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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此良人(一)
京城灯火璀璨,庙会过后,这里却依旧车水马龙。衣香鬓影,华衣綷縩中,一位公子淡蓝色的装束,漫步其中。他安静立于桥头,俯瞰这热闹非凡的场景。随着他的那人不断在他耳边低喃。
“爷,求求您,咱回去吧...要是,要是...被发现了,小的真的吃不了,兜着走,您给小的,留条命以后孝敬您吧......”
那位公子淡然瞥了他一眼,轻轻一笑,不置可否。立于桥头,缄默的看尘世之夜,繁华如斯。月色下,他一袭浅装素净不落纤尘,标志的五官,纷飞云袖,若超然出尘。
“不怕。”
“爷...”还未等他说完,男子就将折扇叠起,抵在他的唇前,微笑的嘘了一声,之后侧耳静听那喧嚣之声。
小厮被他一堵,噤声了半晌,却还是鼓了鼓勇气上前道,“爷,再过些时候,要宫禁了,您回去,更是不便。那人这么晚了,也不会再来的。爷...咱改日再来,改日再来。”毕竟是主子,怎么都责骂不得,而小厮心里已骂骂咧咧老爷半晌了。“苍天啊,这事怎么就摊上我了。主子瞧上谁家女子,哪有每日站在这等的理儿。”
男子只当没听见,朝前跨了一步,手扶着桥头,悠悠深远放眸。映入眼帘的灯如萤火。
许久,才悠悠开口。“回去吧。”
“好咧。”小厮听到这话,立马乐颠颠的回声制备马车。
灯火如昼,而纵万千繁华,满城人海无相忆,这滋味又是如何?
就在数月之前,他他拉氏族的马车还在进京的路上。
辘辘不休的车轮声中,桑榆早已昏昏欲睡。式薇道是好奇的不断掀开帘子,一睹车外风景。夏花妍丽,沿途暗香浮动,日光下澈,日上光影斑驳。式薇伸出手,想掬起一捧阳光,光影下,她手中的翡翠玉镯流涟绿汪汪的光芒。
她瞧着志锐在前驾马领着车队,而志钧志锜,纵马奔腾,两人在一旁竟比试了起来。心下无趣得很,总想找桑榆一诉心事,打发寂寥时光。
“姐姐,姐姐!”式薇唤了两声,见桑榆没精打彩的,也去了半分兴致。
“怎么了?”桑榆揉揉眼睛,强打了打精神。“你又瞧见了谁,这么高兴。”
式薇折着手指,兀自盘算:“师傅说了,京城有庙会,可比广州的盛大得多。那里有可多玩的了,有摸石猴、窝风桥打金钱眼...还能看秦腔戏、扁担戏、数来宝、耍中幡...总之是热闹得不得了。姐姐,你不想去瞧瞧吗?”
车架摇摇晃晃,桑榆伸出一只手指,狠狠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瞧你可比瞧庙会有意思得多。果真是广州待久了,心也让师傅教得野了。你待字闺中的一个大闺女,去街上招摇,怎说得过去?”
式薇扶了扶小两把头,盯着桑榆噗嗤笑道:“的确说不过去。不过姐姐......你待字闺中一个大闺女,老盯着师傅出神,又怎说得过去?”
桑榆脸分明是红了,垂眸轻咬下唇,半晌也憋不出句话,支吾一阵,只淡淡开口回道:“你的性子,着实该敛着些了,这些个,是不得你乱说的。”
式薇撩开帘子,见文廷式与长善长叙的车驾在前驶着,复放下轿帘。“成吧,终究都是我不合规矩。姐姐的心思是说不得的。不过庙会,我是去定了。女孩子不能去,我扮成男孩子还不行么?”
桑榆也不知如何说她,摇摇头,呵气如兰。虽为姐妹,两人却性格迥异,一静一动,天差地别。她二人并妃一母所生,桑榆乃大学士宗室载龄之女所出,可惜那女子命薄了些,生完她后便去了。式薇乃副都统宗室奕贵之女晚辞所出,是续娶来的嫡福晋。姐妹二人,晚辞皆视为己出。
而式薇自小聪慧过人,且面若玉琢,黛眉浅淡,明眸皓齿,连晚辞也叹“苍天是请了怎样个丹青手,方画出她的容貌?”。因此长叙偏疼骄纵她,也是常理之中。
“先别说我,”桑榆轻柔的扯了扯她的袖子。“你整日研磨作画,却偏偏只画一个男子。这若是传了出去,你还怎嫁?女子名声毕竟为重。你...可是上心什么人了?”
式薇摇摇头,她也甚是糊涂。只是每每一人静然提笔,总不自觉的回忆一个模糊的轮廓。至于他是谁,她却记不得了。她一遍一遍的画,鲜少有满意之作,总说离她心中的那人,还是相差甚远。唯有一副画,她画完便莫名的垂泪许久。她也不知这份执念从何而来,只是宛然由心而生,情不自禁。她藏起了那画,总时时揣在衣袖中。
“我兴许也没见过他,只是按着心里的画画罢了......”是薇攥了攥袖口,低头扯着那素净的绣花绢子。马车声辘辘,车箱内一阵缄默。
“式薇!”车外忽然一阵叫声,两姊妹被吓得一怵,方认得那是志钧的声音。式薇撩开帘子,问道。“怎么?”
“志锜骑马骑得累了,你要不出来和我比试比试?”
桑榆伸手扶着式薇的膝盖,轻然摇摇头,鬓上的流苏柔然摇摆。柔言道:“你安分些,不许和他去胡闹。”
“瞧你,是不敢吧。”志钧知晓这一招对式薇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第二句话都无需再说,式薇就跳了起来。朝前对驾车的马夫喊道“停车,停车!待我替志锜哥哥上马!”
她这一唤,马车一停,前面的车队也停了下来。长善撩开轿帘一看究竟。竟是摇头不止,对长敬道:“这个侄女,不得了了。难怪四弟头疼得紧,说要找户部关系,让她大选第一轮就给刷下来,免得徒生是非呢。”
长敬摆摆手:“诶,此言是诧异了。这个时代,陈腐烂旧的事物,也该去去了,我瞧侄女这性格,日后当真也是个女中豪杰的角色。当今皇上也是个热血开明的帝王。若是应选,有幸被瞧了上,志锐志钧志锜以后的路,也会好走很多。”
文廷式不言语,瞧了一眼马上奔腾,相互竞逐的俩兄妹,摇着手中的折扇,又静听长善长敬二人的对话。
“四弟与他福晋,可不就担心她中了选。私下和我说道了好几回,说把他女儿送到帝王家,他是万万舍不得的,不如物色个王爷贝勒,让她做个嫡福晋,像青菀一样,不失家门,日后也可安泰。”长善放下帘子,示意继续行车。
“那桑榆呢?她现在的年纪,也已到了快指亲之龄,只是大选的旨意一日不下,就得往后耽搁。长叙没有叫你多瞧瞧人家?”长叙问道。
“桑榆贤静,若是站在伯父的角度,撇去说四弟真不舍得,我还真愿意她做个宫嫔。他日封个妃,贵妃的,他他拉祖上的门楣也光耀。按你说的,仕途也平稳。她的性子,让人放心。但是大选这事,人搏九分,天定一分。此时,也得看看她们造化。”
耳旁,式薇与志锐的叫喊声倒是格外令人激奋。式薇纵马之时,觉得花盆底着实碍事,便扔与旁边的小厮,手握缰绳,驾的吼了一声,衣裙随风飘逸,两把头上插着的绒花,碎着摇摆飞舞出细小的絮碎。桑榆担心妹妹,时不时撩开轿帘朝外探去。长敬长善亦然,常常探出头去,生怕这丫头落马受伤。而文廷式,只淡然望着车窗外的风景,缄默淡笑。
盛夏流年。光阴飞掷。
光绪十三年,春深时刻。京城庙会在即,他他拉府中自然有人不安分。
退去铅华,散下长发,式薇指起眉笔,重重的描眉。忽想起什么似的,询问声旁的侍女白鸳。“好几年前,志锐哥哥送我的那面铜镜呢?你可记得放哪了?”
白鸳上前,执起檀木梳子,帮她梳着绕绕绿云,忖了半晌道:“格格是不是把它落在广州府上了?这几月奴婢怎么没见着了?”
她示意白鸳给她梳个大辫子,拿着一旁的瓜皮帽开始把玩。“我可记得是带着了。是不是上次放身上,和志钧比赛骑马,给弄丢了?”
白鸳握着她的一缕长发,有些踟蹰。忍不住劝了声:“格格...还是不要去了。若是给老爷知道...挨板子的是奴婢...”
式薇哪听得进去这个,果断扔出一个字“梳!”她朝镜子里瞥了瞥,那个清丽的女子而今是个假小子的模样。“你若不说,又谁知道。你若多嘴,活该挨打!”
白鸳无奈的摇头,只得帮她绑辫子,一切熨帖后将瓜皮帽给她戴上。“格格要不等等奴才?奴才也换个男装,好陪你同去。”
式薇颔首应许。起身对着镜子学着师傅的摸样啪的一声打开折扇。煞有介事的端起一副像模像样的公子驾驶。“上巳春游,快哉快哉!”
白鸳被逗笑了,还没等笑声溢出唇间,只听得门外一阵敲门声响。二人的心咯噔一下悬在半空。
“式薇,你出来。今日习礼嬷嬷来教导你和桑榆一些内廷的礼数。动作快些。”是长叙福晋的声音。哒的一声,似是她的花盆底又朝前了一步,就要推开木门。
式薇与白鸳面面相觑,式薇赶忙上前两步,抵着雕花木门,生怕额娘进来。“哦,哦,我换着衣衫呢,额娘,你叫姐姐和嬷嬷再等会吧。”
福晋半信半疑,楞了半晌,道:“你,不会对额娘玩什么花样吧,式薇?”
“不会,不会!”式薇赶忙应道,要不,您在外头等会?”她拉着白鸳,示意她抵在门前,自己推开窗户,翻了出去。白鸳欲哭无泪,又喊不得,式薇回头趴在窗口,用唇语对她道了个“放心,有事我担待。”便垫着脚尖跑了出去。
她早“重金”买通了志钧,这里应外合,出府之路,应该不会太险阻。回来之事,那便回来再说。
“喂,我可和你说好。给我买套皮影,还有三袋山楂。少一袋,我下次绝对不冒这个险!”志钧看着迫不及待想飞出去的式薇,又一手给拽了回来。
式薇拿着扇子又敲他脑门一下。“本公子一向守信。别耽误本公子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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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在三万字左右会有一次大修^^ 大修大致就是更改前章的错字,以及增加一些描写。而具体的情节是不会变的~
男主要出场了呦,要出场了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