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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狐狸大仙之回忆录
叼着根野草,吃过饭后,我悠闲地躺在院子里的台阶上,仰望着天空且去瞧那些云彩。所谓吃饱喝足,乃是人生一大乐事也!
听见关门声,我忙不迭侧过脑袋,便瞧着平儿又阴沉着脸出来了。
这丫头,不过十二岁,怎得就养成这样一副深沉性子,总觉得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唉,我说……”
“我累了,狐狸。”平儿垂着眼径直向前行来,跨过我的身子便下了台阶。
每次见她从师母屋里出来,似乎她面色都不大对劲。今天她衣裳竟也乱了,唇畔红肿,眼睛全然是湿的,莫非师母责骂她了?
连忙跳起身,我在她面前稳稳落地,勾过她瘦弱的身子便道:“那什么,你别多想了,师母做什么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茫然地抬头看向我,平儿紧紧咬着唇,生涩地道:“是……是吗?”她忽然间紧紧攥起了拳,眸中闪过一丝凶光,“有朝一日,我定会将她碎成八块,弃尸荒野……”
无奈地揽着她向一旁走去,我算是被这丫头折服了,“小孩子不要那么血腥,纯洁一点,开朗一点,多好啊。”
伸出胳膊甩开了我的手,平儿闷哼了一声,“明年你就要及笄了,可我,还有三年。我只想快些进京,离开那个贱人。”
“得得得,我且留下便是了。到时候等你及笄,我陪着你一块儿进京。咱们俩一起打出一片天下,到时候得陛下重用,你去当镇国大将军,我当丞相。整个大楚朝堂都是咱们俩的,对半分,怎样?”从怀里摸了摸,我笑呵呵地将那罐蜜饯塞到了她的手里。
平儿愣了愣,不禁侧眸道:“你竟又私自下山了?”
连忙捂上她的嘴,我警戒地望着四周,见着实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出去活动一下筋骨,也为以后下山积累经验嘛。平儿,且拿回去吃,要多少姑娘我有多少。”得意地扬起脑袋,我拍去了她肩膀上的尘土。
她细细看着我,缓缓探出一只手,触上了我的眼角。
“轻点儿!哎哟!”猛地缩回脑袋,我别过了身子。
一手托着那罐蜜饯,平儿直勾勾地盯着我,再次咬上嘴唇,“这是你偷的?”
一听这话,姑娘我顿然不高兴了。直起身子,我挺起胸膛便道:“我打过借条了,还报了‘刘泠然’的名号,以后下山赚了钱会还钱的!可是她们不依不闹的,就追……”
“疼吗?我们且回屋罢,我帮你上药。”平儿轻轻挽起我的手,向院子一侧的屋子走去。
心里莫名得感动啊,还是平儿待我好。我们厮混这么些年,我当真没喜欢过什么人。独她一个,我打心眼里喜欢。
夜里,从山顶练习轻功回来。匆然洗去一身汗之后,我们皆换了干净衣裳,抱着木盆连忙跑进了屋。
一直默不作声地等候着,直到透过窗缝看见对面师母屋里的灯灭了,我们这才放下心来。
平儿掏出火折子,点了半截蜡烛,便将身子凑了过来。
我翻出那本画册,得意地在她面前晃了晃,便纵身跳上软塌,钻进了被子里。平儿将蜡烛搁在一旁的圆凳上,也忙挤到我身边,进了被子。
见她身子冰冷,我随手扯过自己的外衫盖在了她身上,转而抄起画册,先行翻开了第一页,“人家说,这上面画的都是民间最风行的小食。”
双手托腮,趴在我身侧,平儿点点头,“上面似乎大多都是京城的小食。”
“没事,我们马上就可以进京了。到时候,照着这画册,把这些小食都吃上一遍又何妨!”我伸手环上了她的身子,故意将脸贴在她脸侧,“跟着姑娘我闯天下,姑娘我会好好心疼你的!哈哈哈哈哈……”
鄙夷地斜眼瞥了我一眼,平儿并未推开我,只冷冷地道:“我卖艺不卖身。”
“咱俩这交情,你瞧,同滚一张床十几年。你怎的连身都舍不得卖啊?”使坏地笑了笑,我故意挠了挠她的后背。
转过身来,仰面朝天躺下。平儿望着房梁,淡然地道:“狐狸,如果有一日我们为了各自的利益反目成仇,那会如何?”
“但愿只成仇那么一次。好歹你得给我一次机会,不能就这么和我闹一辈子。成仇一次后,我们就继续像现在这样,把那些不喜欢的都忘掉,岂不好?”我侧过身,且将手搭在了她的腰身上。
一手撑着脑袋,我抿嘴一笑,“平儿,你说陛下长什么样子?”
闻言,她便也侧过了身子,摇了摇头,“听说是二十多岁不到三十,至于相貌,我也没见过,就不晓得了。”
“平儿,你说陛下她知道我们俩吗?山中女童这样多,我怕争不过其他人……”
“其实我很羡慕陛下,她年纪轻轻便可独掌生杀大权。如果我将来可以在自己三十岁之前,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位,那该多好啊……”她面上渐渐起了诡异的笑意,忽然间,她再次看向了我,“然后,我会将邱昭芙做成人彘,放在府里做观赏。”
阵阵寒意逼近,我吞了口唾沫,只干笑了两声。
这丫头,足足是把我吓怕了。
山间四时变换,在每日的苦练中,我们终是等到了那一天。
褪去山里统一的蓝底小褂,我们换上了山下女子常穿的款式。匆然打好了包袱,邱师母将我们送下了山,转而由另一处的赵师母接我们上了马车。
一共六辆车,我们被安排在了一辆较为规整的车中。
其他车里,七八个女童挤在一处,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是唯独我们这辆车中,只有我们两个人。赵师母说,是这车上的其他人都因受罚而被留在了山上。
那是一个无尽的严冬,我与平儿在狭小的车厢中相拥着。风不断地吹起粗布窗帘,寒意灌入车厢,将我们包围。
在路上颠簸久了,我们二人却也不敢闹着要歇息。毕竟比起其他车里的人,我们着实幸运多了。天凌山距离京城并不算远,可是记忆中的那条路,似乎走了很久很久。
夜里,大家住进了附近的一间破庙。
终于饶了一口气,我凑过去生生抢来两碗热粥,灰头土脸地冒着傻笑便游移到了墙角处。这丫头终日便喜欢坐在角落里,我倒也习惯了。
半跪下身子,我将且将两碗粥皆搁在了地上,连忙捏上自己的耳垂,“有点儿烫,刚出锅的。那什么,这个给你。”说话间,我摸了摸怀里,将那粗布包好的木簪递给了平儿。
好奇地接过东西,平儿打开来,细细盯着那刻着祥云纹的木簪,不禁抬头看向我,“狐狸,这是你的宝贝木簪?”
“瞧瞧,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礼数。想听你喊我一声姐姐,有那么难吗?”我一拍脑袋,故作无奈地蹲在了她身侧,拿起簪子凑到她身后,便解下了她的发带。
茫然侧眸望着我,平儿不禁问道:“怎的了?”
帮她挽起了发髻,我细心地替她插上簪子,满意地打了个响指。
回到她面前,我抬起了她的下巴,“果真长成了大姑娘,来给泠然姐姐笑一个!”
一把拍掉我的手,平儿白了我一眼便侧过脑袋去,“别闹了狐狸。”顿了顿,她试探性地伸出手,轻轻触碰上了那簪子,恍惚了片刻,这才道:“不过,谢谢你……。”
勾过她肩膀,我且将她塞在了自己怀里,“你今天及笄,大喜的日子里,什么谢不谢的。改明你当大官了,且多送我几箱金子就成了。”
仅存的淡淡笑意完全僵在了脸上,平儿愣了愣,又送了我一个白眼。
转眼间,两年就这样过去了。自打进了京城,我们被分去了不同的地方。碰面的机会似乎再也没有了,我只晓得她成为了陛下的贴身暗卫,至于她住在何处,近况如何,我浑然不知。
直到步入了第三个年头,我被陛下传召的次数多了起来,进宫的次数便也多了起来。陛下曾在人前夸奖,说我是大楚难得的谋臣。我只是越发担忧,毕竟在皇帝身边做事,事情做对便是本分之事,做错便是杀头之罪。
谨言慎行,我一直记在心间。
那个清冷的初秋,我得了正二品的官位,心间并无喜色。我不晓得这代表什么,当年一同进京的女童都没了音讯,我派人去查,方才得知其中大多数人早已丢了性命。
幸运如我,三年便登此高位,其他人却早已化为白骨。我曾试探性地询问过陛下,陛下说,那些没有用的人,活在世上也是无趣。听闻此言,我竟一夜未曾合眼。
平儿,她究竟在何处?莫非她……剩下的,我根本没有勇气去设想。
第四年,朝中开始传闻陛下要设一个新的官职,官至正二品,且只是因一人。那职位名唤“御司”,顾名思义,那人只为陛下一人办事。
朝中人开始纷纷揣测,不过这样的事在我眼里,倒也寻常无比。无非是有人得陛下重用,一步登天罢了。大家习惯便好,何必这样在意。
终于,听闻人选定下了。那女子将暗卫营改组为了“弑神骑”,在朝中捕风捉影,朝中任何官员只要言行出了半丝差错,她们全家便会惨遭灭门。
接连几日,迫于形势严峻,我收敛了不少。这样冷血之人,做上高位,恐怕也是朝臣的祸患罢!
那一日,我随着官员们一同入了朝堂。
所有人闻言陛下驾到纷纷下跪行礼,我也如此。抬起身时,却见陛下身后引着一个穿着素白官服的女子,她眸光清冷,仿佛没有魂魄的木偶,只是空洞地看着前方。
“这位,便是朕新认命的云御司,云平。”陛下甚为满意地看着朝臣,且侧眸柔声道:“平儿,你且下去站在杨丞相身后罢!”
见到此景,朝堂上所有人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女子,便是这几年来,暗中替陛下将诸多朝臣灭门的那人。我不敢相信,那个我心里一直咒骂的贱人,竟然会是平儿。
下朝后,我本想要走过去询问,可是见她被一群朝臣围着溜须拍马,我心里更是别扭。索性,我大步扬袖而去,努力去忘却今日发生的一切。
接连几日下起了大雨,我称病在府歇息,实则日日将自己灌得烂醉如泥,只把自己关在卧房中。
也不知是第几日的清晨,酒醒了。我唤来伺人倒茶,却听管家通报,新上任的云御司每一日都会在府门前下拜帖,因为我醉得不省人事,伺人们皆无法询问我的意思。尽管每日失落而归,那云御司却依旧日日拜访。
重新回到朝堂的那个早晨,我的车子在宫门前稍作停留,便见着御司府的马车迎面而来。我匆然下车,那马车竟停在我车子的对面。
她穿着那身让我惧怕的官服,从容不迫地下了车。抬起眸子,她傲然看着四处,距我几步之遥,却让我觉得无比陌生。
一步步向我走来,她的眸光完全在我身上,不曾偏移一丝一毫。
紧紧攥着拳头,我努力地别过脸去,只装作不认识这样冷血的女子。可是,她身上的幽香无端入了我的鼻息,撩拨着我的思绪。那是血腥味吗?四年,她个子已然与我一般高,完全是一个成年的女子。
“狐狸,若是你再躲,我便……”诡异地一笑,她毫不生分地扑在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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