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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鸾
它不喜欢与同伴呆在一起。
它受不了他们的眼光。
它知道它们不喜欢它羽毛的颜色,它们觉得那是一种病,一定是得了很奇怪的病,羽毛才会变成那种颜色。
所以,它不得不接受它们的排挤,甚至歧视。
不管是它天性淡漠,抑或是因为当初的迫于无奈,它习惯于独来独往,孤独地,在天庭广阔的云端缓慢飞翔,由南至北,由东往西。
“鸾鸟!是鸾鸟呢!”山丘上一个小女孩叫着站起身来,她用手指着头顶,“但是,为什么只有它一个?没有同伴陪它吗?”
“啊,是因为……它的羽毛吧……”小女孩的脚边,盘坐着一个身着青衣的年轻男子,他盯着那鸟在他头顶盘旋两圈之后,缓缓张口。
“羽毛?”小女孩回头望着青年的眼睛,面带不解。
“鸾鸟,赤色,有五彩纹,”说着,青年也站起身,看着那鸟儿继续说,“但是你看它,根本不是赤色,而是秘色的。”
“咦……父皇宫殿里工艺品上面的鸾鸟都是秘色的啊。”小女孩咬着手指,极力回忆着。
“呵呵,傻丫头,”青年摸了摸女孩的头,“你父皇宫殿里面的那些陶瓷饰品其实都是很稀有的,要用特殊的原料,特殊的烧制方法,特殊的时间,极其偶然地才可以制造出秘色的陶瓷来……要不然,你以为那么普通的东西,怎么会摆在你父皇的宫殿里面呢?”
“哦……这样啊……”小女孩嘟着嘴巴,显然对这个常识接受地不情不愿。
“没有想到,真的有秘色的鸾鸟呢……”青年望着小女孩可爱的样子,抿嘴无声地笑了,他继而望向天边那越飞越远的鸟儿,“大概,活得很辛苦吧,因为‘与众不同’,所以,注定孤独……”
它不会理会有人说它什么,它早就习惯于天庭的人们看到它毛色的时候那种惊叹的语气,好奇的眼神。
它不在乎。
所以它盘旋,然后缓缓地飞走。
它知道它本应该和他的祖先一样,与它的同伴一起生活在幽静的深山里,不应该随便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可是它无法在那样压抑的气氛中活下去。
所以它宁愿离群而居,只要有广袤的天空任自己翱翔,它不在乎过去,更不会去思考将来。
远远的,它看见一条弯弯的河。
河水清亮,蓝中泛绿,几乎透明的水中,肥肥的鱼儿悠然地游来游去。
它一振翅,俯冲下来,稳稳地落在河边。
它该休息了,飞过太远的路程,它累了。
于是它停在河边,喝了几口河水,然后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
正当它悠闲地享受着河边清凉的风的时候,忽然看见远处有一条鱼向它的方向游来,或者更准确地说,它是半漂浮在水面上的,因为,它正在做低空飞行……
它从来没有见过那种鱼,形状好像鲤鱼,背上还有一对鸟一样的翅膀,身呈草色,带着细致的花纹,头部却是白色的,喙部赤红。
那鱼似乎也正看着它,不同于以往看见它或不屑或歧视或惊讶的眼神,那鱼的双眼似乎深不见底,它看不明白,读不出里面藏着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正是这种特别的眼神,十分有效地刺激到了它的神经。
只是本能反应,它振翅而起,箭一般用双爪抓起那条鱼,然后飞到半空中。
它说不上为什么想要这么做,也许是那条鱼特别。
并非想把它当成食物,也并非想要证明自己的强大,它就是单纯地想要抓住它。
奇怪的是,那条鱼在它的爪中并没有挣扎,就好像根本不会动的死物。
它很好奇,正思考着是落回原地还是带它离去时,突然河面泛起一阵银白的光。
“请你放下它好吗?”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它拍了拍翅膀,仍然停留在半空中。
水面上的银光渐渐聚集到一起,然后凝成人形,最后幻化成一名女子的模样。
她一身白衣,漆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毫无束缚地直垂至脚底,漂散于水面上。
“鸟儿啊,请你放下它好吗?我这河里这么多的鱼儿都可任你取食,并非我偏心,唯独它,你万万吃不得,所以,请你放下它好吗?”
那女子在水面上行走着,向它越靠越近,她身后近乎透明的羽衣轻轻地飘飞着。
它没有见过这样的神仙,清淡地不带一丝杂色,却又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魄力。于是它松开爪子,那条鱼便重获自由,朝那女子飞去。
“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秘色的鸾鸟呢。”她笑着,身影渐渐变为透明,然后化为星星点点的银光,散落在四周的空气里,掉落在微波的水面上,最后消失不见……
有一秒,它真的呆住了,似乎一切皆是幻觉。
可是那条鱼还停留在半空中,看着它。
振动翅膀,它飞离了那条河,因为它觉得,自己并没有特别的理由可以留下来。
而后的近三百年,它没有再去过那条河。
她说得没错,它喜欢那里,宁静祥和,似与世无争。
只是那时的他还不习惯于别的什么人或者别的什么生物相处,它那时还不懂,何为相处。
那时的它也并不知道,那名女子,正是那条河的河神,而那条会飞行的鱼,叫做文鳐鱼,同鸾鸟一样,也是太古时就诞生的一种神兽。
它第一次与人相处,并非自愿。
被天将捕获之后,它才开始后悔,或许自己当初就应该找一处隐蔽的地方静静地生活,不该来到外面的世界,不该被那些该死的神仙看见。因为它当初并不清楚,自己的毛色对于他们来说有多么的罕见,多么的珍贵。
他们将它关在一种用神力和天界极北之地所产的一种坚硬矿石合造的坚不可摧的笼子里,呈献给天帝。
这样的行为完全折辱了它做为神鸟的自尊,与其被人当成观赏品关在笼子里永远地失去自由,它宁可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它拍打着双翼,奋力向坚固的笼杆撞去。
只一次,便撞出鲜红的血来。
它忍住强烈的疼痛,抖动着翅膀,想要继续自己的行动。
但是这一次,它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拦住了。
就好像一股暖流,将它紧紧地包裹住,使它动弹不得。
“父皇,把它送给儿臣吧,再这样下去,它会死的。”一名女子的声音,从大殿的宝座边传来,在偌大的宫殿里回荡,显得格外空灵。
它用仅存的力气向声音的源头望去。
那是一位无比白皙的少女,在可比盛宴似的聚会中却没有身着锦衣华服,一如孩童般无邪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方向,脸上写满担心。
那双眼睛,让他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在一片灿黄色花海旁的小山丘上,站在青衣人身旁用粉嫩粉嫩的小手指着自己大叫“鸾鸟鸾鸟!”的小姑娘。
三百年,是天界的婴孩成长为成人的时限。
是啊,原来已经过了三百年了,当年的小姑娘也已经长大了。
“我的名字是米珏。”笼子被打开了,先前束缚着它的力量也消失了。
她笑着,轻轻地抚摸着它的伤口。
她的双手似乎带着某种法力,它觉得疼痛渐渐消失不见了。
“不用怕,我会护着你,没有人敢再用这种东西关着你了,你想飞到哪里就可以飞到哪里去。”
它那时并不知道,她是天帝最宠爱的十公主,所以,自己才会那么轻易地被送给了她,不用再受到任何束缚。
那一天起,它自愿做她的鸾驾,只为报她的救命之恩。
她并没有真的将它当成坐骑。
她经常说神仙明明都会飞,偏偏非要弄个神兽来骑着着实太过装模作样。
因此,它可以算是重获自己。
日子倒像是过回了从前。
只是,从此,在日落时分,它便只会朝着一个地方飞去。
那是米珏的家,所以它也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
它说不上为什么会和她亲近,只是和她在一起会觉得安心。
米珏有一个习惯,便是每有空闲便会去望日山,有一个叫望日司命的人终日盘坐于那里冥想。
每次米珏从望日山回来,便会兴高采烈地告诉它,今天自己又听到了什么样新奇的故事或是又学到了什么样有趣的法术。
它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整天冥想哪里也不去的人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有一天米珏突然问它,“你有没有想过幻化成人形?”
它愣住,以前不曾听说过鸾可以幻化成人。
“我今天听说,其实神兽的年龄超过五百岁就会有幻化成人形的能力,而且而且,”她突然凑近它神秘地说,“我还听说,很多神兽变成人的时候,比仙子还美呢!哪,你有五百岁了吧,你一定可以变的,变个我看看好不好?”
如果它可以笑,它一定会噗哧笑出声来。
大概,也就只有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永远无忧无虑的十公主才会一直天真如昔,永远也长不大。
“嗯……你就想像一下,你变成人会是个什么样子……哎,不对不对,你想像一下你想要变成什么样子,然后就想像自己能够变成那样,说不定就可以变啦!”
想要变成的样子……隐隐的,它突然想起一个身影。
它已经不记得她长得什么样子,只是隐约记得那白衣黑发,朴素淡雅,却说不出的动人。
她消失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似乎还萦绕在耳边。
“如果你喜欢这里,欢迎再来做客。”
又过了多少年了?那条河还在不在那里呢?忽然想再去看看,那如烟雾的女子,那条会飞的鱼。
如果我变成人形,会是哪种样子呢?
一阵青烟腾得升起,它觉得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双翼变成了双手,爪变成了脚,秘色的羽毛渐渐退去,露出了雪白的皮肤。
她轻轻拔下手背上的一片羽毛,吹气之间,便变成了一件青色的衣裙。
她将它穿好,转身。
却见青烟散去后,米珏惊讶的脸。
“……这真的是你?”米珏又走进了两步,似乎想看得更仔细一些,“跟我想象的不大一样呢……不过,大司命没有骗我,果然很美,可比仙子美多了。”
米珏笑着转到她背后,将她推到一面梳妆镜前,“哪,自己看。”
呈现在镜子里的,是一张对于她来说极度陌生的脸。
大概因为天生缺少色素,她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垂落到地上的长发只带着淡淡的青色。
她呆呆地对上镜子里米珏的眼睛,不知做何反应。
“干嘛?傻啦?啊,大概是你不习惯这个样子吧,那你这段时间就保持这副模样好了,习惯成自然嘛。”
说着,米珏将她的头发挽起,松松地盘了一个简单的髻,然后插上一只银钗。
“真的很美,就像秘色的瓷娃娃一样,”米珏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你就不要变回去好啦,反正变成人形也能飞的。”
她用最短的时间学会了仙人们腾云驾雾的飞行方式,因为,她想去那条河,说不上为什么,只是很想去。
于是,数百年之后,她再一次来到了那条美丽的河边。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阳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泛出晶莹的光。
河边的岩石上,坐着一个人,他穿着草色的长衫,深茶色的头发用带子松松地束于脑后。
他似乎正在与水中的鱼儿交谈,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来。
他的身影映照在银色的光点中,显得有些不真切。
她就在他的侧后方那么看着这一切,忘记了自己的动作。
直到他转过头来,看见她,然后笑得露出雪白的牙。
她被他的突然转头吓了一跳,心脏开始扑腾扑腾地狂跳不已。
“你也是来晒太阳的?”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忽然开口。
她抬起头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问。
“下午的时候,在这里晒太阳最舒服了。”他自顾自地说着。
“你也找个地方坐坐吧。”
她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找了个离他不太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我以前好像没在这里见过你。”他看着她的眼睛,似乎非要从里面读出点什么来。
“我只来过一次,很多很多年以前。”
他敛起了笑容,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哦……”但是很快,他的嘴角又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我要睡会儿,你随意。”
他伸了个懒腰,随即仰躺在了身下的岩石上。
她觉得他有些似曾相识,于是看着他,然后又摇了摇头,搜寻所有的记忆,她确定她以前没有见过这个人。
但是为什么,会觉得很亲切。
她看着他,忽然想就这么一直看下去。
直到夕阳西陲,他才打着呵欠从岩石上坐起身来。
“不早了,该回家了。”
她点点头,禁不住觉得有些失落。
她缓慢站起身来,转身,准备离去。
“如果你喜欢的话,欢迎下次再来。”留下一句话,他风一般地不见了踪影。
她转过头,望向灿烂却没有了热度的夕阳,听见自己心里在做答复,好的。
那天起,米珏发现她变得爱笑了。
米珏曾以为,她是不会笑的。
在她还是鸾鸟的时候,米珏以为她是孤傲的、冷漠的。
米珏曾以为,若它变成人形,一定会像冰霜一样,透着凛冽的寒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所以,她应该是不会笑的。
可事实证明,米珏想错了。
她会笑、会闹,其实并不会像外表一样冷漠。
而她独自一人的时候,又常常发呆。
有时候米珏会问她,你想什么呢?
她只会笑着低下头,脸上泛起两片红晕。
那时米珏并不知道,她其实就同她幻化成人形那天给自己的第一感觉一样——像一个秘色的瓷娃娃,带着罕见的美丽,冰冷的表象,却极易破碎。
她越来越憧憬每天的午后,似乎那静静的凝视变成了她毕生的追求。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只是想要和他呆在一起,尽可能多的呆在一起,哪怕沉默就是相处的全部。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自然而然便会想起他,想起他唇角的弧度,想起他笑得无比灿烂的样子,便会不自觉地也笑了起来。
以至于有时米珏和她说话时,她都会心不在焉。
“你为什么每天都会来这里?”
有一天天空飘起细雨,她本以为他不会来了。
可她到河边的时候,便看见他坐在河另一边的大树上冲她挥手。
他从树上跳了下来,越过不太宽的河面,来到她身边。
她抚了抚脸上的水珠,问道。
“那你呢?又为什么每天都会来?”他不答反问,忽得又笑得露出牙齿,“啊,我知道,你喜欢这里吧。”
喜欢这里,大概吧,至少以前是。
她略微点了点头。
可现在,地点,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
她被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为什么会觉得,地点已经变得不再重要呢?
她不自觉地朝他的方向望去,却见他紧紧地盯着被雨水溅出一圈一圈涟漪的河面。
“我在等一个人。”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黯然。
她第一次见他皱起眉头,眼里是深深的疲惫,她的心被揪了起来。
“她的头发是黑色的,很长很长,黑得发亮……”他微微抬起头,似乎在尽力会想着他所说的人的模样。雨越下越大,一滴一滴打在他的脸上。有一滴正好滴落在他的眼睑,然后从眼角,划过脸颊,看起来,便像是在流泪一般。
“她喜欢穿素白色的衣裙,简单,却很别致……”他转过头来看着她,“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拥有长长的黑发,素白衣裙的女子,曾经在这里出现过的……她只见过一位。
“……你……认识我?”她觉得思绪一片混乱,可是,有什么东西好像越来越清晰了。
“秘鸾很罕见呢,而且,那次,你抓得我好痛。”他又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缥缈,让人觉得心酸。
“你是……那条……”
“文鳐鱼……”他接上她的话,“是我族群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是我……”
“其实,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时的你虽然带着鸾的高傲,可是眼底却带着藏不住的忧伤,就像现在的你,虽然气质似雪,却给人易碎的感觉。”
他看着她,在她的脑海里,他的眼神与数百年前他们第一次目光相会时的眼神重合。
“不能被同族所接受的那种痛,我懂。”
原来那时,他看着她,眼里的,是惺惺相惜。
“七百年前,我第一次来到这里,见到她,就再也忘不掉了……可是,就算我们彼此忘却对方的身份,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同族理解我们……”
她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碎得很彻底。
那一刹那,她终于明白自己对他的情,可是,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七百年前便两心相许,那么自己那份小小的思念,又算什么呢?
“她人呢?为什么你要在这里等?”她拼命抑制住自己的颤抖,勉强吐出一句话。
“西王母不允许这样的感情存在,要对我们处以重罚。她苦苦哀求放我自由,但付出的代价是千年为水,流淌于整个天界,不能恢复人形……我想,也许……有哪一天……她路过这里……我……”他低下头,身体轻轻地发抖。雨水打在他身上,溅出星星点点的水花,让他显得那么脆弱,那么无助。
她的心为之一震。
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对着自己笑得呢?笑得那样的乱人心扉……
这里有他美好的回忆,他看着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不会觉得痛吗?
明明相爱,为什么无法在一起?明明相爱,为什么还要遭受到如此残忍的拆散?
“没有办法救她吗?”她的声音开始哽咽,她不知道是不是雨下得越来越大,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
那一刻,她决定放下,数百年来,自己第一次动的真情,仅仅在那一瞬间。
不是不痛,只是若看他到伤心,会更痛,所以默默选择了守候。
为了他,应该可以放得下,如果他能露出真心的笑,即使那幸福不是自己给的,她也愿意。
“救……?”他看着她,不知是惊讶,还是突然被人点醒。
“天界水的源头有震水法器玉龙盘,只要有那法器在一日,她便无法凝成人形。可是……相传,只有上古寒冰铸造的兵器才能将那法器打碎。”
“是上古神兵?”
“是的。目前天界仅剩两件,一件是玉帝的宝剑,另一件是御天神将的长枪。”他的声音带着些绝望,她当然明白,若想借到这两样兵器,是绝不可能的。
“不能借,便只有偷了。”
“……什么?”他有些惊异地看着她。
“你们明明是相爱的,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滚烫的泪水终于不再受束缚,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一滴接着一滴,“光等有什么用?等她好不容易受完千年之苦,再等别人又一次将你们分开?怎么样都好,想要在一起就去争取啊!”
他看着她的眼睛,久久地凝视,似乎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抚去她脸上的泪水,而后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直到现在,米珏都清楚地记得那一天。
那一天,御天神强的兵器失窃。
那一天,镇水法器玉龙盘被毁,天界变成一片汪洋,望日司命几乎耗尽神力治水,元气大损。
那一天,神女亦俞与文鳐神鱼莫白被双双打入凡间,注定七生七世相爱而不能相守。
同样是在那一天,秘鸾神鸟玉羽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哀求自己将她打入凡间送进轮回,用自己神鸟的身份与六百年的修行来为亦俞、莫白减轻罪孽。
两百年之后,望日司命和御天神将相继堕入轮回。
只有米珏知道,御天的兵器并非失窃,因为上古神兵非其主人不能发挥其神力。
只有她知道,是一个宁愿舍弃自己幸福的女子至深的情感动了那位驰骋于天界数千年战功赫赫的天将。
也只有她,会为一只旧时传说中才存在的神鸟祈祷,希望它的一世又一世,能够得到,哪怕多一点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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