咸或甜，都是无比生动的，真实到可以用手触摸到的，这江湖，或许比他能想象得到的，还要五光十色，多姿多彩，包罗万象吧，程子卫这样想。

　　＂其实近两年来，满世界谈论得最多的话题是，这三个人中，到底，谁才最强＂年轻人们又继续道。

　　程子卫不知为何竟意外地从这话里听出了隐隐的，幸灾乐祸的味道，于是问＂他们，没有交过手吗＂

　　＂要交过不早就有答案了，还用猜？＂大伙挺鄙视他的思考能力。

　　＂那是＂纯朴的少年心里却认定，这种交锋还是能免则免，毕竟，他们都那么强，谁伤了谁，都不好吧。但显然，这绝不是大多数人的心声，人心猎奇，有热闹可看的时候，谁都不会错过，尤其是那些，总在人们嘴里被津津乐道的人的热闹。

　　＂这一仗要打起来，惊天动地得一塌糊涂吧＂年轻人们虽不敢大声，仍低笑地谈论着那个令人兴奋的话题＂孤高的天才、冷血的剑客、高人的嫡传，天呐，什么时候能给个答案啊＂

　　或许自己在江湖中行走得久了之后，也会变得如他们这般，拿别人的生死，当作茶余饭后的助兴点心，随意咀嚼么，程少侠单纯的脑子，还思考不了超出他能力范围的东西。

　　店堂里人来人往，嘈杂不堪，大呼小叫声此起彼伏，武林中人本来豪爽，聚集一堂免不了要天南地北地闲扯胡聊，喉咙响的真不在少数，果然临近桌上谈论的，也是有关圣水教的内容，说着说着，居然也说到三强上来，声音虽减小了些，但不知意见不和还是怎的，其中一个一拳敲在桌上，叮叮当当碗碟碰撞一阵响，又听他低吼道＂胡说，说风教主打不过江怀英和那惠，你有什么证据＂

　　同桌一人冷笑道＂这还不明显，要真那般厉害，何必藏头露尾的，不敢显山露水，明摆的，心虚罢了。＂

　　另一人赶紧示意他不可肆意妄言＂师弟，这里是江南地界＂言下之意，苏州城虽非圣水教总舵，却仍在其势力范围之内，妄自诽谤人家教主，万一被他教中耳目听了去，就算风大教主大人不计小人过，保不齐他手下有那厉害的，报复一下，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先前那人反应过来，才觉出口轻率了，辩解道＂不是存心乱说，只是小弟三个月前在五台山观战了那惠对清空道长的那一仗，才彻底相信了江湖传言，那惠，就是不可战胜的神话。当时在场的同道不少，他们想的，指定跟我一样＂

　　这一战的确让那惠的名气更上了一层楼，他在用一个又一个的胜利，续写自己的不败战绩，他，孤身一人，身后，没有庞大的帮会为他撑腰，手中，也无神兵利器，单凭一人一掌，挑战天下，目的，是要完成他师父当年未完的传奇。

　　的确，他的锋芒是有目共睹的，天下人对他武功的认知也是共同的，有好事的写手为他作了记录，算上这次，他已连续三十七战未尝败绩，这数字虽算不上庞大，但要知道，他的对手，全是一等一的高手啊，哪一个，不是已成名立万了多年，吃过的盐，也比那惠吃过的饭还多吧。

　　之前拍桌那人道＂说的很是，但也不能就此断定风大教主铁定地不如他，再说那江怀英，任凭他如何厉害，充其量，见不得光的杀手而已，以圣水教今日之势，又岂会放他在眼里＂

　　＂话是没错，可说到底，咱们有谁亲眼见过那位大当家的出过手？听来听去的都是传闻，这么低调的行事，所为何来，各位师兄师弟难道不奇怪么？＂

　　奇怪那是肯定的，可人家就爱这么整，能咋地？不服气的，爱较劲的，谁理你啊，程子卫想着想着，不觉好笑，越发地对这几人都感了兴趣，啥时候运气来了，能见一见就好了，玩转江湖的风云人物啊，让初出茅庐，经历还是一张白纸的乡下少年心向往之。

　　闲扯继而再回到明日的喜宴上来，主题还在围绕着＂到底圣水教会不会来人送贺礼＂以及＂凭关老爷子的面子，能否请得动风笑天教主＂上打转，程子卫反正已下好了决心，这个热闹，一定要凑的，谁让这样巧，自己不偏不倚地就到了苏州呢，有喜酒，干嘛不喝。

　　于是，程子卫晚上睡了个好觉，次日一大早便去关家的青叶山庄前蹲点，蘑菇了大半天，才在正午过后，跟随衣着颜色款式与自己颇为相似的，姑苏清剑流门人的屁股后面，混进了关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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