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缔约相争清凉峰
如血的残阳懒懒地挂在天上,虽然已是傍晚十时分,可依旧热浪涛涛;山上山下的树已全似萎蔫了一般;路旁的小茶棚的生意却是与这热不相宜的冷清。似乎应该归因于路上行人太少吧。这么热的天,谁又愿意在路上走呢?连茶棚的主人都已趴在桌子上睡了。
这时,一排清脆的马蹄声惊醒了茶棚主人的酣梦。只见南边大道上三匹快马绝尘而来。马上两男一女,都是背负长剑,一眼望去便知是武林人物。两个男子都是青色锦布长衫,那女子却是淡绿衫裙、形容俏丽。说话间三匹骏马已奔至茶棚前。那名领头男子一挥手,三人一齐勒住骏马,那人回头笑道:“二弟、三妹,咱们已经赶了近两个时辰的路了,就在这儿停下来,让马歇歇,咱们也喝碗茶润润喉咙吧。”那女子“咯咯”一声娇笑已自马上飘然而下,笑道:“原来名满江湖的松大侠也怕累、怕渴啊。”那男子也不生气,只“哈哈”地笑了两声便了。原来这三人竟是近两年名动江湖的岁寒三剑客。说话那名男子名叫松靖明,另一名男子叫竹如海,都不过二十二三岁年纪。那名女子叫梅雪诗,恰是二十芳龄。这三人年纪虽轻,却是龙虎山、天师府普济天师仅有的三名俗家弟子,手底下的功夫硬的很,更兼其行侠仗义,是以出道仅两年便闯出了“岁寒三剑客”的称号。
三人正自在那儿说笑,茶棚主人已然冲出来,满脸堆笑地招呼他们。待的服侍他们坐定,便提了一壶茶送到桌前,谄媚的笑着说:“小老儿这是用山上的泉水烹的新茶,三位客官请尝尝。”那松靖明转头向他笑道:“主人家,你忙自己的去吧。我们自己来好了,不用你招呼了。”茶棚主人便放下茶唯唯诺诺地退到了一边去。
梅雪诗端起茶钟呷了一口,微微笑道:“主人家你这是明前茶吧。茶好、泉好、烹茶功夫更好,真可以说是三绝茶啊。我猜你在这烹茶上有几十年工夫了 ,不知我猜的对不对。”那主人吃了一惊,说道:“姑娘真乃神人也,姑娘呷一口就能尝出小老儿烹了几十年的茶。小老儿当真是佩服啊佩服!小老儿今年七十岁,自小就采茶、种茶,十岁上就开始学烹茶,算来到现在已经烹了有六十年的茶了。到今天方才遇到真正懂茶的大行家。佩服佩服。”一边的竹如海微笑着说道:“主人家,你可千万别夸她。再夸,她可要飘起来了。”茶棚主人正兀自不解何以再夸就要飘起来,那梅雪诗已然又羞又嗔地叫了一声“二哥——”
一旁的松靖明笑道:“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又转正色说道:“近来这江湖上的怪事也还真多,几个月前秦钟大侠夫妇死于非命,至今未知凶手是何人。现在韦大侠又是惨遭灭门,看来江湖上静水流深,怕是又要有一场血雨腥风了。这次师尊将为韦大侠讨还公道的任务交给我们,我们就一定要完成好,也算是给师尊八十大寿上的一份寿礼吧。”
竹如海接口道:“大哥,师尊近年来一向深居简出,何以对江湖上的事了如指掌,竟连五天前的韦氏灭门惨案都如此清楚的知道?还有,为何自五年前五大高手联手灭魔一役之后,我们便难得见师尊几面?就连武功都是渺空师兄代传的。师尊从来可都是亲自传授武艺的,这好生奇怪啊。” 梅雪诗也忙不迭的接口叫道:“是啊、是啊,为什么啊?”
松靖明长叹一声说道:“师尊是受了严重内伤,无力亲自教授我等武功了。想那拜月教主武功何等厉害,就连座下副教主、左右邀月使者、四大护教法王都几乎能与师尊等战平手。当年合师尊、辣手神鞭李卓与清音剑魔公孙琴夫妇、扬州惊天神笔徐退思及大悲神尼五大高手之力,方才领导中原武林正教人士一举重创魔教;杀了魔教副教主、邀月右使并两名护教法王;重伤教主陈依云;废了左使崔清远、法王李淳风、孙凄然等人的武功。但当时正教人士也均已重伤在身,虽然师尊他老人家没有倒下,却是内伤深重。为防魔教狗急跳墙,是以拿不将魔教教徒尽皆屠戮为条件,逼陈依云并崔清远、李淳风、孙凄然退出江湖,立誓有生之年不踏足中原半步。于是才收手,没有彻底剿灭魔教。这也就是何以拜月教仍在江湖立足的原因了。至于他老人家深居简出而能知天下事,那是因为天师府统领天下道教之故。”
他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近几年魔教活动隐秘、频繁,大有死灰复燃之势。这次追魂刀沈青竟将韦家一门九口并仆众等二十余口赶尽杀绝,连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放过。其行事之辣手决绝世所罕见,是以师尊疑心沈青是魔教邪徒,而这次韦氏灭门惨案更是魔教死灰复燃的先兆。派我等下山名为诛杀沈青,实是为了诛魔教之先锋挫魔教之锐气。”说完三人各有所思地默坐。
忽然梅雪诗道:“据说那韦燕山韦大侠一身功夫是很了不起的啊,在江湖上也算是威名赫赫。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据说也都功夫了得。长子韦三绝更是尽得乃父真传。何以竟被灭了满门?那沈青的三十六路追魂刀法虽也有些名声,但也绝不可能挫败成名数十年的韦燕山的呀?”
“如果先投毒后杀人,这样的话就算韦燕山功夫再高也是活不成的。”
“嘻,二哥你是解毒的行家就处处往毒上想呀。以己度人,可笑可笑。”
只见那竹如海面色凝重地长叹一声,道:“解毒使毒谁又比得上……”
正在这时道上传来的“嘟、嘟” 的马蹄声打断了竹如海的话。这马竟是行的极慢的。伴着马蹄声一个苍老却又豪迈的声音正自高声的吟唱着:
“仰望苍松翠柏,喜闻暮鼓晨钟。青灯香雾伴神宫,道祖金身养供。
日日诵经礼拜,时时悟道修行。功圆果满上天庭,漫步三清圣境。”(此词系他人作品)
一首《西江月》吟罢,那马蹄声已是极近了,三兄妹不禁齐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头戴莲花冠、身着洗的发白的蓝色道袍、足踏一双厚底云鞋的老年道士正端坐在马上。再行几步待三兄妹看的清楚,都不禁啧啧称奇。只见那老道须发皆白、长眉胜雪,却面色红润,当真只有鹤发童颜四个字方形容得。奇怪的是那老道一柄拂尘悬于腰间,怀中却抱着一个两岁仿佛的小孩.
喝茶的三兄妹不禁大奇,窃窃议道:这是哪儿来的老道竟是这等奇怪。
便在这时老道的马已在茶棚前停了下来,老道缓缓从马上爬下来,然后在马背上拍了一拍,那马温顺地走道一边吃草去了。那老道扫了三兄妹一眼,到近前打个问讯,道:“ 三位当是名震江湖的岁寒三剑了,贫道孙泰稽首。”
竹梅二人尚未放下手中茶钟,松靖明已自凳子上跳了下来,一揖到地,口中叫道:“晚辈见过孙真人。”竹梅二人也起身还了礼。
松靖明唤茶棚老板为老道添上茶钟,四人分宾主坐下,老道哚了一口茶道:“ 想来三位北上是奉了普济天师法旨前来诛杀沈青的。呵,贫道前两天也想杀了他,可其时此人重伤垂毙,却念念不忘其义兄秦钟侠士的遗孤秦云飞,贫道感念其善心可嘉,是以施以救治,以令其抚养侠士之后。再有,贫道想凭这张老脸替沈青讨十五年时间,让他将那秦云飞抚养成人。十五年后八月中秋佳节,沈青当会在闽赣之交的清凉峰上与三位一决雌雄,不知三剑能允否?哈哈,贫道自认还不至于连这点面子都不能向三剑讨得吧。”
梅雪诗毕竟年轻气盛,更兼江湖阅历极浅,马上说了一句:“师尊……”
话犹未完,老道白眉一扬,森森地一声“师尊”,打断了梅雪诗的话头。忽然三人眼前一晃,似有一道蓝光自对面之人背后闪过,却只见老道仍神定气闲地站在原来的地方,似乎根本就只是站了起来却并没有动过。只有功力较高的松靖明,隐隐看到老道绕三人一周并分别在三人身后的剑上捏了一下。
松靖明开口道:“ 沈青虽罪大恶极却能知抚养秦大侠的遗孤,该当待秦大侠遗孤成人之后再去寻他晦气。但只怕那沈青不能将侠士遗孤引上正路。既然孙真人说项,想来是不会错的。我等自当回山禀明师尊我想家师也会同意孙真人的意思的。”这话听上去虽然受用,却是软中带硬,将他们的师父普济天师搬了出来与老道相抗。
岂知老道鼻子里“哼”的一声道:“你回去就跟普济说,这就是老道的安排,我还怕他来找老道麻烦不成。”
竹梅二人听见老道言语间对师尊殊无敬意,不禁怒气上冲便要上前和老道理论,却被松靖明从背后拉住。
老道鼻子里又是“哼”的一声,蓝影一闪,老道已然坐到了一旁吃草的马背上。轻一带缰绳,马“嘟、嘟”地沿大道向东走去。
松靖明躬身高声道:“晚辈等恭送孙真人。”
竹梅二人怔怔地望着老道的背影。呆半晌梅雪诗方才转过头望着松靖明,问道:“大哥你为何止住我们?那老道又是谁?何以有如此的轻功?这等的轻功只怕不再师尊之下他的其他功夫又如何呢?”
松靖明微微一皱眉,自背上取下长剑。拔剑出鞘,伸左手食、中二指往剑身上轻轻一弹,三寸长的一段剑头应手而落。然后才缓缓地说道:“看看你们自己的剑。”二人取下长剑,只见剑鞘距尖三寸处隐隐有一指痕。二人拔剑出鞘,学松靖明一般弹了一下剑身,又是两段三寸长的剑尖应手而落。
竹梅二人都一脸迷惘地望着松靖明。
梅雪诗问道:“大哥,这难道竟是那老道做的手脚?”
松靖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武林中师尊他老人家佩服的只有两位,一位是少林寺藏经阁邋遢和尚晦明大师,再一位就是这位孙泰孙真人。十年前师尊曾赴少林与方丈玄心禅师共商灭魔大计,可惜当时玄心禅师正在闭关。不过师尊却偶然见到了晦明大师,也曾力邀于他,可是那晦明大师执意不肯出山助拳。刚才那位老道长姓孙名泰,道号玉蟾子。乃是茅山一派的掌教,据天师府的图书经典记载以及故老相传的说法,茅山派历任掌教在武学上均有极高的造诣,甚至有几位还高于天师府的天师。不过近百年来茅山派的武学在江湖上其名不彰,那是因为茅山一派的武学近百年来只传掌教,寻常弟子并不得授,而往往历任掌教又专注于道学,清静无为,不去理会江湖俗物。师尊道号普济实乃虚字辈,依道家‘玉虚空寂、清净无为’的班辈,这位孙真人比师尊尚高出一辈,算得上是我们的太师叔了。剑的确是被他捏断的。单就这等指力而言,纵是师尊他老人家也是的办不到的。”
三人默坐片刻松靖明说道:“二弟三妹,既然孙真人干预此事,我们也便不能现在就寻那沈青的晦气。依我看不如我们回去请师尊示下,你们意下如何?”
竹梅二人点点头,说道:“也只有这般了 。”
松靖明又道:“回山之前,我想先往谭家桥走一遭,你二人与我一同去吧。”说完转身向茶棚老板高声问道:“主人家,到谭家桥怎么走?”
那茶棚老板满脸堆笑地跑到近前答道:“由此向北三里再转西走十里便是:”
说罢刚要转身,又好似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客官打听谭家桥可是要吊唁韦老爷?唉,他老人家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可老天爷却不保佑善人他老人家一家死得冤啊。哦,对了,前两天我听到在小处喝茶的几位佩剑带刀的客官说,韦老爷一家遇害之前,谭家桥老小乞丐不见了好几个,还有的人家丢了媳妇、闺女,更有一家丢了个孩子。那边镇上的人都说,是有恶人拿人血作妖法害死韦老爷一家的。唉,罪过呀罪过!”一边说一边摇着头走到了一边去。
三人听了茶棚老板的话,脸上都略显出了一丝迷惘之色。可这岁寒三剑客都是武林上成名的人物,自是不会相信什么牛鬼蛇神,更觉得妖法害人之说太过荒谬可笑,况又见那茶棚老板不是什么武林人物。虽对妖法一说略有疑窦却又不放在心上,是以三人也就不理会茶棚老板,丢下一块碎银子,拉过自己的马匹,翻身上马。一齐往北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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