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2 章
8
国一的那个夏天,灰暗得我连想都不愿去想了。
对的。是我国一,哥哥国三的那个夏天。
到了夏末的时候,我甚至一度觉得我像是一片被风干的梧桐叶,流光了所有的泪水,干巴巴的,脆弱得用手轻轻一搓都会变成粉末。
相反,承受了所有痛苦所有耻辱的幸村精市却意外地云淡风轻。哦不,不该是意外,他本就是这样的,本就该是这样的,生而为王,宠辱不惊。
他们即便是站在亚军领奖台上,气势也完全是压过作为冠军的青学的。可能是心理作用,但我确确实实的这样觉得。
那样的失败,骄傲的王者怎么会允许第二次。
我翻弄着相册,高中连续两年的全国冠军,每一张领奖照后面都附带了一张我的脖子上挂着好几个奖牌,手上捧着奖杯,分明已经被压得直不起腰,却怎么也不肯让别人帮忙的对着镜头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照片。
我时常会想,就算以后不能跟在他身后做经理人了,就算再没有网球奖杯捧了,我也还是可以赖幸村精市一辈子的吧。
9
有时候我也会很羡慕那些乐此不疲地给哥哥写情书的人,尽管她们的情书哥哥多半看都不会看一眼——但羡慕就是羡慕了,至少她们可以把喜欢和爱慕说出口。
后来我偶尔也会悄悄写一些匿名情书,夹在其他信里的里给他看,但总是一眼就被认出。
是我太了解他,他也太了解我,所以我的风格独特的信才能在大捧的情书中被他发现,且不说信纸信封是我常用的风格,也不说我的文笔他有多熟悉,光凭封面上的字迹也可以认出的吧。
而后幸村精市会认真阅读这封信,像国文老师一样,勾出错别字,找出语病,写出修改意见,最后还给点鼓励,然后装好郑重地放回我的书桌上。
我却同样乐此不疲。
10
又到全国大赛。这个时候,大概很多人都会不可避免地想起三年前吧。只是赛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观众也并不全是当年那些,也对,三年了,还有什么会一样呢。
过去的终究只是过去。
我远远地坐在观众席上,心思飘得很远。
“提问。”身边人熟悉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
“回答。”
“月最喜欢的,是什么呢?”
我仔细想了想,网球?不,画画?也不是。“幸村精市。”应该是这个了,或许只有他才是我真正喜欢的。
“再提问。”
“回答。”
“幸村精市是谁?”
我皱眉:“……是哥哥。”
“提问。”
“回答。”
“可以,像喜欢幸村精市一样喜欢柳生比吕士么?”
他的声音莫名有些酸涩,我闭闭眼,才敢转头看他:“不一样。”
半晌,他才轻轻问:“如果不可以喜欢他怎么办?”
沉默片刻,我忽然笑了笑:“你没有说提问,我可以不回答的吧。”
又是一阵沉默后他忽然也恍然大悟般地笑起来,伸手推了推没有丝毫下滑的眼镜。
“仁王学长不好好热身,跑来cos柳生学长做什么,当心我告诉真田学长呢。”话虽是对他说,我却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球场。
他愣了愣,推推眼镜:“嘛,被拆穿了啊。”说着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猜,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说话了。
11
如果不可以喜欢怎么办呢。
如果触碰了不可以触犯的规则呢。
其实一切早就没有回圜的余地了吧。
比吕士他总是能一针见血地击中我最脆弱的最不愿面对的地方。
自比赛结束到夜幕沉沉,我坐在巨大礁石上的看这神奈川的海,它在夜色中污浊一片。天水相接,苍茫到没有尽头。
海风很大,我几乎可以听见头发抽打脸颊的声音,但脸颊也早就被吹得没有感觉了。
我伸出手,用食指和拇指比出相框的样子,记得哪个童话中说过,在这手指相框间可以看到属于自己的天空。
分明还是这昏暗的天啊,我放下手,现实世界怎么会存在童话呢。
有些东西,即便存在了,也不可以说出来,只要我还是幸村月一天,只要他还是幸村精市一天,就不可说。
我没有勇气去承担后果,也没有勇气去确认我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的爱分明这样绝望。
12
最后还是忍不住抱着腿在呜呜悲鸣的风中哭了一夜,醒来的时候竟然在家,转头就对上了鸢紫色的眸子。
“是哥哥找到了我么。”
“是啊,吹了一夜的海风,很威风么。”他一边说着,一边凑过来用额头抵住我的额头,发现已经没有发烧了,才放心下来。
“我这不是……因为三联霸而太高兴了么!”
他的眼神太透彻,太犀利,太容易让人沦陷,太容易让人觉得,他什么都知道。
“哥哥……触犯了神的规则的人,会灰飞烟灭吗?”
“别想太多了。”他一如既往地笑着,笑容太通透,太深不可测。
“如果有一天我触犯了呢?”我执意要问。
“那哥哥就帮你弑神好了。”他在我的额头落下一吻,转身去厨房准备食物。
那语气太轻松,随意得像是在骗小孩,但幸村精市不会骗人,我知道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泪水就忍不住一滴滴滚落。
足够了,有这句话就够了,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13
生病过后再回到学校,才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了。人们看我的眼光,变了,变得异样。
到底哪里异样呢。
“月,你总算来了,你听。”同桌千岛琳举起手机,里面有一段标题为“幸村月的禁忌之单恋”的录音文件,分明是我和双叶真的对话。
“这是哪来的?”我低下头,好像就可以防御那些幸灾乐祸的不善目光。
“校园BBS上下载的,不知道谁上传的,火了好几天了。”
校园BBS上的,火了好几天了。
那,哥哥应该也知道了吧?
我咬咬唇,转身往外跑。
“哎!月!你去哪!没用的!幸村学长今天没来上课!”千岛在背后大声地叫我,却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
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一个劲往前跑。
“请问,双叶真在吗?”
“双叶桑已经转学了啊,学妹有事吗……你是幸村月?”
我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站在二年C组的门前,脑袋一片空白。越来越多认出我的人聚集起来,指指点点。他们的讨论声越来越大,一丝一丝渗入我的皮肤,挤进我的身体。
“啧,这个幸村月够不要脸的哦。”
“是啊,幸村学长的名声都被她弄坏了。”
“懂不懂羞耻啊,就算她自己不要脸也该为幸村学长想想吧。”
“怪不得我们送的情书和礼物幸村学长都没有收到,原来是她搞的鬼。”
不知道谁说了声“打她”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总之一盒粉笔头落到了我身上。接着就不断有东西被丢过来,橘子,牛奶,半块蛋糕,粉笔,汽水,墨水。有人大叫了一声让一让,然后一桶水从我头上倒下。
我瞪大了眼环顾四周,俨然已经身陷包围圈无路可逃。
她们哈哈大笑。
我看着那些被用作凶器的东西,看来有的学姐还贡献出了早餐,我实在是受宠若惊。
大概是我没能忍住那个嘲讽的笑容,她们嘴里的话越来越恶毒,招招致命。
“哈哈,你还不明白么,谁都可以喜欢幸村学长,只有你没资格。”
“这样一说她也挺可怜的哈哈哈。”
“明明知道的都还要喜欢,就是犯贱。”
我咬住唇,暗自庆幸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淌水,让人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自来水,也庆幸幸村精市今天去东京参加画展,才没有看到我这狼狈不堪的样子。
一切都还好的,只是这个世界坏掉了,崩塌掉了。
14
人群开始像水流一样地涌动起来,被人硬生生分出一条道路通向最中央。是谁?我看到了鸢紫色的发。
一件校服外套落在我肩上,他握住我的手,环顾四周,眼神凌厉:“只要我幸村精市还在一天,就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受委屈,言尽于此,各位好自为之。”然后就拉着我离开,。他好像一个分水岭一样的,走到哪,哪里的人就自动分出一条路。
我们就这么一路畅行无阻地走到校门口,直到我忽然停下脚步。
他转头疑惑地看着我。
“谢谢你,仁王学长。”我笑了笑,抽出手,然后转身跑出校门,“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还有下次cos哥哥记得穿增高鞋。”
只剩仁王站在原地炸毛:“喂喂你哥根本不比我高多少!”
演得再像的,也不是他。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