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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成化二十三年七月锦衣卫指挥使衙门
时值初夏,大厅外雷声阵阵,眼见如豆大雨噼噼啪啪地下了下来。已是戌时过后,厅内灯火通明,四周几个大缸里面盛的冰块化了大半,还是让人觉得暑气难消。
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朱骥一头大汗,手握佩刀站在主位下首。昨日自己还是名小小的同使,今日便顶了被斩的上任指挥使万通的职,想来也不知宫里哪位贵主的提拔。再看看今日这衙门大厅内,主位前立了面轻纱屏风,上绣双翼望月金麒麟,隐隐看去屏风后正主未至;主位左方一排乌木椅分别坐了御前掌印太监梁芳、司礼太监怀恩以及东厂厂督尚铭;右方首座无人,其次是将军刘玉等几名军中要员。
“哼,指挥使大人,好大的面子,请得动圣旨,杂家好生羡慕啊。”尚铭阴阳怪气的话来。
要命啊,厂卫、厂卫,厂在前卫在后,这里个个太监都比自己权位高,朱骥现在连手心都可以挤出水来了。“尚大人,这…这…下官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圣旨如此传诏……”
“好啦,杂家不管你何时与内宫如此亲厚,杂家只是怕又出来一个拿着虎皮做令箭的,哼,当真是了不得!”尚铭不耐烦地将釉彩盖碗茶杯掷在旁边小几上。锦衣卫衙门在外臣眼里已是一派堂皇了,但是在权可遮天的大太监看来却是比上不足、略显寒酸,加之到现在为止关于这纸圣旨,除了下诏前太后找过皇上这个消息外,自己是一无所知,作为一个近身内臣,尚铭岂有不烦躁的。
“尚公公,稍安勿躁,‘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你难道不明了?何况多等一儿。”资历最老的梁芳道。这一手扶植的东厂掌事也太沉不住气了,这天要变了任谁也拦不了,重要的是如何保全自己;但当初不正是因为尚铭不够聪明,才在万玉楼死后从东厂众人中选择让他来继任的吗,所以适当的提个醒是必要的,毕竟当下多一个部署,自己这艘船才会更稳。
“是,梁公公说的是。”尚铭一边赔笑道,一边瞄了一眼右方,“小人失礼了,不过……我等恭候上位无可厚非,小人是为二位鸣不平呐,难道我们还要等一个失了靠山的丧家犬吗?小人与他平级也就罢了,二位可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儿,凭他现今的处境也敢张狂,轻看……”
“尚公公既然如此在乎他人看轻与否,何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几处值得看重的?是泥胎还是金身,你会不自知,嗯?”冷冷的声音随着外庭中一个身影的接近施施然地传进大厅,走近来只见一人身着银底绣金飞鱼朝服、腰束镂金吉兽腰带,外着的银灰色锦缎拽褶披风跟着主人的步伐隐隐生风。走至门口身后的打伞小太监识趣地退到一边,这人就带着那股子迎面而来的水雾湿气进了大厅。
朱骥两大步上前迎去,正要拜礼便听见嘭的一声,尚铭拍几而起:“雨化田!你以为还是当年的大觉寺,有万贵妃给你撑腰!你那所谓的‘皇权特许’怕也要到头了!”
这会儿,朱骥可说是犹如置身在厅外那场大雨中,全身湿透,这要命的主些怎么偏生在自己这小庙里闹腾开了。所幸,雨化田微一抬手示意朱骥退开,目不斜视径直越过尚铭坐到右方首座,端起刚呈上来的茶细抿一口才稍稍扬了扬下巴,用螺子黛描画眼线的眼眸微眯,斜斜地睨着尚铭,鼻子里轻哼一声,看不起的意味里头又像藏着丝丝威胁。
再看尚铭,立在大厅正中好一个下不来台,眼看又要发作就听见一直未表什么态的司礼太监怀恩“嗯哼”一声轻咳,站了起来,几名宫女款款而出,分开来站于主位屏风两边。屏风后传来环佩裙裾叮当窸窣声,依稀看到一名宫装女子的身影盈盈地斜坐在了主位之上,众人纷纷站起,尚铭只好悻悻地站回自己的座前。因为不知道来者的身份,正准备站着行一个拱手礼时,却见怀恩和梁芳一前一后地跪拜下来:“奴婢恭迎娘娘,娘娘千秋万福。”其他几人也跟着行了拜礼,对方却是阴沉着也不叫下面的人起来,整个大厅里只听得见外面涟涟的雨声。
“呵~~还没进来就闻到了股火药味儿,外头那雨敢情是白下了?知道的是在闲谈慢聊,不知道的,便是这奉旨议事在列位眼里不过尔尔,是在藐视本宫,亦或是皇上?你说呢,尚公公?”过了半刻,屏风后才传来了冷冷的话。
“娘娘,尚公公他们是新进的人,不识得娘娘,所以有所冒犯,老奴在此代他们向娘娘谢罪。”梁芳打着圆场,“望娘娘看在老奴的面上宽恕他们。”
“梁公公,父皇在时常常在本宫面前夸公公最识圣意,皇兄即位后也一直重用你,这个面子本宫怎会不给?不过,本宫记得曾说过,在这锦衣卫衙门里,本宫不是大明的公主,而是锦衣卫的一员,不必一口一个‘娘娘’的叫,让本宫觉得自己跟万贞儿那个老女人一样。这不过十几年梁公公就忘啦?”
“哎哟,老奴这记性啊,该打、该打!”
“行了,梁公公,本宫也是和你开开玩笑罢了,都起了吧。”
是‘起’不是‘坐’,今天这连昔日万贵妃都头疼不已的笑面小阎王不知哪里不痛快了?梁芳一边站起,一边回道?:“皇上这几日龙体欠安,太后年事以高,老奴看见屏风上的双翼麒麟便知是嘉懿公主回来了,老奴必将竭尽全力,听候公主您的差遣。”
“是啊,近来皇兄身体不好,辽东那边儿的蛮族又不让人省心,几个驻军将军不得力,本宫听闻东、西二厂做事素来颇有手段,有意于二厂厂公之中选出一人,执掌‘十二团营’前往辽东镇守,以安民心。”
“恕奴婢愚钝,东厂奉旨监察各部,并没有直接掌理军务的先例啊?”开玩笑,去了辽东就离皇权远了,什么时候被人钻了空子都不知道,尚铭沉不住气地道。
“尚公公,知道外面儿怎么说你们东、西厂的吗?人人都说你们是我朝廷的鹰犬,这话说得不错,作鹰之前先要做好犬,忠犬又怎会置喙主人的决定?你们辑事厂的权利再大,须知‘两厂之上还有皇权’,本宫现在不是要‘议’此事,而是命令你们十日后给出个结果。梁公公、刘将军就协理此事吧。今儿也乏了,你们也都跪安散了。”
------------------------------分割线一不小心骄傲了-----------------------------
雨化田坐在马车中,手捻佛珠闭目思量着。卜仓舟那个臭东西假冒自己毒杀了万贵妃,朝中局势已然对自己不利,现今又冒出来个嘉懿公主明着使了一出离间计,尚铭那蠢人只顾着担心离京去辽东,却不知若拿不下十二团营就等同于向外暗示皇上已不那么信任你了,权力旁落是迟早而已,好一个进退两难、一石二鸟。虽然未曾谋面,但叫万贵妃恨得牙痒痒却束手无策的人果真是不简单。不过也好,二十年前那祸事就是因她的一句话造成的,以前是不知所踪,现在正是找她算账的时候……
突然,一骑快马奔至车外,“启禀督主,小的贺严清有要事禀告。”
贺严清?不是去了龙门?“进来回话。”
“督主,属下死罪!”贺严清一进车内便跪下请罪,“小姐不见了……那日属下按督主吩咐跟踪保护小姐、风里刀和常小文回龙门,不料起了大雾,小姐他们住进了客栈。第二日就发现小姐不见了,风里刀和常小文已折回了京城,现在……现在正在灵济宫外要人。”贺严清见雨化田脸色越来越难看,颤巍巍地说道。
“嗑”一声响,一粒菩提珠被捏了个粉碎,只听见雨化田冷声道:“回灵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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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序写得偶内牛满面啊,顿时觉得以前囫囵吞枣地看文是多么滴不地道,⊙﹏⊙。由于剧情需要,所以把西厂倒闭的时间推后鸟【得瑟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