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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勋南逃
听闻大宋复国的消息之后,无人不喜。我们大宋未亡,我们还有国君,而他不在金人的手中,他不是金人说废就可以废掉的。今日我们所受的苦,他必会为我们报仇。
不过,或许是习惯使然、且我们又都不曾参加他的登基大典,所以,我们仍旧称他为‘九殿下’,只是在心里,我们都清楚他已是天子了。
一夜,上皇正在灯下读书,太上皇后已在内寝歇息了。
上皇忽然开口问我:“可曾怨过我?”
我一时不解,后才明白了。
摇头,我恭敬道:“奴婢不敢。”
“唉,倘若是当日我将你赐给了构儿,想必今日你也不必随我等风餐露宿、漂泊异乡了。你和构儿的那个孩子,也就不会失去了。你若是怨我的话,我自无话为己辩解。”
上皇合上了书本,然后定定地看我。
我跪地,平静地望着他说:“上皇实在言重,奴婢万万承受不起。人各有命,奴婢和九殿下。。。。或许是情份尚浅、身份悬殊,故不能嫁他。此事,奴婢无法怨任何人。”
上皇不语,他步出房外抬头望月。我自不敢随意起身,继续在地上跪着等他开口允我起身。
“呵,今夜是七夕。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七夕了?困在这寺中太久,我有些清不清今夕何夕。
去年的七夕,我与康王曾在宫内私会。他在宫门闭合前一刻才不舍地放开我离宫,那时一弯明月方初升半空。当时他指着月亮对我说‘今夜你若望月,记得另一端的我也在看。望月便如思卿’。第二日再见时,两人都十分的疲累,只因彼此整夜都在望月。
而现如今,已是天子的他可还有望月心思?他应是在灯下批阅朝臣的奏折吧?用手摸到怀中那一个盛载他亲笔字条的布包,我无声笑了,有此足矣,我不敢多奢求。
上皇还屋让我起身,为他更衣时,听他郑重问我:“镜丫头,你虽曾是构儿的女人,可是如今这般。。。。。你与构儿实是无什么瓜葛的了。我早听枢儿说起过一个名唤‘完颜宗秀’的金人对你有意,且是真心对你的。跟了他,你就不必再吃苦了。
此一番国难,太过无辜的人们承担了苦难。若你跟了他,受苦的人便能少了一个。镜丫头,我赵家不能再愧对你了,若是你自己愿意跟了他走,我必是不会阻拦你的。”
眼圈一紧,我赶紧跪地害怕地哽咽道:“求上皇您千万莫赶奴婢走!您虽未曾下旨将奴婢赐与殿下,但奴婢的一颗心从来都只属殿下。奴婢不求什么富贵,只愿将此心、此生都交付于殿下一人!即便是苦死异乡,奴婢亦甘愿做赵家之鬼!”
我心慌不已,生怕上皇会做主将我赐给完颜宗秀。若真是那样的话,我就只有以死保节了。我这辈子,只认他赵构一人。
“唉,你这孩子。。。。你当真不悔?那完颜宗秀可是金国贵族。”
“奴婢万死不悔!奴婢不会嫁第二人!”
“你起吧。”
“谢上皇。”
“镜丫头,我并非是不信你,只是这日子着实太苦了,不知日后会否更。。。。唉,若是你哪一日真的想走了,你不必来与我说,你走便是了。”
我抖着手为他解衣,口中坚定地说:“奴婢不走,永远都不走。”
。。。。。
三天后的晌午,完颜宗翰看押着官家、太子、祁王并顺德帝姬来到了延寿寺。而官家妃嫔、柔嘉公主、惠福帝姬等人被宗翰之子看押在愍忠祠内。
此前,未免遭我宋军沿途袭击,金军将我们所有人都分开押送,以免我们会被一齐救回。祁王他们那支人马绕了许多的路,本已在北边的云中府住了两月了,这是又被南送回燕山府的。
像所有的人一样,因为路途上太过辛苦,祁王如今已是清瘦了许多,不过他身子还是康健的,并无病痛。我把仍在恬睡中的莲儿抱给他时,他哽咽着对我说了一句‘多谢’。
他问我孩子为何会没了,我未说出是完颜宗秀故意拖延了救治时辰,只说是我赶路时太快动了胎气、又无大夫,便没了孩子。否则,若是依祁王一贯的冲动性格,他必会去找完颜宗秀大闹一场。
上皇晨起后,年长的皇子和几位朝臣皆前去请安。
揉着额角,上皇苦恼道:“昨夜偶得一梦,甚异。梦中四日并出,岂不是中原大地将起纷争的预示?构儿登基已有两月,未知中原之民尚肯拥戴他否?”
面对上皇的忧虑,皇子们皆不语。
别人还好,他们只是因不知该如何安慰上皇所以他们沉默。可是,当年与官家二人共逐龙椅的郓王此时却是极为的失落。
他当初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不仅是与龙椅失之交臂了,现如今,他更是连一个亲王的尊荣都保不得了,反倒是曾被他所利用、帮他争夺皇位的康王成了最后的大赢家。
一个朝臣对上皇说:“本朝德泽在民,至深至厚。今虽暂立异姓,终必思宋,不肯归邦昌,幸宽圣念。”
肃王也说:“九弟他终是我赵氏正统,士民如何不拥戴?”
上皇思量良久,皇子朝臣们以眼神互相看询,不知上皇是何意。
上皇忽开口,他郑重对众人说:“我欲遣臣子持信物南下应天府去寻构儿,告诉他父母北狩之苦,好教他早日来救。未知哪儿爱卿愿往?”
一听需冒险南归,朝臣们都微有犹豫。
祁王似想张口应旨,阁门宣赞舍人曹勋却早他一步撩袍跪地:“上皇,臣愿往!臣仰赖上皇天威,可伺机逃出此地。愿不辱命,得达圣心!”
上皇放心微笑,众人无不欢喜,心知总算是有一个人愿意代我们直接去找康王送信了。
只不过,此去应天府有千山万水之遥,曹舍人乃一介瘦弱文人,且又年轻不经事,不知他何时才能平安的见到康王啊。
上皇让曹舍人快起身,又唤过婉华与风龄二人:“听闻构儿之妻如今也在燕山府,你二人速去与完颜宗隽说,是我之意,请她至此与我相见。曹卿家即将去见构儿,她也可交付一样信物。”
婉、风二人领命退下,上皇让皇子、朝臣们也都退下。如今腹中没了孩子,我敢冒险逃出找康王。我好生忍住了,才没敢造次地向上皇请命跟随曹舍人一起逃离金营。
至入夜时分,众臣们又来参见上皇。不久,已是许久未见的巧郎进内跪拜上皇。一路跟随着被金军视为眼中钉的邢氏,她必比我们这些普通宫人受了更多的苦,容貌上是万分的憔悴。
巧郎道:“奴婢拜见上皇、拜见太上皇后。奴婢乃王妃贴身侍婢----沈巧郎,王妃如今伺奉韦贤妃居于愍忠祠内,金军不许王妃前来拜见上皇。王妃已见过二位宫人,得知上皇深意。现有金环一只,乃数年前新婚时皇上所赠。另有韦贤妃亲笔书信。”
曹舍人从巧郎的手中接过了那精致小巧的单只耳环和书信,听到巧郎又说:“王妃烦请使臣传语皇上,愿早如此环,遂得相见,并见吾父幸道无恙。”
上皇颔首,曹舍人对巧郎说:“姑娘回去后且请贤妃与王妃二人安心,我见皇上后,必当转达王妃思念之意。”
太上皇后突然问巧郎:“沈姑娘,我新年里时曾闻王妃已有身孕,算来该是生产之时了吧?”
巧郎莫名失声悲哭,众人不明所以,皆惶然。我心中不安地咯噔一下,柔福帝姬和完颜宗秀都曾说过邢氏的身子不太好,她腹中的孩子‘怕是保不住的’。
巧郎竭力压着哭声答道:“上皇恕罪,奴婢万死。那日自刘家寺启程之后,金军逼迫数位王妃、帝姬乘马而行。王妃方仓惶蹬马,便有金军故意鞭抽马匹。马儿受惊疾跑,王妃未曾握紧缰绳,堕马损胎,六月的身孕便没了!”
我赶紧掩面遮泪,心中悲凉地想着怎的邢氏的命比我还要惨?她为何也没能保住康王的孩儿?上天为何要这样待康王?
上皇双唇紧抿,太上皇后拭泪道:“回去后替我宽慰王妃,他日构儿迎銮回驾,她必有后福。”
“奴婢谨记。”
叩头拜别后,巧郎随即离去了。
上皇示意虎儿取出了他的一件中衣,又命虎儿拿剪拆开了衣领。我拿出如今仅有的一套文房四宝为上皇研磨,他提笔在衣领内写下了九个墨字。
‘可便即真,速来救父母’。
上皇将那九字示下,众臣看后莫不泣泪。虎儿又将衣领仔细地缝好,上皇亲手把那件中衣交给了曹舍人:“构儿不会不识我的御笔,你小心收好。让他千万莫忘我北行之苦。”
“臣遵旨。”
上皇忽然间悲伤落泪,我忙将自己的手帕奉上。
擦净了眼泪,上皇将手帕付于曹舍人哽咽道:“你见了构儿,深致我思念泪下之痛,父子未期相见。惟早清中原,速救父母。此外我不多致语言,气已哽吾颈矣。”
曹舍人赶紧收下了沾泪的手帕,帕的一角上绣着的是一簇清雅的嫩黄木香。但愿康王见后能够想到,我也在盼着他。
上皇让众臣先行离开了,他特意地单独嘱咐曹舍人:“若有可清中原战乱之谋,让构儿自行决之,切勿顾念我等性命。万事应以祖宗社稷、洗雪积愤为先!
艺祖有约,藏于太庙。誓不诛大臣、用宦官,违者不祥。故七圣相袭,未尝易撤。帝王立前,必当读之。奈何因北狩之事,构儿匆忙登基不知此约。此番大乱,诛罚甚重,有违艺祖之约,宜让构儿戒之。
自今夜后,爱卿勿至此拜我,你伺机离去吧。此去应天府山多水远,爱卿当一路珍重。”
最后的最后,上皇竟是让曹舍人叮嘱康王应以保护社稷、挥军北伐雪耻为先,反不看惜自己性命。
曹舍人郑重叩拜:“臣谨记,万死不敢忘。谢上皇隆恩。”
上皇示意由我送曹舍人离去,转出厅堂后,我轻声对曹舍人说:“奴婢有一不情之请。倘或舍人您能够得见天颜,若是皇上问起手帕乃何人之物,还望舍人能将奴婢贱名‘吴镜’转语皇上。”
面对我的请求,起先曹舍人颇感惊异,但很快他便明白了。
他向我承诺道:“吴宫人且放心。旦勋命在,必当转语皇上。”
我止步不再送,曹舍人慢慢离开,他忽然又转过身对我说:“吴宫人,他日你我汴梁再见。”
谁不希望能早日回去汴梁?我依旧未忘,皇城中的一棵梨树下还埋有我和康王的过往。
淡笑,我道:“舍人今日立下大功一件,前程定锦绣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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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废宋徽、钦二帝
靖康二年(1127)、金天会五年一月上旬,宋钦宗第二次去金营即被扣留不放。
二月六日,金太宗下诏废宋徽宗、钦宗为庶人。大臣萧庆催促钦宗脱掉皇袍,换上平民之衣,在场宋大臣吓得不知所措,只有李若水大声抗议,怒骂不已,并要钦宗坚持不换衣服。
金人猛击若水面,至昏死过去。
第二天,金军又逼迫宋徽宗及太后至金营,并下令凡宋各皇子、皇孙、后宫妃子、帝姬等全部去金营。
金立张邦昌为帝
靖康二年(1127)、金天会五年二月初,金扣留宋钦宗于金营的同时,放回翰林学士承旨吴幵、吏部尚书莫俦回开封城召集宋廷百官,议立赵姓以外人为君主。
根据金人旨意,以东京留守王时雍为首,并吴幵、莫俦等提出立张邦昌为帝。
邦昌(1081——1127),字子能,永静军东光(今河北)人。钦宗即位,为少宰,进太宰兼门下侍郎。金军攻开封,与康王赵构质于金,主张割地乞和,深得金人赏识。
王时雍等以张邦昌姓名入议状,太常寺主簿张浚、开封士曹赵鼎、司门员外郎胡寅不肯签名,逃入太学。
御史马伸、吴给联合御史中丞秦桧向金要求继立赵氏后嗣为君,揭发张邦昌罪行,认为不当立其为君主,金人大怒,执秦桧至金营。
三月初七日,金人正式册立张邦昌为帝,国号大楚。王时雍领先拜贺,吴幵、莫俦、范琼等紧随其后。
是日,天适风霾日晕,昏暗无光,张邦昌伪廷上群情沮丧,张邦昌亦作贼心虚,除拜百官都加权字。
以王时雍为权知枢密院事、领尚书省,吴幵权同知枢密院事,莫俦权佥书枢密院事。
金人扶殖了张邦昌的傀儡政权后,就北还回朝。
临行,张邦昌前去送行。
张邦昌身着赭红色袍,张红盖,所过设香案起居,王时雍、吴幵、莫俦等一批卖国贼紧随其后。观看的士庶军民对张邦昌的卖国行径无不咬牙切齿,痛恨不已。
金人掳宋徽钦二帝北去
靖康二年(1127)、金天会五年三月七日,金人扶殖的张邦昌傀儡政权正式成立后,四月一日,金将宗望、宗翰带着被俘扣留在金营的宋徽宗、钦宗和赵氏皇子、皇孙、后妃、帝姬、宫女及大臣三千余人以及掠夺的大量金银财宝回归金朝。
其中宗望一路带着宋徽宗及太后、各亲王、皇孙、驸马、公主、妃嫔与康王赵构母韦妃、赵构夫人邢氏由滑州(今河南)渡黄河北去,
宗翰一路带着钦宗、钦宗后、太子、妃嫔及何栗、孙傅、张叔夜、秦桧等大臣,由郑州(今河南)渡黄河北去。
金军离开开封时,还把宋宫中所有的法驾、卤簿等仪仗法物、宫中用品、太清楼、秘阁、三馆所藏图书连同内人、内侍、伎艺工匠、倡优、府库蓄积搜刮一空,席卷而去。
高宗即位
宋高宗赵构,徽宗第九子,大观元年(1107)五月生,宣和三年(1121)十二月进封康王。
靖康元年(1126,金太宗天会五年)十一月,金兵入侵,钦宗派他出使金营、割地求和。
他刚出京城,金兵便渡河南下。
他到达磁州(今河北磁县)为知州宗泽和当地百姓所留,后来知相州(今河南安阳)汪伯彦来邀,又前往相州。闰十一月,金兵围攻汴京开封(今河南),宋钦宗派人持蜡书至相州拜赵构为河北兵马大元帅,同时拜知中山府(今河北定县)陈遘为元帅,汪伯彦、宗泽为副元帅,使尽起河北兵入卫。
但是赵构开府后,只派少量部队南下,自己却率大队兵马逃至大名府(今河北),随即又往东平府(今山东),继而再逃向济州(今山东巨野)。
是月二十五日,开封失陷,十二月初二,钦宗向金人奉上降表。
次年二、三月,金废宋徽、钦二帝为庶人,册立张邦昌为楚帝,然后撤兵北归。
金兵一退,开封军民和朝廷旧臣即不再拥戴张邦昌,同时各路“勤王”兵马纷至沓来,声讨张邦昌。
张邦昌只得迎宋元祐皇后入宫、垂帘听政,并迎奉康王赵构。
四月,元祐皇后手书至济州,劝康王即帝位。
五月初一,赵构于应天府(今河南商丘)登基,改元建炎,重建了宋王朝,史称“南宋”。
曹勋奏进《北狩见闻录》
曹勋在靖康二年(1127,金天会五年)初与宋徽宗等一起成为金军俘虏、随同北迁。
后来他寻找机会逃脱,并带有徽宗半臂绢书南归。
同年秋天到达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见宋高宗,上御衣书,同时写成《北狩见闻录》奏进。
该书记录了从随宋徽宗被俘入金营到北迁燕山前的亲身见闻,
起自靖康二年(1127)二月初七,迄于同年六月,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曹勋后来官至节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