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我们贱卖的青春

　　高二的时候，一个叫米佳燕的女生转学来到我们班。秦天看到米佳燕第一眼的时候，差点没流口水。种种迹象表明，他的春天到了。

　　秦天说，如果真有上帝，那么上帝其实就是一个导演，人间的每一个故事都是他安排的一出戏。上帝即将为自己导演一出童话剧，米佳燕就是剧中的公主。

　　两个星期之后，秦天和米佳燕说了第一次话，而且是米佳燕主动的。情况是这样的：我和秦天参加了学校的足球比赛，我队闯进了决赛。秦天在决赛中光荣负伤，但他坚持打完了全场，并且踢进制胜一球。在回教室的路上，秦天遇到了米佳燕，米佳燕冲秦天甜甜一笑，然后对他说：“我喜欢爱拼的男孩。”

　　后来，秦天和米佳燕成了好朋友。秦天告诉我，米佳燕跟他说，大学的生活其实很美好，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所以我决定了要考大学，还要和米佳燕考同一所大学，我要和她自由自在地恋爱。说完学小虎队用手比划了一个心的轨迹。

　　我说那就没我啥事儿了，你说我要考上大学了，能自由自在地做什么呢？秦天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听米佳燕说，大学里面有很多喜欢看足球的美女，这些美女有个特点：看足球，但看的不是足球。”“那看什么？”“看踢球的帅哥呗，我说兄弟，我承认我经常不承认你长得帅是在撒谎，你还真算人模人样的，你想啊，你球踢得也不错，一定会有美女看上你的，到时候，你爹妈就不愁你传宗接代的问题了。”

　　我觉得秦天的话有道理，特别是最后一句。于是，在那之后，我们成功地改邪归正，开始和其他人一样，为了据说美好的前途而发奋用功。我们的成绩居然有了突飞猛进。

　　一天晚上，秦天突然拉我去喝酒。在喝得晕头转向之后，秦天对我说：“我找到我的公主了。”

　　“谁？”

　　“米佳燕。”

　　凭我对米佳燕的了解，我觉得她这样的女孩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有的时候，她活泼可爱，像个小孩子。我记得有一次下课的时候，米佳燕摸出一个避孕套，憋红了脸把它吹成一个大气球，然后逢人就炫耀：“我的气球大吧！”后来，班主任严厉地批评了她，说她人小鬼大。米佳燕觉得很冤，吹个气球也犯法？班主任说这不是气球，是杀人的工具。许多年以后，回想起这事，米佳燕感慨地说：“那东西还真是凶器，威力比手榴弹大多了，用一次就能搞若干个南京大屠杀。”那时候，我时常对秦天说：“你看她，妈的，都戴胸罩的人了，还跟个幼稚园小朋友似的。”

　　有的时候，她也会表现出一般漂亮女孩的飞扬跋扈，高傲得让人难以接近。她曾经亲口对我说：“对我好的男生，我会把他看作奴隶。”关于这句话，在懂事之后，她跟我解释说当时她的这个想法其实很单纯，就是要别人帮她抄个作业，背背书包之类的。但我那时的想法是，做个□□也好。

　　我语重心长地对秦天说：“这是你见过的最美丽的公主，但她只会嫁给王子。”

　　秦天说：“你他妈懂个屁，王子一般都中看不中用，而忠实的侍卫会保护她一辈子。”

　　看他那坚决的态度，我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不支持他，于是对他说：“实在喜欢就追呗，在这喝酒有个屁用。”

　　秦天说：“妈的，老子今天就去真情告白。”

　　我说：“兄弟，你可要想好了。暗恋与明恋的差别不仅仅在于说不说出你喜欢她。事实上，喜欢一个人好比怀胎，暗恋处于怀胎的初级阶段，别人看不出来，这时候你可以趁早打掉；一旦发展到明恋，怀胎就不是秘密了，这时候你欲打不能。等到最后生产的时候，要么顺产——两情相悦了，要么胎死——被对方拒绝。你可要做好准备经历胎死之痛啊！”

　　秦天犹豫了几秒钟，说了句“妈的，豁出去了”便飞奔而去。

　　我当时很恼火，心想：妈的，拉老子来喝酒还要老子付酒钱！

　　第二天，秦天显得很萎靡，整个一副性无能的样子。我于是问他：“哥们儿，怎么了？昨天晚上纵欲过度了？”

　　秦天一脸的无奈：“唉，他妈的，终于迎来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失恋。”

　　我挖苦他说：“恭喜呀，开始体验到人生了。”

　　秦天立刻显得很不悦：“是兄弟就别取笑我了，我可是认真的啊！”

　　我做出不屑状：“发情的人一般都会很认真地发情。”

　　秦天不再说话。

　　在那之后，秦天平均每三句话就会提起米佳燕一次。这使我明白了，由暗恋到明恋，她的地位上升了——暗恋时你把她放在心上，明恋时你把她放在嘴上。

　　高二的下学期，我莫名其妙地有了自己的女朋友。这个女人叫小文，我觉得自己很爱她，可以为她付出一切。

　　秦天说很羡慕我，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我说那你努力吧，成功就在那希望的田野上。说这话时，一种幸福的感觉迅速传遍我的全身。

　　然而好景不长，那个叫小文的女孩在不久之后另外找了个高大、帅气的男朋友。我觉得事情来得很突然，一时接受不了被抛弃的事实，于是叫秦天陪我去喝酒。

　　喝酒的结果是秦天喝得酩酊大醉，而我却屁事没有，我当时心里万分激动，觉得秦天真够兄弟，我被人甩了，他比我还难过。秦天喝醉之后吵着要见米佳燕，我只好给她打去电话。米佳燕十分钟之后出现在我们面前，这时候的秦天估计已经成功地到达了外婆桥，我和米佳燕像运尸体一样把他拖到小河边，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我们正在毁尸灭迹。

　　米佳燕问我为什么不让秦天少喝点，我说劝不了，那家伙一直把酒瓶拽在手里，拽得死死的。

　　米佳燕没有再责备我。

　　过了一会，米佳燕问我：“为什么喝酒啊？”

　　“失恋了，”我的声音很悲哀。

　　“用得着这样吗？以后你就会明白，学生时期的感情其实是很简单的，可不是爱情，你感觉郁闷，只是因为你觉得你不比另外一个人差，却输给了他。”

　　也许米佳燕说得对，我郁闷只是因为感觉自己输了，但我毕竟郁闷了。在那段悲哀的日子里，米佳燕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她让我摆脱颓废，使我重新找回了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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