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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桨声灯影
那人又醉了,不省人事。
……想来那时初见必定不是在烟花三月,只是隐隐绰绰地仍记得湖边低垂的杨柳和芳草成堤。
[壹]
连着两日的雨初霁了,空气中一股粘稠的清新。
他并不知晓。
易襄不存分毫犹豫地将那白玉壶掷入湖中。
时醒时醉地度日,每日不知青天还是夜幕地醒来,不知醉生还是梦死地睡去,便如同一个无法由己身掌控的轮回。
此时只可倚着那一株不知年岁几何的杨柳,望着涟漪微泛的湖,略有些失神和怅然。
一柄长剑贯穿了青碧的柳帘,直刺他后心,招式不花哨但十分狠戾,似乎是想要一剑取了他的性命。易襄向左移了两步,袖中短剑出鞘生生截住了这一击。
那刺客见此,急速抽剑转身又挑他右肩。易襄看似蹒跚地向前跃了半步,轻描淡写地避开了剑锋,短剑向前送了三寸,青芒已抵住了那人的喉。
“今日又是谁要杀在下?”易襄淡淡道,语气似是一早便知,而那刺客咬牙却不语。“那么出价是多少?”又是平淡地一问。
“两千两。”那杀手竟是骄傲地答道。“你可知昨日的那人能收的报酬是三千五百两,不如我放你归后再同买家议个价。”易襄撤了剑,转身悠然道。
此时背后空门大开,他却是毫不担忧那人又上来纠缠。而那人亦是收起了剑:“易公子今日不杀之恩,定当铭记于心!”
易襄敛了眸,将短剑收回袖中。
这个月来已是第三十二次,他其实并不知是何方神圣想要他的项上人头,只不过惹了这写纷杂道不清的江湖债,亦如如鲠在喉无话可说罢了。
只不过这样日日的反复,他已是不甚倦了。
活腻了么?
似乎是的。
但仅仅是还不想死。
[贰]
立在原地,只觉心中郁闷口中涩意泛滥,突的想喝酒了。
然那白玉壶却早已沉入湖底了。
“拄杖南山为把柴扉轻轻敲,白发新见黄口旧知交。对饮东篱三两盏,何妨轻佻,把酒问月姮娥可好……” 清若风吟的歌声从湖心传来。
易襄抬首,便见刚才平静无波的湖心停了一画舫。
而那船头,立着一红衣女子。
她在船头舞,云鬓散落,青丝如墨。
那一袭红衣如同翩跹而起的火焰,衣袂随着舞姿拂动,竭力烧灼着他的眼。
回首时那个女子竟是朝他一笑,那样一种潇洒自若,淡然清浅而又显得处变不惊的笑容,红唇轻勾,眉眼如画。
有什么在一瞬间触动心中那一根尘封已久的弦,发出一声悠远却短暂的响。
“早已收了情丝百年了。”易襄退步倚着杨柳自语道。“是么。”他被迫对上了那一双粲若夜幕中星辰一般的眼。
此女子的轻功竟是如此了得,踏水无痕,点岸无声。刚刚还在湖心画舫之上,眨眼却已到了他面前半步远处。
形如鬼魅,只是这鬼魅竟是生得如此之好看。她欺身上前,唱罢最后一句:“金缕一曲羡煞尘嚣……”
仿佛相隔了千年,从尘世中透过来一瞥。
那种婉转但不曲折,放肆却不轻佻的唱腔,在他耳畔久久萦绕。
她望着易襄浅笑,红衣迤逦而又妖娆:“我叫殷韶。”
[叁]
这一日回去后心中情绪翻涌久久难以平息。
兴许是那个叫殷韶的女人对他下了什么蛊。
天还是有些许寒意料峭的。
烫好的女儿红不一会儿便凉透了,入喉冰冷刺骨。没喝几口,便熄了灯在榻上和衣躺下。
梦中还是那一袭红衣,那一支舞,以及殷韶那个女人。
夜半再一次睁了眼,但觉无力,问了房外守着的那人一声:“几更了?”只听一声苍老而沉静的答:“想来三个时辰后,便天明了。”
再无声息。
易襄又将眼合上,这一次竟是不知怎的无法入眠,只得在生冷的榻上辗转。
一夜未眠,眼前仍是挥散不去的红云一片。
恍惚间闻得一声隐隐约约甚是不清的鸡啼。
最终东方旭日出生了,万物回归清早的寂静。
易襄便是颓唐地起身,竟像被迷了心窍般又去了湖边。
昨日的画舫仍泊在那儿,但船头没有殷韶的身影,他出奇的有些沮丧。
“莫不是你想我了?”一道清若风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忙不迭地转身,入眼是一袭红衣和殷韶的笑靥如花。
易襄只觉若时间停滞于那一刻便好了。
殷韶带他上了画舫。内部陈设精致而典雅,华丽而内敛。
她踏踏脚下木板:“这地下有个当酒窖的小仓。”模样俏皮而妍丽。易襄只知他的眼一直在她身上不敢移开片刻,这蛊应是下实了罢。
今日船头上置了一张小案,上头摆了一成色上好的翡翠壶。
殷韶递了一个杯给他,他轻声道:“竹叶青。”殷韶点头,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凛冽的青色,被翡翠杯映衬得更显浓郁,散发着清浅的香。
“前些日子我总一人独酌,月夜里只身时就胡思乱想,若日后有个人可陪我该多好。”殷韶垂眸凝视着杯中酒,“现在或许找到了。”她巧笑嫣然,似乎意有所指,有好像仅仅是平常的语气。
两人从早晨便喝到了夕阳倾斜,再到星辰烁烁。
易襄是酉时才回去的。
[肆]
酉时三刻。
易襄草草地食了些下人端来的点心,便躺到了榻上。
一双略显冰冷的手抚上了他的眉,而后又在薄唇上流连。他猛地睁眼,那女子似是怔了片刻,然后又吃吃地笑,妩媚而娇艳。
“易公子,有人命妾身来侍奉你。”她俯下身在他耳边幽幽道,十足的魅惑。
易襄挑眉,浓墨色的眼在这夜里亮得骇人:“哦?”那衣不蔽体的女人径直坐上榻攀住了他的身。“只不过在下心间已有人了。”易襄浅笑道,眉目间神采飞扬。
女子望着他的笑容一愣,既然如此便省去一个步骤就是了。
此时两人之间几乎已经没有距离与空隙,她抽出了贴身的利刃向那白皙的颈刺过去。
易襄屏息一掌将她拍了出去。那女子撞在橱柜上又跌下来,闷哼一声再抬首已是泪眼盈盈:“此事并非我愿,我并不想杀公子的。”发丝凌乱,当真是我见犹怜。
有太多人都是这样的言辞,可是他们的举动都是一样不可信任的。
那女子咬着银牙,这人武功如此高又是这般的讨厌,无怪有人出四千两来买这颗好看的人头了。若此次回去那人知道是这般结果,必定不会轻饶她。
想想又扑了上去,刀尖白锋直取他胸膛。
易襄挑眉,以剑式御刀,竟是望阡楼的人么。
望阡楼是江湖上最富盛名的杀手组织,楼主据说是个不明来路的女子,下边如同江划支流般分了三阁,分别由望阡楼中除楼主外最出色的三人掌管。
这个组织同样也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
阡,是通往坟墓的道路。
易襄以臂一挡,顺势反肘顶刀柄,利刃脱手。那女子仅有的优势没了,只得赤手空拳送上一掌,复又被易襄击退了三尺。只是他臂上留了一道口,有涓涓鲜血涌出。
结果他还是放了那个女子。
若是往常,他兴许是不会拒的。
但刚才竟是毫不犹豫,见那女子模样心中顿生一中难言的厌恶。
不觉又想起了那一袭红衣。
殷韶的言行亦是同样的放肆,但那双粲若星辰的眼却是纯澈的清冽。
后半夜里睡得很静。
梦中亦无任何景象,仅听到一句仿佛叹息的轻语:“若日后有个人陪我该多好,现在或许找到了。”
[伍]
自从那夜一别后几日不见殷韶,易襄方知她在自己心中到底占据了多少席地。
想来其实他的心早已全数被她掠去了吧。
一直等,不知疲倦。
第五日寅时他仍立在湖畔不愿离去。
“你在等我?”那一句恬淡的话竟是如隔多秋。易襄欣喜地由她的每一绺发看至五官,生怕遗漏了一丝细节。
殷韶忽的心头一热,那是她满十岁后就再没试过的感觉。
“为何不入画舫等?”殷韶微微仰头,富有朝气的面上有令人移不开目的光彩。
易襄只是深深地凝视着那一双眸子:“我只想着尽快能见着你。”
殷韶怔了,那是她这一生都未曾尝试过的怦然心动。
人生何求,人人道她天资聪颖,但这一问她从前从未懂过。
功名利禄,亦或是荣华富贵。前者与她毫无关系,后者是于她而言十分重要的——她爱极了美酒、古设珍玩。
只不过到头来亦是身外物,倒不如有一人等着。
有没有一个人情深似海地爱过你。
有没有一个人深入骨髓地恨过你。
有没有一个人云淡风轻地懂过你。
有没有一个人无怨无悔地等过你。
就仿佛忽然间一切都清明透彻,殷韶攀上他的颈,这是她第一次与人唇齿相依。
那般等候只因相思,负相思是世上着实困难的一等事。
而后易襄夜夜留宿殷韶的那一艘画舫,便是不想走了。
连着十几日,每一夜都觉得如梦如幻。
[陆]
一夜醒来,身边竟是空无一人,他起身竟发现殷韶独自走出了画舫。他随手披了件袍子跟上去。
若那一夜他没有尾随过去,也就不会有后话中令他后悔一生的举动了。
或许他与殷韶之间本就是南柯一梦,而他亲手敲碎了他自己一声都不愿醒的梦境。
殷韶一直沿着湖边走,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便走到了一座古朴的楼前。她仰望了良久,推门进去。
“楼中有多人已按捺不住,不知您何时下手?”一人跪在殷韶面前,赫然是那夜欲□□他的女子。
殷韶是背对他的:“你亦知道此人很难对付,我要伺机才可动手杀他。不过想来已十几日,相信易襄对我已无戒心。不日,我会……动手。”
他在暗处垂眸。
“请您务必要再三小心。”那女子望着殷韶,目光灼灼。
殷韶点头,而他在暗处看着,如同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
那不是殷韶。
但或许,那才是真正的殷韶。
他们是天即将破晓时回的,易襄特意快了一步。换了一袭青衣,倚着杨柳。
晨曦照得湖水几分潋滟,画舫亦染上了一丝迷离。
[柒]
“你去哪儿了。”易襄在柳帘之下凝望着她。殷韶回视,目光飘忽,唇角无意识地浅笑。
心中气血翻涌,他捏紧了袖中的剑。这些日子暮暮朝朝瞬间浮至眼前,恍然有些窒息。
而此时殷韶手中已有了武器。
那是一柄刀,须得仔细才可看出,因那刀身略厚而细长,与剑十分相似。殷韶以剑式御刀,向那棵不知年岁的柳劈去,然又生生收住。
这一刀,便是默认了她是望阡楼的人。而从那女子的态度来看,怕是……
“你是望阡楼楼主?”
殷韶却是不语。他盼着她否认,只要她摇一下头他便可抛却一切。但又恨为何不早些想到。望阡楼的楼主是个十分神秘的女人。
她凝视了易襄良久,在心中刻画出那清俊的眉眼。
然后翩然一笑,一刀挑上他面门。袖中剑一出,兵刃交叠相触发成“铮”的一声响。那一声响打破了他的沉寂。
易襄拈了几个剑花分别攻她天容和璇玑两穴。
殷韶抢占了先机所以两人僵持不下,但三炷香时间她便体力不支。
而后他一个晃神,她一刀异常凌厉地劈来,刀势下落似乎竟想从天突穴划至中脘穴。
他有些怔,原来是当真可以下手的。
那些所谓的缠绵悱恻的爱意和情意瞬息灰飞烟灭。运了七分力对上那把刀,本以为可以正好抵挡住,结果确实出乎意料。
局势瞬间由持平变得一遍倾倒。
殷韶的刀脱手飞向了远处,而此时他的剑尖正指向她纤细的颈。只一寸,那一袭红衣就会不复存世间。
他欲抽回剑,殷韶却忽的向前两步撞上那青锋,唇角是那种触动他心弦的笑容:“不论你信与否,易襄,我始终没有想过要杀你……”
易襄丢了染血的剑扑过去却没来得及在她倒下之前接住那一袭红衣,汩汩血流更令她的衣红得触目惊心。
殷韶倒在沾着晨露的芳草中,没了鼻息。
阳光渐暖,画舫依旧。
只是为何曾经应站在船头的那一袭红衣消失了。
[捌]
易襄还是居于殷韶的画舫,不愿离开。
他怨天怨地,怨自己,更怨那一袭红衣。
“我来寻你,讲些事给你听。”一人走进来,着水蓝色的纱衣,眉心一点朱砂,鲜艳如同昨日。
他仰头灌了一壶竹叶青,殷韶走的第三日他便寻了这舱底的酒窖,这些酒都是她的,如此他便帮她喝罢。
“看着我,我给你讲殷韶的事。”那声音竟是十分的熟悉,他未转头便已听出——她是那晚的女子,听到那个名字却还是回首直视她。
她先打开了榻旁的矮柜,从里取出一壶酒抿了一口。今日这一身装扮收了三分艳色,添了些许温婉恬静。“我叫殷泠,是殷韶小一岁的妹妹,也同样是她的手下。”
易襄听着,却道:“她到底是谁。”问完不禁自嘲,原来自己心爱女子的身份亦要问旁人才可得知。
殷泠反又问了一句:“你知道望阡楼的楼主是谁么?”易襄的手微微一颤。
“她……是我同殷韶的生母。而殷韶,只不过是她最得意的棋子——望阡楼第一阁的阁主……”
“楼主从小教我们各种技巧。殷韶这个姐姐永远都比我做得好。十岁后,我们日日跟着楼中的前辈学武,人人皆道她天资聪颖。那以剑式御刀的招式亦是她发明的。
三年后我们又由楼主亲自调/教,那时这个姐姐的武艺早已高出我许多,楼主教我们的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从那时起她便日夜不休地练武,我曾以为她是想讨楼主欢心,现在想来,或许她并不愿用其他手段去杀人。
而我,我天生不如她,只得学那种勾当,就像对你那样。第一次是十五岁那年出任务,目标是个五旬的老头,我根本没想到,他在江湖上有头有面,却着实是个色中恶鬼,道貌岸然。”她叙述时眼中空洞,无波无澜,却是语无伦次。
易襄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而我同他做完那等事,他松懈了片刻,但我仍没得手,那家伙枕下藏有匕首,一时间我竟身陷险境。……最后我看见一柄长剑从他胸口穿过,执剑者是殷韶。在我最困窘的时候她再一次救了我。”
易襄垂首,忽略了那个轻得恍若梦呓的“再”。他忽然道:“……殷韶。”声音竟有些哑。
殷泠饮尽了那壶酒,显然明白他想问何事:“你知道么,姐姐以前从没做过那种事。她永远都可以完美地完成任务,从无一次失手……呵,你是她第一个,亦是最后一个失败的任务。”面上挂着嘲讽。
易襄颔首,心中之痛丝丝缓慢地渗透出来,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以前是用剑的。她爱极了剑,一直带在身边的剑叫做‘断水’。她曾说过,‘抽刀断水水更流’那么换做若是剑又会如何。只是后来楼主又逼的我们二人要用刀,不知为何楼主对刀有一种放不开的执念。殷韶就这样放弃了剑,但是我知她心中仍是存在这剑的身影。若没有楼主,她会是十分好的一个剑客吧。”
“她说她未曾想过要杀我。”易襄望着涟漪微泛的湖水,喃喃道。只见殷泠忽然变了脸色,失声道:“她是否是这样劈过来的?!”说完以自己的刀比划。
易襄点头,那一招来的太快,造成的代价也太大了。殷泠注视着他,眼中略带痛色:“她确实不想杀你,这一招……殷韶满了十五岁那年,楼主让我们比试,我自知是比不过她的,但落败的代价是死……我与她纠缠了几个时辰,体力很快便透支了,但殷韶根本无事……”
易襄的心如同被冰封了一般。“最后她就像那样一剑劈向我,看似那么狠戾。我甚至以为会当场毙命了,那道伤口很长很深,楼主瞥了一眼就走了。”
殷韶忽然扯开了锁骨处的衣襟,露出一道一指宽的十分狰狞的已结痂的伤痕。“而后我醒来时,底下人都说是殷韶救了我,她在我最窘困的时候救了我。那时她已是最得楼主心的阁主,而后殷韶让我回去……她说楼主喜欢顽强的人,楼主果真没有再责怪我亦或是责罚。
殷韶则让我跟了她,在第一阁当杀手。我才知她是早有预谋的,楼主早说过若赢了那一场便让她当阁主,我也终于可以不被楼主折磨。那一招想来她练了许久,下手时那么快那么稳,看似凌厉却不会真正伤着性命……”
“我亦知道,那夜你跟着她来。我特意提醒她可以让别人来做这项任务,她却不同意。我亦是相信,她当真不曾动过杀你的念头啊。”
殷泠泫然欲泣,“我带回去的消息是你们两败俱伤,阁主殉职,相信不会有人再来找你……”
殷泠看了他一眼,走出了画舫。易襄抱着酒壶倒在榻上,有什么苦涩的液体从左眼流入右眼,最后浸湿他们一起睡过的枕。
黄泉路茫茫,不知下世能否相见,涅槃轮流转禁,容颜已是两相忘啊。
[玖]
那人又醉了,不省人事。
……想来那时初见必定不是在烟花三月,只是隐隐绰绰地仍记得湖边低垂的杨柳和芳草成堤。
至今日多少年头了?
早已忆不起。
忽然想到,连着两日的雨初霁了。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清新。
耳目仍是十分好,听两个过路人叹道那株柳有多个年头了呀。
湖水似是又深了些许。
时醒时醉地度日,每日不知青天还是夜幕地醒来,不知醉生还是梦死地睡去,便如同一个无法由己身掌控的轮回。
恍惚间看见湖心停了一搜画舫,船头有一人穿着红衣巧笑嫣然,似乎耳畔还有那句“对饮东篱三两盏,何妨轻佻,把酒问月姮娥可好……”
毫不犹豫地将白玉壶掷进湖中,然后浅笑。游人远远道议论:“那人模人样的酒鬼,竟是个登徒子呀。”
不知为何雨又开始下。
潇潇声凌乱,一片烟雨朦胧。
他倒在被雨水濡湿的芳草中。
当真是醉了,不记桨声灯影流连处。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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