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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有你
第二日,黄歇果然去找满裳。
满裳已经把他列入拒绝往来户,只看着他,却不讲话。
春申君眼睛转了转,突然凑到满裳面前,“原来公主这么思念我,见到我竟然激动得语不成句。”
满裳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以及那一张一合的性感薄唇,纵使心无杂念,依然心跳加速,赶忙收敛心神,继续沉默。
春申君坏笑道,“既然你我心有灵犀,无须言语,那么……”尾音拉长,脸更加的贴近,鼻尖眼看就要撞上满裳的鼻尖。
满裳惊吓莫名,身子向后一缩,“你……你退后!”
春申君漂亮的眼睛里盛满笑意,“原来公主所想和黄歇并不相同,枉费黄歇心中激荡良久。”一脸惋惜的样子,退后三步,盯着满裳看。
满裳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公子既然知道我们所想不同,就不要再上门了。”
春申君叹气道,“我本想请公主和在下同去摩萝寨,半月后是寨中十年一度的盛大仪式,热闹非常,既然公主这么说,看来……”一边摇头,一边大声叹气。
满裳听到“摩萝寨”、“十年一度”、“盛大仪式”等字眼,无比心动,迅速说道,“我要去啦。”虽然也害怕春申君心怀叵测,但是自己身在楚国,身边就这么几个侍从,如果对方真的有什么恶意,是无论如何也避不过的吧。既然如此,又何必每日提心吊胆?还不如好好享受生活。
春申君赞道,“公主果然乐天知命,只是公主一言,掷地有声,在下再也不能上门,具体的事项又未定,这……”
满裳磨牙,强忍着不露出狰狞的表情,从牙缝里挤出断续的句子,“姬舞会时常去拜访先生的。”
春申君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公主喜欢主动啊,在下用错了方法,难怪,难怪……”
满裳双眼喷火,警告道,“黄歇!”
春申君依旧不知死活的调侃道,“原来我和公主已经可以互相称呼名字了,小舞,我好高兴啊。”余光瞥见满裳双手握拳,知道做人要见好就收,接着说道,“我要回去准备,小舞,记得去找我哦。”像满裳摆摆手,溜之大吉。
满裳气急败坏的坐在椅子上,郁闷了半天,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在楚国的日子,绝不会安宁和无趣了。
满裳被黄歇伤了面子,又伤了里子,拖了三天才去找他。那个家伙挂着千年不变的讨扁笑容迎出来,“公主,你一直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同行了。我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了,一路的官碟也已经办好了,可是没有替公主办,如何是好呢?”
满裳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知道公子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春申君懒洋洋的摇着扇子,“想办法要动脑筋,很累的。不过如果公主求我的话,我自然义不容辞。”
满裳见他故意耍弄自己,气得转身就走。春申君赶忙拦住她,“公主好小的气量,说笑的话也会当真。”
满裳此时心绪未平,“如果你尝试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就会明白我有多讨厌这种说笑。”
春申君见她面色黯然,正经了几分,“是黄歇失礼了。请公主收拾好行装,明日寅时在城西门等候。”
满裳盯着黄歇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点头道,“有劳公子。”不想多留,继续向回走。
就在满裳走到门口的时候,春申君突然叫道,“等等。”
满裳回过头去,以为他想起什么事情要交待,只见他一本正经的走到自己面前,严肃认真的开口,“黄歇仔细考虑过了……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难道你不这样觉得吗?小舞!”
满裳终于发现这个人纯粹以逗弄自己为乐,在心中默念不生气,不生气,也不理会他的挑衅,暗自加快脚步
身后传来春申君轻快的笑声,“小舞,你这次竟然没有生气,难道你终于了解我对你的用心了吗?”
……
一路上,春申君和满裳都乘同一部车子。最初,满裳极力拒绝,结果每次吃饭的时候,别人都在埋头苦吃,只有春申君托着腮,一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搞得满裳食不下咽,春申君还振振有辞地说,“我为了弄清楚你为什么不肯与我同乘一车,当然要每日仔细观察。”满裳被盯得实在不知所措,只好答应他的要求。
每天,会有侍从给两人送上新鲜水果。春申君习惯吃得很快,满裳习惯把好东西留到最后,因而总是吃得很慢。
一天中午的时候,春申君的盘里只剩下下一个桃子,他笑着对满裳说,“小舞,我发现你很喜欢吃桃子,这个就送给你了。”边说边把盘子递到满裳面前。
满裳不好意思直接拒绝这样的客套,又觉得春申君不会有这种好心,干脆决定等价交换,问道,“你喜欢吃什么?”
春申君笑眯眯的说,“你盘子里的我都喜欢吃。”不待满裳答话,托起满裳的盘子,放到自己桌上。满裳当然不肯,伸手去抢,春申君无赖的用身体护住水果,哀怨的指控道,“你……你居然要抢我的水果。”
满裳从来没见过把贼喊捉贼这一招用得如此炉火纯青的人,自叹倒霉,狠狠地咬着唯一的桃子发泄怒气,决心吃一堑长一智。
第二天,春申君又只剩下一个桃子,问满裳道,“我发现你很喜欢吃桃子,这个就送给你了,怎么样?”
满裳见他连台词都不换,觉得自己的智慧受到了极大侮辱,皮笑肉不笑地说,“其实我一点不喜欢吃桃子,好意心领,但是不必。”
春申君无所谓的耸耸肩,趁着满裳没有防备,突然抢过她盘里的桃子,“既然你不喜欢吃,我就代劳吧。”
满裳愣愣的看着他,“你……”
春申君一脸灿烂,“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我真的很愿意为小舞效劳。”
满裳吐血倒地。
第三天,春申君盯着自己盘里剩下的一个桃子,问满裳道,“你也不喜欢吃桃子,我也不喜欢桃子,怎么办?”
满裳身体紧绷,随时准备扑上去捍卫自己的权利,说道,“你不喜欢是你的事,我不喜欢是我的事,你我各行其是,井水不犯河水。”
春申君摇头道,“此言差矣。小舞见过孟子,可曾听说他讲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道理?”
满裳道,“的确听过。”
春申君道,“我的桃子孤伶伶的躺在盘子里,是多么冷清,你的桃子和姐妹们躺在一起,又是多么快活。小舞你居然这么狠心,让我的桃子一个人受苦,小舞你多么对不起孟老先生啊,你真是……”
满裳见春申君越说声越高,眼里甚至含满失望痛惜的泪水,生怕他一玩起来又没完没了,赶紧拿出一个桃子放在他盘子里,“这个给你,这下就不孤单了吧。”
春申君立刻换上一幅笑脸,“孺子可教。”
满裳松了口气,春申君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抢过她的果盘,邪着眼睛看向她,“可是你还没学会举一反三,你的办法只会多一个桃子寂寞。只有让它们都凑到一起,才会大家都快乐。”
满裳笑了出来,“好,很好,姬舞受教了。”
第四天,水果一端上来,满裳就埋头苦吃,反倒是春申君,一直没有胃口。等到满裳吃完,春申君把自己的盘子也递给她,向她笑笑,“这样不是很好吗?计划那么多,目光放得那么长远,有时反而什么都得不到,只会让自己憔悴。把握眼前就好,也许还会有意外的收获,何乐而不为?”
满裳想了想,“你是开导我不要顾虑太多背负太多吗?”
春申君一脸受伤,“我是让你怜取眼前人好不好?你没看到一个美男子正坐在你面前吗?”
满裳心里感动,脸上却一红,黄歇那个家伙,总是没正经。真真假假,怎么才能分辨清楚?
达到目的地的前夕,车子穿过一座城的闹市,满裳听到有人沿街叫卖桂花玫瑰糕,觉得名字很好听,便吩咐长雨去买,吃了一口,后悔莫及。正逢春申君在看着她,她便故意露出感动的样子,仿佛在细细回味。
春申君道,“这种东西,会有那么好吃?”
满裳兴奋的说,“你不知道,这块糕……算了,不说了。”
春申君更加好奇,此时马车已经走出一段路,他特地让下人赶回去买。拿到手里,端详了半天,小小的咬了一口,愁眉苦脸的对满裳说,“你觉得这糕哪里特别?”
满裳无辜的摇摇头,“没有啊。我本来就想说,这糕就是一块很普通的糕,后来觉得你那么聪明,哪里需要我告诉你,所以就没说啊。”
春申君大笑,叫了声“小舞”,倾身向前,越靠越近,满裳见黄歇的眼里流光飞舞,清楚地感觉到他清浅的呼吸,思绪有些模糊,心中忽然闪过无忌的面孔,她奋力想打破这种吸引,脱口道,“你恼了,所以要动粗吗?”
春申君怔了一下,仔细看着满裳的眼睛,见到里面一闪即逝的痛和来不及掩饰的慌乱,轻轻一叹,“动粗?小舞,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不凡啊。”笑着坐回去,静静的看着满裳,不再言语。
就在这种若有若无的暧昧中,目的地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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