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终成双

　　第十八章

　　华灯初上之时，祁慕到达S市。

　　登机前，他犹豫再三，还是给陆峻屿发了短信——『两小时后我到S市。』

　　然后关机，上飞机。

　　陆峻屿看见这条短信的时候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是说周六回来，怎么这么快就……？

　　忽然想到刚刚接他电话那个男人，陆峻屿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了。小慕——是回来跟他摊牌的吧……

　　那个男人语气里的客气，他说的那些话俨然把陆峻屿当成了祁慕一个不太熟的朋友，不太热络的寒暄几句，顺便拜托他照顾好那个人。

　　就算他不说，陆峻屿也会把祁慕照顾的好好的。根本用不着他来……多此一举！

　　握住拳头，指甲都深深的陷入肉里，他以为他做好了祁慕离开的心理准备，可是原来当现实发生，仅仅是被排离出祁慕的世界，都让他无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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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祁慕下了飞机，看到的陆峻屿似乎跟平时没什么不同，但又着实不太一样。

　　怎么说呢，就好像，人还是那个人，甚至外表都没什么变化，但是内里却被掏空了。眼前这个陆峻屿，除了躯壳，好像什么都没了。

　　皱了皱眉，祁慕被陆峻屿的视线盯的不太舒服。

　　那种好像要把他拆吃入腹但又极力抑制的眼光，让祁慕觉得微微的别扭，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太过□□的目光让他觉得不自在。

　　陆峻屿却怎么都转不开目光，月余未见，他这才发现，原来对对方的思念几乎像海洋一般要把他淹没。他需要极力克制，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狠狠抱住祁慕。

　　他现在甚至不敢碰他一下。

　　祁慕什么行李都没带，所以也不需要陆峻屿帮他拿。两人竟然一路无话，甚至连唤一下对方的名字都没有，就这么直到坐进车里。

　　“小慕……要不要，先去吃个饭？”陆峻屿终于开口。

　　“不用，直接回家。”这次回来S市就是为了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问题没解决，哪有心情吃饭。

　　陆峻屿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他觉得祁慕似乎迫不及待的回家把东西全部带走，然后远远离开他的身边，再不回来。

　　可是他不能说，他不能挽留，好像他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

　　车内的气氛变的分外压抑。空气里都有一种绝望的意味扩散开来，祁慕终于忍不住，问道，“陆峻屿，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对劲。”

　　猛然一个急转弯，陆峻屿把车开进一个小巷子里，熄火，用力的呼吸着，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竟然看见男人的眼眶发红，脸色却是白的吓人。

　　祁慕一惊，以为他生病了，下意识的把手覆上他的额头试探温度，却明显感觉到陆峻屿身体的僵硬。温度正常，他刚要抽回手，下一秒就被陆峻屿紧紧抓住，力度大的他几乎要喊疼。

　　“小慕，别走。”陆峻屿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祁慕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抽回手。

　　陆峻屿侧过头看他，声音里几乎难掩哽咽，“小慕，你是不是，要跟别人在一起了？”

　　祁慕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莫宝。

　　……敢情陆峻屿以为他要跟他分手！

　　祁慕几乎想狠狠踹陆峻屿一脚，这家伙脑子回路是不是永远跟他不在一个直线上？

　　“小慕，最开始，我跟……丁西西，只是合作的比较多，我从来没想过会和他怎样。后来，等我发现时，已经……”陆峻屿说不下去后面的话了，他几乎不敢看祁慕的眼睛，但是他没有转开，虽然狼狈，依然坚持着看着祁慕的眼睛，继续说。

　　“等我发现后，我已经做了错事。我不想让你知道，下意识的觉得只要你不知道，只要我好好弥补，这一页总可以揭过去的。我怕你知道后伤心，更怕你再也不理我，所以我隐瞒了。你的微博我看了，那天……我恨不得回到那天，不，要更早，把所有的错都弥补回来。我知道这不可能，小慕，是我太天真，不，是愚蠢，在不知不觉间就伤害了我们的感情，等发现后，已经很难补救。”

　　被陆峻屿那么诚恳而痛楚的看着，祁慕竟然有点不自在，他转开视线，“陆峻屿，我不想听你说这个。”

　　陆峻屿有点黯然，“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理我。是我自作自受，我早就该跟你主动坦白，可是我还是想着怎么隐瞒，小慕，就冲这点，你不原谅我也是应该。我本来想用一辈子补偿你的，可是似乎你已经找到更好的人了，今天接电话那个人……他好像挺喜欢你的，不过，你还是把人带回来给叔叔阿姨看一下比较好，他们比你看人准……当然，你要是还愿意相信我，带回来……给我见见也成，我……一定会帮你好好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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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觉得莫宝挺好的。”祁慕面无表情的说，怕陆峻屿不明白，特意解释道，“就是今天接我电话那个男的。”在昏暗的灯光下，祁慕打量着陆峻屿，他憔悴的不成样子，看起来这几天也被折腾的够呛，他觉得自己心里平衡了。

　　——知道你过的不好，我也就安心了。总不能我自己憋屈着，你倒每天优哉游哉。

　　“算了，回家再说。”祁慕也不打算在路上继续折腾他了。

　　陆峻屿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发动车子。

　　……刚启动，车子就自动熄火了。

　　再点火，还是熄灭了。

　　如此反复几次车都没有发动着。陆峻屿下车，打开车厢看了看，却检查不出问题。

　　“可能是火花塞坏过热吧。”祁慕跟下来看了几眼。

　　陆峻屿无奈，只得给保险公司打电话让人过来拖车。

　　经过这么一打岔，刚刚两人之间压抑的气氛倒是消散了许多。

　　拒绝了工作人员说要送他们回家的提议，陆峻屿问祁慕，“要不咱们打车回去？”

　　祁慕率先前走，“算了，反正这离家又不算太远了，以前又不是没走过，走着回去呗，就当散步。”

　　陆峻屿快步跟上，“我怕你觉着累。”

　　“坐飞机而已，我没那么娇气。况且打车的话，那还不如刚刚让保险公司的人送咱们呢。”

　　“都这个点了，他们肯定着急下班，说不定家里还有人等着他们回去吃饭呢。”陆峻屿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祁慕停住脚步，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看的陆峻屿心里发毛，“怎么了？”

　　祁慕笑笑，“没事，就是觉得有时候你也挺贴心的。”

　　他们俩似乎很久没有这么一起散步过了，如今偶尔走一走，倒也难得的添上了几分温馨的色彩。

　　“很久没有这样一起散步了。”祁慕感慨。

　　“嗯。”陆峻屿跟祁慕并肩走着，只恨不得能持续到天荒地老。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轻松自在，好像又回到了上学的时候。看着身边偶尔走过的几个还穿着校服的小情侣，祁慕忽然问道，“陆峻屿，我说从小到大你就没喜欢过一个女生？”

　　陆峻屿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喜欢过吧，小学我不记得了，初中那会儿你那个前桌，就给你递情书那位，你还记得么？”

　　“你喜欢她？”

　　“可是她喜欢你啊，那会儿你白白净净的，跟个小王子似的，谁不喜欢你。”陆峻屿回忆着那时候的祁慕，嘴角的笑意也柔和起来。

　　“哼哼，你没告诉过我，你要是跟我说了我一定不跟你抢，对了，没见你表白啊，你不至于那么不自信，没表白过就放弃吧？”

　　陆峻屿模糊的嗯了一声，脸上竟然露出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来，祁慕大乐，“难道你真没好意思表白？”

　　“也不是。”陆峻屿不太想说的样子更是激起了祁慕的好奇心。

　　祁慕推推陆峻屿，“说说呗。”

　　陆峻屿把他的手握在手里，十指相扣，这才开口，“就是……刚开始一看见你跟她说话我就不乐意，我以为我喜欢她，后来……你跟别的女生说话，我也不乐意，我那会儿就模模糊糊的觉得，还是喜欢你多一点吧。”

　　陆峻屿难得的纯情模样看的祁慕心情大好，话不经大脑思考就溜了出来，“那你现在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孩多过我，所以就老撒谎骗我啊？”

　　话一出口，陆峻屿握着祁慕的手一紧，刚刚还轻松的气氛忽然就沉静下来。

　　“小慕，我不知道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进去多少，可能你已经不愿意相信了，但是我不能不说，我没像喜欢你这样去喜欢过别人。丁西西……我承认，我对他确实存了好感，要不然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做错事情。过生日那天，我，我骗你然后跟他去吃饭，因为我觉得我们还能一起过很多个生日，所以，差这一次也没什么……”

　　“第二次呢？我看到那个孩子拉你车上的学生证了。”祁慕看着陆峻屿的眼睛问道。

　　“……那一次，我是送他去火车站。”陆峻屿被祁慕看的狼狈，却没有躲开他的目光。

　　“你为什么要骗我？”归根究底，祁慕在乎的，还是爱人的隐瞒和欺骗，“送一个小孩子去火车站而已，我不至于小气到那个地步吧，还是说在你心里我都不可理喻成那个样子了？”祁慕语带自嘲。

　　“不是的。”祁慕的表情让陆峻屿觉得心疼，“因为我心虚。”

　　陆峻屿直视着祁慕的眼睛，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心里忽然就轻松了起来，“实际上现在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我不喜欢他。可是当时不是，当时，我隐约觉得对不起你，下意识的就是隐瞒。小慕，我错了，我没搞清楚自己的心，或者是我和他一起配过的剧太多，产生了一种错觉。可是我不喜欢他，我只爱你。”

　　祁慕一直垂着头，直到陆峻屿说完，他抬起眸子看着，“陆峻屿，你没再骗我？”

　　闻言，陆峻屿露出一个笑容，却是满满的苦涩，“小慕，我知道在你心里我现在的信任度挺低的，但是，你能不能再试着，信我一次？”

　　“可是你刚刚不是还说要让我把莫宝带回家给爸妈看？”祁慕比陆峻屿更介意他的这句话，这种字字透着要分手的话是几个意思啊？

　　陆峻屿语塞，他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没法自圆其说。说他说的不是真心话无疑是让他的信用度更加打折扣，说是真心话但那明明就不是真心话……刚刚他以为祁慕铁了心要跟他分手，灰心丧气到了极点，才会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

　　……看他左右为难的样子，祁慕终于决定不再跟他计较，他正了正表情，严肃道，“陆峻屿，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我不知道我原谅你一次之后还能不能原谅你第二次，如果你还珍惜咱们之间的感情的话，就别再……”

　　“小慕，你原谅我了！？”陆峻屿不顾是在大街上，激动的要把人抱起来，幸而天色已晚，路上行人匆匆，没几个人会去注意他们两个大男人的不检点行为。

　　在祁慕的目光下，陆峻屿乖乖的松开，但是那份欣喜却怎么都抑制不住，他拉住祁慕的手在路上狂奔起来，像是要把心中的激动借由奔跑发泄出来。祁慕无奈，跟着他跑了一路，到家后，两人皆是上气不接下气。

　　果然是太久没运动了，祁慕这么想着。

　　他被陆峻屿拉进屋按在电脑前面坐下，陆峻屿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小慕，我的那些微博，你是不是都看了？”

　　祁慕挑挑眉，嗤了一声，“是啊，都看了，你跟别人怎么打情骂俏我都看了。”

　　陆峻屿有点窘迫，“我……本来，想把那些都留着，就当个警告……”

　　“然后我看一次不舒服一次么？”祁慕接道。

　　“我怕我要是删除了……你又会觉得我心虚，故意毁灭罪证……”陆峻屿像个患得患失的小孩。

　　祁慕都没想到他想这么多，无语道，“你要是当初能长点心，现在也不用这样！”

　　……陆峻屿登上微博，把艾特他的大致翻了一遍，有几个是丁西西看见好玩的东西习惯性艾特他，有的是广播剧发剧了剧组的艾特。

　　祁慕适时的哼了一声，陆峻屿立马开始心无旁骛的删微博。祁慕跟个大老爷似的坐在电脑椅上，陆峻屿半弯着腰，握着鼠标，在祁慕的监督下销毁那些罪证。

　　看着陆峻屿逐条删除下来，祁慕也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在意了。虽然还是会觉得难过，但是就像伤口，只要愿意去面对它处理它，而不是由着它腐烂的话，总有痊愈的时候，不是么。

　　“对了，小慕……今天接你电话那个男的，是谁啊？”陆峻屿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

　　“你说莫宝？那是我同事。”陆峻屿不提，祁慕都忘了还有这一茬，“下午他故意的，你别想多啊，那家伙是个直男。”

　　陆峻屿想了想，“就是你微博照片上那个？”

　　祁慕看他一眼，“你去看我微博了？”

　　陆峻屿沉默了一下，低声说，“看了……我……看完难受的想抽死我自己。”

　　见他这幅表情祁慕也就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他踹了踹陆峻屿，岔开话题，“嗯，你一死我就跟别人双宿双飞去。”

　　陆峻屿勉强笑笑，没有接话，其实他也知道，悔恨难过其实都无济于事，他要是一直纠结计较于这个解不开心结，那么对他俩以后的路有害无利。只是他做不到，一想到那个场景他的心就揪疼，就算对祁慕再好，给他再多的补偿也无济于事。伤害毕竟是留下了。

　　祁慕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没法劝他，心结这种东西，归根究底得自己想开才好，别人说再多也于事无补。

　　好在不着急，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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