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乖

　　付晖知道他妈妈一直从事的职业是什么，却从来没有亲眼瞧见过。

　　这几年付晖一直都跟着张哥干，张哥早就瞧出付晖不是等闲之辈，有了拉拢的心思，加上付晖给张哥看着这个迪厅，有付晖这个身手的在这镇场子，一般的小混混那是从来不敢惹是生非的，让张哥不知道少费了多少心，再说迪厅这种场所，利润厚着呢，因此张哥也不薄待他，在县城的正式工人们还每月领几十块钱工资的时候，付晖每月就能从张哥手里拿到大几百块的工资。

　　在当时那个时候，每月大几百块的工资，可实在是能买不少东西，要知道一个三口之家一年的消费也就千八百块钱，付晖跟着张哥干了这几年，可着实攒了不少钱。

　　那天晚上付晖照例来到张哥的迪厅看场子，没人找茬闹事的时候，付晖的工作就是很轻松的，他抱着手臂坐在大厅角落灯的暗影里，百无聊赖，这时门口进来几个人，有男有女，付晖随便扫了一眼，打头的是个肥头大耳的胖子，粗胖的胳膊搂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胖子手指头上带着大金戒指，脖子上挂着粗粗的金项链，在迪厅的彩灯照耀下闪闪发光，这种打扮是现下有钱的老板的最爱，必须用黄金武装自己才能显示出自己的有钱。

　　那老板很是阔气的样子，边走边跟柜台的小妹嚷嚷道：“妹子，把你们这最好的酒拿上来！……”

　　这样的人付晖见多了，本没打算多留心，可是不经意间撇到的人影，让付晖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那胖子老板搂着的苗条女人转过脸来的时候，让付晖一眼就认了出来，赫然是他妈妈于丽萍。

　　付晖把身子更是往阴影里缩了缩，让人轻易发觉不了他的存在，眼睛却不受控制的追随这于丽萍他们那桌人看。

　　那胖老板招呼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人们在沙发上坐下，迪厅里的小妹立刻把好酒拿了上来，于丽萍一脸的笑容，极有眼色的开了酒，给胖老板几人都满上了酒。那胖老板顺手在于丽萍身上摸了几把，于丽萍脸色不变，反而娇笑着瞟了胖老板几眼，虽然于丽萍年纪已经不小了，可是她平时注意保养，此时又精心地化了妆，这一眼端的是风情万种，勾人魂魄。

　　那胖老板魂都没了，端起酒杯就灌了一口，又逼着于丽萍喝，于丽萍推脱不过去，被着实灌了几杯酒，一桌人笑着闹着喝了一会酒，那胖老板要去跳舞，付晖看得出来，于丽萍刚才被灌了不少酒，此时有些头晕，根本不愿意去，可是付钱的是大爷，于丽萍只有把人伺候好了才有钱拿，哪有随着她性子办的事，被强拉着进了舞池去跳舞了。

　　等出了舞池的时候，于丽萍已经是晕头转向了，强撑着去了洗手间，付晖不放心，瞧瞧地尾随她过去了，站在女厕的外面，付晖听到于丽萍在里面吐了个昏天黑地，不一会，于丽萍再走出来的时候，却已经补好了妆，她化妆的技术非常好，可是如果细看的话，还是能从盖了厚厚的粉底的脸上看出原本蜡黄的脸色，于丽萍在洗手间门口拍了拍脸，瞬间脸上疲惫的消失不见，又挂上了风情万种的娇笑，挺直腰板走了出去。

　　付晖躲在角落里看到这样的于丽萍，心里酸涩难受，他知道于丽萍干的什么工作，靠的什么赚钱，可是付晖再早熟也只是个孩子，他从未往深处想过，于丽萍靠卖肉、卖笑赚的这个钱，有多难。

　　小时候于丽萍对待付晖不好，打骂那是家常便饭，付晖对于丽萍可谓是恨之入骨，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于丽萍也改变了对付晖的态度，虽然不闻不问不照顾，但是该给的生活费却从未少过一分。付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于丽萍亲生的，现在长大了回想起来，那些怨恨都随着时间慢慢的淡化了，付晖对于丽萍的养恩，反而是感激的。

　　付晖躲在角落里回想着这些年的往事，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不要落下来，心里又盘算了一番，以前他心里只心心念念着要照顾林倾宏，从未想过于丽萍，而今天看到的这一幕，让付晖醒悟过来，于丽萍老了，该是他养于丽萍的时候了，付晖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这天晚上于丽萍没有回家，等到第二天早晨付晖才看到风尘仆仆的于丽萍，于丽萍满脸的疲惫不堪，昨晚精致的妆容早已经不见了，此时在付晖眼前的只是一个被岁月催老年华的疲惫女人，看到付晖在家里等他，微微有些诧异，平时这时候付晖早就出门去了，于丽萍觉得自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问道：“怎么还没去上学啊？是不是钱不够了，”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了五十元钱来，要给付晖，“拿去买饭吃吧，不够了再跟我要！”

　　付晖瞅着那五十元钱，想到于丽萍是如何挣来的这五十元钱，只觉得眼眶酸的难受，没有伸手去接。

　　于丽萍皱眉头道：“不够吗？我再去屋里给你拿点！”于丽萍对付晖从来不小气，也从来不问要钱干什么，只要付晖要钱，她就给。

　　“你别去了，我不要钱。”付晖哑着嗓子说道。

　　“哦……那你这是有什么事？”于丽萍耷拉着沉重的眼皮问道，在迪厅里折腾了半宿，她觉得自己很累，累的快睡着了。

　　“妈，以后你别出去了，我养你吧。”

　　自从付晖长大了，他就很少开口叫于丽萍妈了，于丽萍也不在意，咋一听到付晖这话，于丽萍很是吃惊，快要合上的眼皮立刻睁开了，诧异地问道：“你说啥？”

　　“我说你年纪也大了，以后别出去奔波了，我养你吧！”

　　于丽萍听到付晖这话，轻笑出声，可能觉得孩子说了这话自己不应该发笑，连忙收了笑，道：“你能干点什么？还养我呢，行了，快去上学的吧！我能供的起你花钱。”

　　付晖坐着没动，“我在外面打工好几年了，能挣钱，以后我每月给你一百块钱，你看够吗？”

　　“啥？一百块？！”于丽萍听了付晖的话，刷的一声站了起来，厉声问道：“你一个学生，在外面做的是什么工，一个月能挣这么多？”

　　“不是违法的，我有本事的。”付晖不想多说。

　　于丽萍不依不饶，非要问个明白，付晖知道自己要是不告诉她，她也信不过自己，还以为自己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于是把张哥的事情说了，说自己在给人看场子，却没有说是哪个迪厅。

　　于丽萍虽然不关心付晖，但是也这些年付晖学功夫，要说瞒着于丽萍一丝不知，那是不可能的，于丽萍多少知道付晖有些身手，也稍稍放心一些。

　　于丽萍苦笑一声，说道：“付晖，你不是我亲生的，我对你也不好，我也从来没想过老了要得济与你，你有能耐养活自己是你的本事，我也就对的起你爹了，我不指望你，你也不用管我。”

　　“你这是何必呢，我……”

　　“对了，你是不是嫌弃我干这个给你丢人了，这个你不必多想，我是我，你是你，咱们不相干，反正你也不是我亲生的！”于丽萍也是人精是的人物，她一听付晖给人家看场子，自然是能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活，还以为她出去当“三陪”，让付晖知道了嫌弃自己，觉得自己丢人才不让她出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叫你一声妈，自然是感激你这些年你对我的养育之恩，我的亲生爹娘虽然生了我，却从未养育我，我当你是我亲妈的，以前你养我，现在我有能力了，养你也是应该的，你不要想太多。”

　　于丽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说道：“养我？你不用养你那小媳妇了？”

　　闻言付晖脸上一红，他知道于丽萍说的是林倾宏，没想到于丽萍已经看出来了，倒也没有否认，“都养，我养的起。”说罢，又迟疑的问道：“你不反对？”

　　“我什么时候管过你，你爱咋地咋地罢，反正我把你养到这么大，算是对得起你那个死鬼爹了。”接着于丽萍想到了早逝的林嫣，叹了一口气道，“林家的孩子也是个可怜的，早早死了娘，现在有了后妈就等于有了后爹，他性子又软，有你多照顾着点也好。”

　　付晖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于丽萍不反对就好，连忙点头道：“我会对他好的。”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来，递给于丽萍，说道：“要是不够了就跟我说，妈，我养的起你。”

　　于丽萍没接。

　　付晖把钱放到了桌子上，又说道：“妈，我养的起你，原是我爸对不起你，你也没啥义务养我，现在该是我回报你的时候了。”

　　闻言于丽萍笑道：“没想到你爹那样的死鬼，还能留下你这样的好种，呵呵，我有钱呢，这钱就当我替你攒着吧，不过这工作我还想着出去……”

　　付晖一听这话，眉头一皱，他是真不愿意于丽萍出去挣这皮肉钱了，略一想说道：“我这几日正在跟张哥合计着做买卖，我白天要上学，晚上要看场子，这买卖要是成了，怕是看不过来，不如你给我帮把手？”

　　于丽萍笑道：“老娘可不干什么又脏又累的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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