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守望背影

　　“呐，蓝染队长很厉害，对吧？连我都想去五番队了。” 身边的队友望着荣光归来的蓝染惣右介，一脸的憧憬与迷恋。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很厉害。几百年前就知道了。在他还不是死神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次真央灵术院的演习出了意外，混进了神秘的变种虚，造成了工作人员和学员的大范围伤亡。
　　作为鬼道众的成员，我和队友们受命赶来协助五番队的救援工作。只是等我们赶到时，救援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
　　在这场意外里，原本来协助演习的鬼道众结界班全灭，无一人幸免。
　　“鬼道众的办事效率还真是不敢恭维，那么后期封印工作就交给你们了～～”永远眯着眼睛的市丸银调侃道，脸上是向来意味不明的笑容。
　　突然，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眼神投向我这边， “对了，红岛小姐真是好运气，如果不是你先前受伤及时，错过了那次任务，想必此时的阵亡名单里必会多你一位呢～”
　　我撇开脸，对他不怀好意的调侃不置可否。
　　蓝染微笑着出面制止他， “别多嘴，银。走了。” 然后就从容而淡然地与我擦肩而过。

　　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有落在我身上过，好像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而已……
　　被他救下的那几个学员中有一个年少的女孩子，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蓝染的背影，那热切又憧憬的眼神，和数百年前的我如出一辙。
　　是啊，数百年了，可我依然没有追上他的脚步，眼睁睁地看着我离他越来越远……

　　二
　　对于蓝染，在他成为队长之前，我就认识他；甚至更早的时候，在他还没有成为死神的时候，我就已经认识了他。
　　那时的我与他都只是流魂街两个平凡的整，某一次他出手帮我赶走了欺负我的坏人，出于生存的本能和对强者天生的憧憬，我像一块牛皮糖一样开始紧紧的黏在他的身边。
　　在这个崇尚力量的流魂街里，对于弱小的我来说，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蓝染没有收留我，但是也没有赶走我，他默许了我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却从来不和我说一句话。
　　那时我便知道，这个男人表面上看起来最是温柔，但是内心却最是冰冷。
　　我们像一个奇怪的组合，没有交流，没有沟通，但是一晃眼，竟也过了数十年。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我，对我说了第一句话。
　　“我要去当死神了，你也要跟着去吗？”
　　没有任何的思考与犹豫，我平静而淡然地回答了他两个字。
　　“我去。”

　　我们一起去报名，结果他毫无悬念地中选，而我却被拒之门外。或许从那时起，我和他的距离就拉开了。
　　就这样，一道门，隔开了我和他。
　　他离开时的脚步没有任何的迟疑，自始至终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好像他从来都不曾在意自己的背后是否还有人跟从。
　　我知道他从来都没有正视过我的存在，可我依然固执犯贱地跟着他。
　　可是这一次……我却再也不能继续跟在他的身后了……

　　为了再见到他，我像是中了魔，一年一年地复考，最后总算是在第七年得偿所愿，可是这时的蓝染已经毕业，离开了我刚刚踏进的校门。
　　我，又一次跟丢了他……

　　六年的学员生活结束后，我以为我至少还可以争取和他在同一个番队，可是导师却找到我说。
　　“你的体能资质太差，斩术、瞬步、白打均属下乘，这样的你根本不适合战斗。死神的四项基本技能中，也只有鬼道你还略胜一筹，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去鬼道众吧。”
　　最终，我真的去了鬼道众，不是因为导师的建议，而是因为我去找蓝染时，他目若无睹地与我擦肩而过的冷漠。
　　“惣右介，你认识那个女孩吗？她好像一直在看你。” 他身边的队友看着我，问他。
　　他温文尔雅地微笑，口中吐出的，却是最残酷冰冷的话语。
　　“不认识啊，大概是认错人了呢……”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我站在原地，无悲无喜，好像失去了前行的方向，茫然而悲凄。
　　不管我曾经受到怎样的欺凌与伤害，我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但是此时，我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伤心地哭了。

　　终于，我再一次跟丢了他……

　　三
　　瀞灵廷的时间总是过得分外飞快，也分外漫长。数百年的光阴都弹指而过，但于我的内心，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噬骨的煎熬。
　　当年被蓝染救下的那几个年轻学员都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精英死神了，而那个曾经一脸憧憬地望着他背影的女孩，也已经成了他的副官。
　　在这个后起之秀撑起一片天的时代，我像一个垂暮的老人，依旧在鬼道众里不上不下的位置上呆着混日子。
　　我以为这样日子还会一直继续下去，但是没想到变故突如其来，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朽木家的小姐去现世执行任务时失踪了，彼时，还没有人料想到这是个威力巨大的导火索，我也没有想到。
　　但是当我某一天例行公事，进入中央四十六室的时候，我才知道，一场策划许久的阴谋终于浮出水面。

　　浓重的腥气，到处都是刺目的鲜血，庄严肃穆的中央四十六室议事厅俨然已成为人间地狱。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忍不住扶着墙干呕。
　　“救我……救我……”
　　一个蹒跚的身影爬到我的脚下，紧紧拽住我的裤脚，好像见到了唯一的希望，口中语无伦次地喃喃：“红岛……护卫……救……”
　　可他没有说完，便被一记白雷结束了生命，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凶手一直都在这里。

　　“没想到你终究还是跟上来了……”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他对我说的话，带着一语双关的感概。
　　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步步从阴暗的角落走向我，随着靠近，光线一点点地在他的身上蔓延，终于，他的面孔毫无掩盖地暴露在光明之下，也全然的映在我的眼睛里。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释然了，收起了方才稍纵即逝的愕然，平静而坦然地回望着他的眼睛。
　　对望了许久，蓝染突然笑了起来， “你变了，却也没变。”
　　我平静地回答他， “我总归是要活下去的，即使没有你。”
　　蓝染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蔑地瞥了我一眼，如同顶天之上的神明屈尊俯视地上渺小的蝼蚁，然后和我迎面擦肩而过。
　　“蓝染。” 我淡然地叫住他， “你不杀我灭口吗？”
　　像是听到好笑的笑话，蓝染停住脚步，微微侧过脸， “区区一介不成气候的蝼蚁，我又有何必要屈尊弄脏自己的手？”
　　他从容而淡定地离开，自始至终没有把我放在他的眼里，哪怕我可能是他罪行的唯一目击人，可能是他上百年计划里的唯一漏洞。
　　所以在他的眼中，我可能真的如卑微低贱的蝼蚁，连对我动手灭口，都不屑于。

　　我知道，即使蓝染不屑于对我动手，护廷十三番队也不会放过我，中央四十六室全灭，我难辞其咎。
　　所以我逃走了，神不知鬼不觉地躲避到现世，在瀞灵廷即将到来的那场巨变开始之前，我抽身离开了。

　　四
　　当我再一次见到蓝染的时候，距离那一场巨变已经过去半年多了。
　　在那半年里，他曾经占领虚圈，和瀞灵廷分庭抗礼，但是此时，他大势已去，被一个毛头小子打败，被浦原喜助封印，带回了尸魂界接受审判。
　　我去见他的时候，他被固定在封印架上，动弹不得，虽然身陷囹圄，下场落魄，但是他的眼神依旧如顶天之上王者一般的高傲。
　　看到我的时候，他微笑了一下，只是说了一句“你来了”，好像对我此时光明正大的出现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我看着他，平静地对他开口， “中央四十六室对于你的审判结果已经下来了，将你囚禁于地狱最下层‘无间’，刑期是18000年。”
　　“是吗……” 蓝染的表情很淡然，仿佛对这个结果毫不在意。
　　“呐，蓝染，” 我坐到他的身边，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时你杀了我，或许你现在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蓝染微笑， “没有想过。”
　　“一次也没有？”
　　“对，一次也没有。”
　　我突然想起了那一日他嫌恶轻蔑的眼神，不禁苦笑， “是因为在你心里，我只是个不值得你亲自动手，卑微低贱的蝼蚁吗？”
　　蓝染虽然不能动，但是眼睛却看着我， “你知道吗？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放眼整个尸魂界，论起封印术的话，任何人都不能出你之右，哪怕是被称为天才的浦原喜助。”他顿了顿，突然微笑着开口。
　　“这个封印术……其实是你教给浦原喜助的吧，所以曾身为中央四十六室结界护卫的你才能在贤者全灭的情况下还能被瀞灵廷原谅。因为其实真正抓住我的人不是浦原喜助，而是你。”
　　这是个让我太过意外的答案，数百年来，我一直以为我掩藏得足够隐秘，没想到他其实早就看穿了我的假相。
　　我突然笑了起来，那些曾经困扰我经年的疑惑也终于浮上了答案。

　　那一年，真央演习之前，我是被一个黑衣人打伤，才错过了那一次致命的任务。纵然那人有黑衣伪装，又隐藏灵压，但是那个我注视了几百年的背影，我绝不会记错。
　　半年前，我撞破了他的计划，他傲慢地奚落着我，即使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与力量，却违反着他一贯的做事风格而放过了我。

　　被幽怨与不甘迷惑住的我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些？为什么不敢认可这些曾一遍遍在脑中猜测的答案？
　　我很早就知道，蓝染表面上看来最是温柔，但是内心却最是冰冷。
　　但是我却忘了，最冰冷的冰山下面，其实，还是最温柔的水。

　　或许他曾经真的希望我能够不再受他的依赖，而沿着我自己的路成长起来；
　　或许在他的内心里其实是希望我能够阻止他的；
　　或许他其实早就已经认可了我的存在。

　　蓝染微笑，语气依旧带着他与生俱来的傲慢， “不过话说回来，在我的心里，你也不过比瀞灵廷的那群蝼蚁稍好得有限而已，我对你一切的网开一面，也只不过是因为你毕竟曾陪伴我度过了一段不那么寂寞的日子罢了。”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突然变得轻柔起来， “虽然是我有意放水，但是你总归还是跟上来了……这些年，辛苦你了……千枫。”
　　这是自认识以来，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为了他这一声认真的呼唤，我足足等待了数百年。

　　我笑着，然后站起身来，压抑着胸中怦然的心跳，口中说着完全不相关的另一个话题。
　　“对于明天的审判，纵然再不屑也要记得，收起你的傲慢，不然天知道那群老家伙会把刑期再延长多久。”
　　蓝染对我的提醒，只是轻蔑地笑了一下，不加任何评论。我本也没指望会等到他的回应，于是索性转身离开。只是在即将要踏出牢门的那一霎那，我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一脸的平静与淡然。
　　“对了，再告诉你一个微不足道的消息吧。身为这个封印术的开发人，我将作为封印的看守和维护者和你一起去无间，监视你的服役。就算是再不情愿，你也不得不和我这个蝼蚁共同度过未来的一万八千年了，所以请多指教了，蓝染惣右介。”
　　说完，我便转身离开路牢房，背后传来了蓝染带着笑意的，轻声的低喃。
　　“一万八千年，我只会嫌太短……”

　　五
　　纵然曾经有过幽怨和迷茫，纵然我曾经无数次的失去了他的背影，纵然我的步履总是踉踉跄跄，但是此时此刻，我总归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
　　不必再心惊胆战地追着他的背影，不必再午夜梦回而心伤地垂泪，不必再没有方向地在世间游荡。
　　因为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把他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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