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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1 章
顾惜竹将自己见了景若的情形与秦开云细细描述一番，秦开云颇认同她的意见，认为景若和苏澄澈有所勾结，虽然苏澄澈已经逃的不知所踪，但秦开云自信发动飞鹰帮等帮派一起寻找，迟早会有消息。至于雁荡门诸人如何处置才妥帖，则要等和叶千司满等人共议之后拿出个办法
两人又商量一番，很快便做了决定，由顾惜竹带着落笳及几个女弟子先下山，在镇上等着，而秦开云则留在山上，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再下山汇合一起回昆仑。山外天气已渐和暖，于落笳的养伤甚有好处，秦开云虽然对她怒意未消，但终归是自己师妹，他可不愿有什么三长两短，更何况落笳昨日伏地痛哭，许多人都看到了，为免议论，早早送她离开也是好事
雁荡门中车马都是现成的，现在冰雪已消，下山也方便得很，只待将东西收拾好便可随时出发，倒省事的很
顾惜竹将此事告诉落笳时，落笳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还是顾惜竹不放心道：“要不我替你收拾吧，你别折腾了”
落笳笑笑道：“我也没什么东西，晚上随便收一收就可以了。倒是明天就走，师姐你那边要操心的事情多，就不用管这里了。”顾惜竹这才作罢，又叮咛她晚上一定睡好，明日早起天凉多穿些衣服，落笳都点头答应了
听到顾惜竹走远，落笳一个人披衣坐在床上发呆
昨日从师姐口中听到景若的消息后，她几乎崩溃，无论如何她都不肯相信景若会做出这等事，但顾师姐亲口转述岂会有误，落笳心中如被刀剐，竟是一夜没睡，待夜里顾惜竹在旁睡熟后，才独自向隅而泣，却又不敢出声，只任由眼泪沾湿的枕头
回想两人当日相识相知点点滴滴，犹如昨日一般，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生死相依不离不弃，何曾料到竟是一场梦，仿佛满心欢喜的穿越花丛锦帐，骤然间却看到利刃在心口
落笳像木头人一般，直到外面天色黑了才惊觉已晚。生怕被人看出异样，赶紧下床点上灯，却又独自坐在桌前，如刚才一般对着灯影痴痴不觉，若非顾惜竹遣人送饭来，也许她就会这么呆坐一夜
当着师妹的面她胡乱扒了几口饭，便借口要收拾东西将人遣走。她觉得心乱得很，一点声音都太吵，任何外人都太挤，只愿一个人呆着，不和任何人说话
应付了顾惜竹晚上的探问，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声音渐次归于寂静。夜已很深了，落笳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她披衣起身，试着提了下气，只觉得一股剧痛从后心窜到脑后，险些叫出声来，出了一身冷汗
落笳略定了定神，重新盘腿坐直，小心翼翼的再试一次。有了刚才的教训，这次她不敢贸然提气，而是缓缓的引导内息在腹部转了一个小周天，方才慢慢上引。又是一阵痛从受伤处传来，落笳咬着牙强忍住，试着一点点的将内力抽出，用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才终于过了这一关，觉得有丝丝内力开始在大周天经脉间运转
落笳神情一振，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虽然内力只恢复了一点点，但用来翻墙也是足够了。她知道自己这样强提内力会有后患，不过明日就要离开了，如果再不去看看就来不及了。自从受伤以来，顾师姐夜夜都陪留在屋中陪自己，根本毫无机会出去，更何况前些天伤情反复，实在一点内力也没有，而景若那里有各门派的人轮流值守，只有铁斩和秦开云共同署名的手信才可进去，若想不惊动人，只能想法子逾墙而走
估摸一下时辰已过了寅时，四周一片沉寂，想来众人都已经熟睡，落笳蹑手蹑脚的把门推开一条缝，轻轻走了出去
之前已经对雁荡门内的布局非常熟悉了，这几天又特意留心过师兄的话，落笳没费太大功夫就找到了景若被软禁的小院。她在门外听了一阵，确定有两人看守，且都在院子左侧的屋子里，听那呼吸声应该都睡熟了，于是后退几步，咬牙提气轻轻跃起，在屋檐上一点，如飞鸟一般掠至院内。这个平日里无比简单的动作，让她痛的头皮发麻，但此时已经顾不得了，稍微一调息，落笳缓步走到门前，默然立了片刻，用剑一挑，推门而入
景若自从被关在这里，没有一夜能安睡，今夜也是如此，她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窸窣声，立刻翻身而起，一下子紧张起来，本想喊出声，却突然想起什么，表情紧张又期待
身披月光，长身玉立，正是那熟悉的身影
景若的眼泪当场落下，急忙从床上起来，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赤着脚便跑过来。及至走到落笳身前，却又住了步子，不敢相信般的看着落笳
落笳见此，心中亦是无限感慨，鼻子发酸，赶紧转身轻轻关上门，趁机把泪水忍回去
景若看着这夜夜思念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半天才颤着声道：“你的伤好了么？”
落笳再也忍不住，泪水如串珠滚落，来不及回答，只急忙的点点头，使劲吸了口气，才稳住情绪，尽量平稳道：“阿若，你又瘦了许多”
景若心中酸楚被这句话全勾起，终于扑在落笳怀中
落笳抱着她，轻轻抚着她的背，骨节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手感，她把脸轻轻贴上去，景若柔滑的秀发，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在她颈间勾起丝丝麻痒
这时刻，落笳满肚子话一句也不想说，她只想这样抱着景若，就这样，一直抱下去，愿时间就停在此刻。所有的伤心烦心痛心，所有的仇恨恩义情谊，全都忘了吧
两人就这样在清冷的月光下相拥，一句话也没说，任由对方的眼泪打湿自己的发梢与衣衫
平乌城外的刀光剑影，长安城中满园繁花，蜀地的清茶与烛光，保山的凄风楚雨，火云教的生死相博，洞庭的人声喧杂
姑苏夜半的钟声，太湖悠悠的船橹。彼此都没有开口，但往日的种种都在脑海中浮现，好像就在昨天
终于，还是景若先开了口道：“落笳，你师父的事，我很抱歉”
落笳听了这话心中一颤，终于从刚才的梦境中醒来，原来不过片刻温存，清醒之后，万事如故
落笳抱着景若的双臂松了下来，景若也有所察觉，退后一步，满脸都是痛苦之色：“落笳，我——”
落笳看着她，半天没开口，景若心中恍惚恐惧的厉害，落笳的突然出现和动情一抱，几乎让她忘了自己的处境，但此时冷静下来，却明白过来这其中多少难处
落笳心中何尝不是如此。刚才有一瞬间，她甚至希望自己无门派无师父无眷恋无过往，但随即便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打消了这等欺师灭祖的念头。然而看到景若站在自己身前惶然无措的样子，她的心又被揪起来
她很想开口问一问景若，但又怕问了之后不过是让自己更失望，但若是不问，心中那根刺终于不能拔去，她看着景若，脸上的表情纠结而愁苦，一身清辉仿佛更加凄冷
景若也看着落笳。落笳脸上憔悴了许多，她看着心里难过的紧。想起那天的落笳在堂上晕倒的一幕，景若总是揪心不已，此刻见她如此，只当她在想周丰年遇害之事，心中更加愧疚。景若到现在也吃不准到底是谁用了自己配的毒药，那半页纸是自己写的无疑，但是如何流出去又到了何人手中也不明了。但她依然心中有愧，毕竟无论是否出自本心，这件事已经深深伤了落笳
落笳迟疑了许久，始终没有勇气开口。烟霞宫，师父，师兄师姐都在脑海里闪现，她怕从景若那里听到真相，又怕自己听到真相后依然会选择原谅，对不起师门。许久才终于道：“我要走了，我要回昆仑了”
景若如闻霹雳，整个人愣住了。她刚才想了许多话，此刻却说不出来，呆呆的望着落笳，眼中瞬间晶莹
她随即想到秦开云对自己说的话，落笳曾因自己之故听命公主刺杀曹汝观，大大的违背了门规，会受到严厉的惩罚，难道她是因为这样才要匆匆离去，赶回烟霞宫领罚？景若迅速的确认了自己的推断，这些天的坚持和淡然一下子被击垮，她不敢想如果落笳走了，自己该怎么办，只觉得天昏地暗
她惊慌失措的冲上去攥住落笳的衣袖，颤声道：“对不起，是我做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走”
见景若如此，落笳也是喉头发哽，说不出话来。景若见她神色似有所动，赶忙接着道：“我知道，我连累了你，长安的事，全是我的错，你去求求你的师父们吧，跟他们说不关你的事，全是为了我”
落笳闻此顿时色变，她不知景若说的是曹汝观之事，只当那句“长安之事”正与顾师姐的所说的景若是受公主府差遣相合，自己心中那个不敢问出口的问题，也不必再问，此时听到景若亲口承认，落笳只觉万箭穿心，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耳中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恍若梦游般推开景若，踉踉跄跄就往外走，景若跟在后面追出去，拉住落笳的衣摆，落笳却浑然不觉，径往前去
两人这般的声响，早将看守的人惊醒，一齐跑出来持刀相阻。落笳心中已经恍惚，想也不想，拔剑一挑，将刀锋拨开，自往外走去。这两人都是铁傲身边的亲卫，认出是秦开云的师妹，也没十分阻拦，但却将景若死死挡住。景若此时手无寸铁，拼着一身轻功左右闪躲，其中一个亲卫看事态紧急，一声唿哨，片刻后周围的院子立刻传来动静，纷乱的脚步声响起。这周围俱是飞鹰帮的弟子，十来个人把门口堵住，景若只能眼看着落笳的身影飘远，却无可奈何，整个人软下来，坐在院子中间痴痴的流泪
一早顾惜竹便去落笳房中，夜里的事她已有耳闻，心中很是不安，不知落笳会不会改变主意不肯下山，如果那样少不得又是一番麻烦
没想到等她进去时，落笳已经梳洗整齐在等着了，连包裹都打好，放在桌上，一副立刻要出门的样子。顾惜竹困惑的仔细看她一眼，只见落笳神色平静，看不出半点异样。见到她进门，甚至微笑了一下道：“师姐，咱们出发吧”
顾惜竹心中纳罕，但落笳这样她是乐见的，赶忙点头应到：“好，车已经备好了，这就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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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除夕写到这个情节，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过大家不用太介意，两人还是会重逢，有情人终成眷属
祝大家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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