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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
被救回之后的三天两夜里,陈若晴高烧不退,昏睡又醒过来,没有任何意识,只是抬眼看看,然后再失望的昏睡。
反反复复。
周泽亦陪着她,她醒过来喂点水,她喊痛就在一旁轻声安抚。
唯一让他觉得难受的,是她从头至尾没有喊过他的名字,而安御然,却是她口中希望得到安慰的那个人。
将她额头被汗湿的头发揉开,手掌微微揉着她体温过高的脸庞。
当年离开的时候,不敢开口让她等待,心底却还是幻想着她会等的,即使恨他,也不会有别人。
在国外留学的日子,他一得空闲就想给她打个电话,却没有勇气。脑海中一直都是她的模样,她意气风发的笑颜,那个代表新生讲话条理清晰,自信骄傲的陈若晴。
这样的她怎么能被束缚,她属于蓝天,应该飞的很高,很远,然后,他会回来,为她建起一个足够保护她,足够让她去飞的世界。
可惜,他忘了,她始终是个女子,她的自立,她的自信,来自于她对人的不信任,来自于她从小的自卑。
如果当初,他说,让她等,也许,他们之间就不会有安御然,也许,他回国的时候就有一个温暖的笑迎接,也许现在的他们就是另外一幅场景了。
“若晴,我真的,错过你了吗......”
声音暗哑,痛苦。
陈若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上午8点,阳光打在她脸上暖暖的很柔和。
微微眨动眼睛,她其实已经有了意识,对于自己得救的安心,对于救自己那个人的沉默。
睁开眼睛,入眼是洁白的天花板,再一次证明自己奢望的事情没有成为现实。
环视四周一圈,大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个小小的露台,隔着纱窗看不仔细,大致可以看出很梦幻。
角落的玻璃门里头看似是洗手间,转头到另一边,入眼的是一张笑的温柔无比的俊脸。
“若晴,醒了没,我们起来喝点儿粥好不好。”声音好听的她想落泪。
点点头,吃力撑起身子,想接过那碗粥,却被躲过。
“上次你喂的我,这次我来。”周泽亦笑的美好,这样儒雅俊朗的模样,呵护备至的喂她喝粥,先在嘴边吹凉,细心的伸到她嘴边,很小心很小心的喂着。
喉咙还是痛的,但陈若晴还是认真将每一口都喝掉,认真的让周泽亦心疼。
一碗粥见底,放下粥碗,他拿起一旁的毛巾为她仔细擦拭,眼睑,鼻子,嘴角,耳畔,温柔得像是在呵护全世界。
哑着嗓子开口:“你...”疼的吞了口口水,“你的伤,好点儿了没?”
拉过她的手,一根根擦拭着,“要是一点起色也没有,哪能来伺候老佛爷您啊!”
无声的被逗笑了。
伤筋动骨100天,她是知道的,怕是还没好的透彻。
“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将毛巾放在一旁,从瓶子里倒出一些柔肤水来,轻轻拍到她的脸上,“应氏舞会主角没到,把应总吓得,你这人平日里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是是不会做出让人担心的事来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再聊今天天气真好。
陈若晴知道,这是他对她的信任和了解。
虽然嗓子疼的很,还是想要问个究竟,“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叹了口气,将切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西瓜喂到她嘴里,“西瓜吃了嗓子就不这么疼了,”待她要掉一块,才继续开口,“我正好要到香港开会,知道你在香港,想约你一起逛逛维多利亚港,你倒好,电话关机,我就只好厚着脸皮自己送上门去应氏的舞会了。”
淡淡的话语,没有告诉她,当她没有出现,去接她的司机说她没有回酒店时他的担心,没有告诉她,当商场经理说见过她,监控里却没有她出商场的录像时他的担心,更加没有告诉她,查到她的信用卡刷卡记录的那台ATM机的摄像头拍摄下不是她本人来取款时候他的恐惧。
聪明如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男人没有说出来的话,怎么会不懂他为她付出的一切。
“谢谢,周泽亦,谢谢你。”
喂食的手没有停,一块儿接一块儿的送到她嘴里。
陈若晴却闭着嘴巴再也不肯吃了。
眉头皱了下,抬起眼,“怎么了?”
瞪了他一眼,啊的张开嘴,一两块就算了,这么多块了,积累了多少的西瓜子啊!黑漆漆一片,堵在嘴里,不能咽也不让吐的,让她怎么吃啊!
笑着将装瓜子的盘子递过去,听着她滴滴啪啪的往里头吐瓜子。
吐完了又喂了一块儿过去。
一个病榻上躺着,一个刚刚离开病榻,他们俩是患难兄弟呀,陈若晴哑着嗓子,咯咯笑着望向窗外。
一盘西瓜喂完,替她擦擦嘴。
周泽亦缓缓俯下身,额头顶着她的,一字一句讲得格外认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是当年那个儒雅却行事直接的周泽亦。
“若晴,我不管你和安御然到什么地步,也不管你心里到底爱着谁。我不想再错过,这一次,我,不会放开你。”
愣愣的看着咫尺之间的俊脸,陈若晴听到自己的心,动摇了,有那么一瞬,天崩地裂。
而当他们坐在院子的草坪上,闲来无事问起为何周泽亦会从商,陈若晴真的被吓到了。
她从来不知道,周泽亦的背景是那么庞大。
在Y市,城东安家一族独大,城西则是沈昊天、祝霖两氏携手相行,城南有莫家、陆家、周家三足鼎立,而城北则是黄氏、潘氏、向氏三门形成合作体系。
周家创始人是开国功勋,政治根基很稳,但是一直很低调,而黄氏则由金矿起家,财力不容小觑。
周泽亦是周家独子,他的母亲是黄氏的大小姐。
当陈若晴的嘴巴从哦?到啊?也就意味着她的惊吓程度到达了一定的地步。
坐在草地上,吞了半天口水。
“那,黄家二公子是你的......”
含笑回答她,“天迹是我表弟。”
“额......”斟酌了半天,陈若晴努力找词来评价,最后一个脑子堵住,开口即道,“你爸爸基因真好......”
说完,想直接撞墙,陈若晴,你可以再蠢一点......
“哈哈哈,”握住拳头堵在嘴边,让自己笑的不这么明显,“天迹那时候追你的事儿我知道,他和我说了。”
“哦?”兴致起了,“他怎么说的?”
卖关子的看了她半响,周泽亦才装腔作势的开口:“他说,那个陈若晴真是沉重,一点儿都不好玩,还敢拒绝我!开什么玩笑,我可是黄家二公子!”
撇撇嘴自讨没趣的“切”了一声,坐正:“他算什么呀,我陈若晴,城西和沈昊天那小样的宝贝是好友,城北向氏和我关系匪浅,现在城南还有了你周泽亦做后盾,其实我才是这整个Y市的地下女皇!”
小样得瑟的不是一般过。
笑过之后,周泽亦才想到,“城北向氏和你什么关系?我记得向氏本来有两个女儿的,小的那个出车祸去世了,大的那个比我们大了8、9岁,几年前嫁到B市去了。”
瞪大眼睛愣了半天之后,她微微偏头,诧异地开口,“我没有告诉过你,向氏那个唯一的大女儿,是我后妈嘛?”
一口茶就这么毁了他周泽亦周公子一世英明,直直地喷了出来。
“什么?!”
能让周少爷如此失态的事情没几件,但这一次真的吓到他了。
原来,她真的没有说过啊......那就是她失误了......
“其实也没什么啦,阿姨嫁给我爸的时候,我爸一穷二白的,她和家里算了半断了关系的。现在稍微混了个小康,我妹子也出生了,才刚刚和家里又有了点联系的。”轻轻松松地谈论着这些事,就像和她没有关系一样。
揉揉陈若晴的脑袋,周泽亦知道,这个丫头,其实心里还是别扭的。
挥挥手,赶苍蝇似的,“真的没什么啦,阿姨对我很好,我妹也很听我的,很乖,马上要上幼儿园了,你看我的生活多么美好!除了...”顿了一下,勉强笑着,“除了城东的那个我没混好...”
不说,不是不难过的。
自己以为的,变了。
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若晴乖,陈若晴是个好孩子。”
“周泽亦,你个恋童癖的大变态!”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伸出一根手指鄙视。
大笑过后,两个人相靠着,抬头望着阳光,美好,安静。
别墅外围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那里:“你看,我没有骗你,她和周泽亦在一起了。”
看不清面部的女声带着一丝讨好。
窗缓缓关上,车后座的男子冷笑一下,吐出一口烟圈:“开车。”
陈若晴很头疼!很愤怒!
回事务所短短两天,真的才只有两天,手头上的案子一个个当事人都要退委托,已经打到一半的官司也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
最头疼的是她当着顾问的几家企业纷纷打来电话说要解除合约,甚至愿意双倍赔偿违约金。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样大动作的抽离,很明显是有人要让她在律师界混不下去,至少,在Y市,要让她没有立足之地。
“若晴,刚才李太太打来电话说要转委托,让我们在明天之前把案子交接给立名事务所。”杨颖头疼的走进来,这已经是她今天接到要退委托的第29个电话。
冷着脸点点头:“退,我把资料整理好,等下你帮我传真给立名事务所的接手律师。”手中键盘不停敲击,头也没抬。
“陈若晴!”重重将手里的资料砸在办公桌上,杨颖忍不住吼道,“你搞搞清楚啊,我们手上基本已经没有委托了!”
“我知道。”冷声回答,还是没有变化。
“你就不去查查到底怎么了?”
动的飞快的手指定在那,藏在眼镜后头的眸子抬起:“我在Y市从业5年顺风顺水,不过是他们为了讨好我背后的安御然,现在这样急着撇清关系,整个Y市除了他安御然自己,还有谁有这个能耐。”
接到第一个退委任的电话时她就猜到会有大动作,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以为她会有个缓冲的机会慢慢将手上的事务转出去,不用像现在这样忙得半死。
可惜,她猜错了,那个男人,这次,是要她一败涂地。
咬了咬下唇,杨颖闷声不发,望着窗外好久。
“你,不去找他谈谈吗?”
“手上这些案子要尽快整理好转出去,免得人家说我们办事不得力。”
“你都要关门大吉了,还管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她不懂,这种时候她该死的怎么还能这么冷静。
陈若晴没有再开口,只是继续整理着档案。
气的不轻的杨颖跺了跺脚抱着档案转身,重重的关上了门。
偌大的办公室里,键盘的敲击声,纸张翻动声此起彼伏。
她知道,接下来,她有一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艰难的硬仗要打。
只是她还想不明白,安御然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动作要拉她下来,要她失去所有。
明明,明明她那么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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