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首无调的歌（献给夹缝中的80末90初一代）

　　就协的初试场面出乎意料的壮大，初试的地点安排在六号楼一楼的两个学术报告厅里，分两大组同时进行面试，每个报告厅有250个坐席，两个分场不仅座无虚席，还有找不到空位只好站着候场的少数人，换句话说，光是参加初试的就已经超过500人。
　　初试在傍晚六点开始签到，六点半正式开始，每个人只有1分钟的自我介绍时间，严格计时，超过时间的讲不完也必须停止，然后由面试官进行提问。
　　这样严苛不容商量的规则，顿时让在场的人都绷紧了神经。
　　第一个上场做自我介绍的人就紧张得结巴，磕磕绊绊说满了1分钟，最终也只说清了自己的名字以及所属学院所学专业。随后面试官只问他，对就协有何了解，那个人便完全愣住，就协会长及时站出来圆场，没接着为难那同学，反倒安抚他不用紧张，便让他下场。
　　充当面试官的都是就协的老成员，大二大三的居多，一个个表情严肃，状态老练，提出的问题虽没多刁钻，但对于这些未经世面的新生来说，也已足够让他们措手不及，俨然都像正儿八经的HR。
　　简易是和程超超他们一起签到的，所以三人上场的排序也连在一起。
　　在百无聊赖地等了两个多小时，期间见到不少被叫到名字却在底下装死吓得连台都不敢上的，也见过雄心壮志备了稿上去演讲一半被打断的，更有不少像第一个同学那样磕磕巴巴话都说不清的……在见识过众人的千姿百态之后，才总算听到工作人员喊了简易的名字。
　　简易和程超超面试的过程都算顺利，面试官没有怎么刁难，但到了黎斯上台时，面试官竟不等她做自我介绍便劈头盖脸地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认为应该怎么准备这1分钟的自我介绍？”提问的是个男生，看样子应该是大二或大三的学长，口气虽客气，但问的问题却一点也不客气。
　　简易坐在底下一听就皱了眉头，问程超超，“黎斯得罪过这个人吗？”
　　在这之前，面试官再怎么刁难人，也都是些诸如“为什么报就协？觉得加入我们能有什么好处？”这样的问题，而这个人非但没等黎斯自我介绍完，还拐了个弯儿兜到自我介绍本身提问，底下已经鸦雀无声，一个个沉着脸坐等黎斯的回应。
　　“大家好，我叫黎斯，来自09食品质量与安全工程。我可能有很多不足，希望经过这次面试，甚至以后更多的工作机会得到锻炼，竭尽全力把不会做的事情做好，把会做的事情做得更好！我的自我介绍完了，我是这样准备的。”
　　轻柔凉薄的嗓音悠悠回旋，掷地有声，她的回应是不骄不躁的，没有正面迎击问题，倒也拐了个弯把自我介绍也完成了，等她话音落下，简易像是急于表达支持那样，马上就拍起了掌，掌声在沉寂的现场显得有些突兀，但很快，大家都跟着响应起来，最后连前排的几个面试官都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唯独提问的学长没有鼓掌，偏着头翻着手头的资料，拿笔敲着桌面思忖着，似乎还打算说什么，却在这时被会长抢了先，会长站起来说谢谢黎斯的精彩回答，随后就让黎斯下场了。那学长逡了会长一眼，也只好作罢。
　　尽管就协已经分了两个场同时进行面试，但因为初试报名的人太多，而晚上的时间又有限，最终只能将未进行面试的同学顺延到翌日的同一时间再继续面试。
　　出了报告厅，简易问起黎斯是不是得罪过刚刚那个学长，因为他那种出其不意的刁难实在不该发生在这样初级的面试阶段，反而像是有意为之，针对黎斯。
　　刚开始黎斯自己也不太明白，等到下了台才想起来，之前似乎有个自称是大二某专业的学长不知从哪儿知道的她，很热情地给她发短信，一直要约她见面请她吃饭，还提到过自己是就协某个部门的副部长，言语之间，很高看自己，也很直白地向她表达了好感。起初她的回应比较礼貌，以各种不方便没时间为理由回绝掉了，但后来实在忍受不了他没完没了的骚扰，就跟唐立岩说起这件事，唐立岩教她往手机里下了个软件，将那个学长的电话设成了黑名单，这才彻底断绝了那个学长的骚扰。
　　这样想来，她已经明白过来些许，那个被她拉黑了的人，大概就是刚刚故意为难她的人吧。
　　简易看黎斯沉默的半天像在想事情，又问，“怎么了？你也不知道吗？”
　　黎斯抬头看看简易，然后摇摇头，一笑置之。
　　这样的事情，无聊尴尬又难以启齿，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但她忽然想到，这样的刁难有了第一次，很可能就会有第二次，要是真这样，她还要加入就协吗？这不等于引火烧身？
　　这事要放以前，也许她痛痛快快就舍弃了，但一想到就协宣传单上的标语以及那个渺茫的希望，她就迟疑了。罢了，等复试结果出来，再做打算，要是那个学长真的怀恨在心，在初试阶段就把她刷了也说不准。
　　没过几天，就协的复试名单贴出来，简易、程超超、黎斯，三人名字悉数在榜。
　　就协从一开始就没公布过具体的录取名额，但从初试的五百来人到复试的50人，这样剧烈的缩减速度不免让人心里没底，本来程超超还以为报名人多是因为就协招的人也多，不过到了复试现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也许判断失误了。
　　程超超问简易知不知道就协到底录取多少人，简易笃定分析，“复试才录了50人，缩水比例这么大，说明他们没打算要那么多人。看这样子，最多是从复试中录一半。”
　　“没打算要那么多人，那初试还招那么多人干嘛，那些被刷了的，现在连报学生会和社联也没机会了！”程超超不服气地嘟囔。
　　“那都是自己选的，怨不了别人，就协也叫大家都别去报学生会或社联，来参加就协。他们福利好，时不时会跟老师出差，都是公费，偶尔还发点补贴之类的，这样的大饼，谁不想啃？”
　　“还发补贴？”
　　“嗯，假不了，他们会长说的。”
　　“会长！简易，你连会长都攀上关系了你还坐这儿干嘛呀，你这典型的有后台还跟这儿装群众！”程超超嗤了一声。
　　简易脸色暗了一下，声音有些暗，“会长是07土木的，所以认识。”
　　“师出同门啊！怪不得……”
　　“诶，超超。”黎斯忙打断她，冲她摇头示意，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程超超再大大咧咧，也不可能看不到黎斯的意思，这话题只好就此打住。
　　复试没有自我介绍的环节，要求每人准备3-5分钟的讲稿，讲稿主题不作要求，随应聘者自由发挥，与初试不同的是，这次面试官将不再提问，只由应聘者自我展示。
　　听到复试的规则，简易叹了一句，“还真挺像回事的。”
　　“我们更被动了。”黎斯淡淡接应道。
　　“为什么？”程超超不明所以。
　　“他们不提问，我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给他们留了个什么样的印象，他们这是吊我们胃口呢。”简易解释。
　　“太狡猾了！诶，我听说社联和学生会初试都是笔试，复试才是面试，这边倒好，两轮都是面试，真不知道他们是闲得慌还是闲得慌。”
　　黎斯禁不住被这抱怨逗笑，笑罢才说，“面试更考验人。”
　　学习好的人思想都这么深沉吗！程超超刚想感叹，偏不巧，工作人员就站出来叫大家安静，溜到嘴边的话只得咽回去。她算是明白了，简易和黎斯这俩人不仅会读书，考试高分，想法和领悟力也是过人的。
　　就说简易，刚一听要自己准备讲稿时，程超超脑子都懵了，可他倒好，一点没有紧张的意思，不慌不忙地从包里翻出笔记本和笔，给程超超和黎斯各撕了张纸，自己就拿起笔哗哗哗写起了讲稿，黎斯更甚，废话没有，接过纸就只在纸上落笔写了两个字：坚持。
　　后来程超超问黎斯，为什么复试的演讲会想到“坚持”这个主题，黎斯说，她想起了自己报读Y大的初衷，还有促使她报名就协的原因。
　　程超超蓦地想起来什么，“你到底为啥想报就协？真是为了去那些什么学校？”
　　“呵，也没为啥。”黎斯含糊。
　　程超超泄气，她很想知道，可又不好意思追问，只好换了个话题。
　　“你刚刚为什么打断我？”
　　“哈？”
　　“我说简易有后台的时候。”
　　黎斯说，“哦，我看他脸拉下来了。超超，简易是很自信、到处发光的人。”
　　“所以呢？”
　　“相应的，他也会有很强的自尊心，你那样说他，有看不起他的意思，他可能不高兴了。”
　　程超超张了张嘴，“看我这神经粗的，我还真没想那么多！得亏你把我给打断了！哎……你察言观色怎么那么厉害呢！啊……黎斯！我对你的崇拜之情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啊！”
　　黎斯受不了她这怪里怪气的朗诵，也不想说自己从小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只是浅浅颔首，又是沉默。
　　三天后，就协把电话挨个儿打过来，通知他们通过复试，被协会正式录取，并要求他们周五晚到协会办公室开会。
　　程超超接完电话就激动地朝黎斯扑过来，叨叨不停地念着我被录取了我被录取了……不一会儿了，黎斯也接到了电话。看样子，那学长应该没有再从中作梗，黎斯稍稍安下心来。
　　从初试的500人杀到最后剩下20人，用会长的话说，在座的各位都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百里挑一，大家也都是因为各有所长而得以被录取，他说，希望大家在往后的日子里同心协力，为协会再创佳绩。
　　官腔打完了，便让大家自我介绍，让新老会员互相认识，同时向新会员阐明，进了协会不代表一劳永逸，协会时时刻刻都在对大家进行考核，如果发现你不适合这里，马上淘汰，规则很残酷，所以希望大家努力。
　　年底就协会联合几个合作单位办新一届的模拟招聘会，这是协会的金字招牌，必然引起重视，新成员加入以后除了熟悉协会日常的工作，也要跟进模拟招聘会的筹备工作。活动部部长简单提了一下模拟招聘会之于协会的重要性，紧接着就要求新成员在两个星期内上交一份关于模拟招聘会的策划书，主题形式不限，要求具有可操作性，其余的随大家自由发挥。
　　新成员们顿时惊声连连，纷纷表示自己没写过策划书，这任务是不是太难了点？能不能几个人合作？这些初来乍到的新兵蛋子大多连招聘会长什么样儿都没见识过，哪里知道策划方案该怎么做？
　　活动部的副部长陈飞这时候站出来发话，“大家别小看自己，努努力，试一试，方案就做出来了，不懂的可以去网上查查资料。”
　　轻巧一句话，让新兵蛋子彻底哑口。
　　黎斯循声看去，正是初试时刁难她的学长，刚刚听那学长自我介绍时，她就已经确定了这就是骚扰她的那人，之前还拼命逃离骚扰，现在可倒好，自己送上门来，她还不及敛回视线，就被陈飞逮了个正着，陈飞玩味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之后整整一个星期里，程超超只要一想到策划案的事情，就抓耳挠腮地骂，“我看陈飞丫就是变态吧！”
　　“他说得轻巧，这写策划案就跟放个屁一样简单，他以为眼睛一闭屁股一撅，噗地一下就放出来了，是吧？”
　　“黎斯你说丫是不是没吃药啊？”
　　“这才刚开始就下这么重的任务，往后的日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黎斯对于程超超的抱怨总是一笑置之，转头又继续埋在资料里翻找，一点一滴地累积记录，程超超见她这样蚂蚁搬家似的速度，终于忍无可忍，嗖地一下抽走她手中的书，二话不说拉了她就直奔网吧。
　　“你这样查到什么时候去，我看还是去百度上找份差不多的依葫芦画瓢来得靠谱！”程超超一咕噜吐话时，人已经拖着黎斯站到了网吧门口。
　　她跟人借了两张网卡，在服务台开了两台电脑。
　　“你有□□吗？我还没加你。”程超超一边启动电脑一边问。
　　“嗯，有。”
　　黎斯加完程超超，就在电脑右下角看到了一个弹出窗口，提示好友“好心好报”上线。
　　黎斯下意识地点开了上线提示，弹出了“好心好报”的对话框。
　　她平时并不爱上□□，好友列表里统共就唐立岩他们几人。以前几个人天天在一起，即便加了□□好友也很少会聊上，真有事联系也都是短信或电话，而现在大家分开了，不再天天在一起，短信和电话很少，过去并不在意的□□聊天，就在此时忽然变得珍贵起来。
　　隔着网络，看到熟悉的头像亮起，本是相隔天涯的距离好像瞬间就成咫尺。
　　输入框里的光标一闪一闪着，黎斯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不想对话框里对方已经先一步弹出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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