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槟榔

作者:李飘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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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于是两个女孩就在藏污纳垢的夜店里待住了,每天迎来送往,烟视媚行,对着寻欢作乐的一批又一批男人卖弄风骚,轻佻地调笑。让每一双手在她们青春饱满的身体上摸个遍,玩着或无聊或变态的游戏,用以酒精催吐的方式赚取韶华带给她们的实质财富——那一沓沓带有古怪味道的纸钞。
      但她们并没有怨言,开始时她们只是因为羞耻心在作祟,所以觉得恶心,可没几天就习惯了。这个灯红酒绿的大染缸可以很快麻痹掉所有妨碍你赚钱的心理,让你一味只是向着高额的报酬前进。
      两周后,她们在地价不是很高的地方租了一间一室一厅,房子比原来小很多,可房租却贵一倍。接着槟榔和梁雪把母亲接过来,两人都不放心将苏母独自扔在那边,于是贱卖掉家具,收拾行李,书籍、电器则用邮递的方式寄过来。
      没多久,她们便在这座遍地是黄金的城市里安家了,薪水比起从前简直是天差地别。不久苏母找到一份保姆的工作,工资也很高,虽然这在这样的高消费城市里不算什么。
      不管怎样,她们总算安定下来了。她们告诉苏母,她们在一家酒吧当服务生,苏母虽然担心,可两人结伴,也就没说什么。
      于是接下来,她们开始了一段疯狂的日子。每晚浓妆艳抹地与那些风流的下流的男人鬼混,任他们摆布,一天又一天不断地进一步剖析出他们的本质。她们接待一批又一批客人,与各式各样的人相处,在各种教训中学会这里的生存法则,积攒出越来越丰富的阅历。后来她们才知道,钱梅是有好处才会那么热心地将她们推荐来,因为推荐新人者可以拿到奖金。
      林可安对她们很照顾。
      一次槟榔因为例假不舒服,结果那天陪酒时就没让客人摸,客人偏要摸,于是在两人推搡之际,可安赶紧上前给客人敬酒帮她解围,喝得醉醺醺的客人当然不乐意,反手就给她一巴掌,骂道:
      “你算什么玩意?照顾你几次你就张狂起来了!有你什么事?!多管闲事!妈的!扫兴!”
      众人急忙劝,客人还是骂骂咧咧地走了。
      事后槟榔很过意不去,找到可安道歉。她问原因,她据实说了。可安没说别的,只是笑笑,道:
      “习惯了就好了。”她拍拍槟榔的肩,然后走了。
      又有一次,梁雪喝一晚上吐一晚上实在不能喝了,那时也是可安巧妙斡旋,将客人的视线转移,才让梁雪得以脱身。
      可安教会她们很多东西,怎样应付客人,怎样在划拳时赢客人,怎样千杯不醉,怎样趁客人不注意时偷偷把酒倒掉。
      除她以外,其他两名花魁对她们也很照顾,虽然那两个没可安的好脾气,但为人同样仗义。
      到后来槟榔和梁雪已经很习惯,应付客人对她们来讲易如反掌。她们开始喜欢上观察客人,越来越喜欢。因为看到他们、了解他们,尤其是在这里,在酒后,她们更看清了人是多么地可笑与可恶。风月场就像海上的浮瓶一样,一半在水上一半在水下,显得那样地虚浮梦幻。一切都是假的,人们在虚假中尽情放纵,却都以为自己得到了真实,并会为此洋洋得意。
      她们在这里越做越顺,很聪明的女孩,在三大花魁的调教下,两人极快地便从观察与实践中学会了如何卖弄风情,如何让客人俯首帖耳,如何让自己少喝酒又不会得罪客人,如何能讨好各种各样的人。紧接着,她们又有了自己的客户群,每天也还会接待不同的客人,成为新人中的佼佼者。她们现在成了两个承欢卖笑的老手,极其娴熟。一个月后,她们成了这里最红的公关小姐。
      这是一项特殊的职业,出卖自尊,出卖羞耻心,甚至最后出卖身体。以提早罹患胃癌为代价,换取多一点的金钱。因为想多赚钱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样做是不是值得并不好说,因为至少对当时正在做的人来说当然是值得的,不然她们也不会去做。至于以后值不值得,那就要看她们会不会因为这个选择而让自己对人生感到后悔了。
      这个圈子里清一色是清秀甚至够得上美丽的年轻女孩,她们曾有着对生活的无限希冀,也或者其实那些希冀就是欲望,然后她们在一次次的人生实践中发现现实会让她们的希望破灭,也因此就走上了这条在许多人看来是捷径的路。至于走上来后,她们会不会达成她们的希望,那就要看她们各自的运气了。
      这里是相当出名的夜总会,来的人都很有钱,这对在这里工作的女孩也算是一种极大的幸运。因为做这行的何其多,可真正能碰到有钱客人的并不多。这里算是这个行业里比较高的层级。
      这里有很多女孩,而领头的女子只有三个,也就是这里的三大花魁——林可安、凤梨、紫玫瑰。
      凤梨今年二十七岁,本名葛岚,二十一岁起就在这里上班,算起来已经在这里做了六年。她是只陪酒不卖身的代表人物,也是个美艳的尤物,追逐她的男人多如牛毛,可她就是不动心。她是老板陈良的情妇,一心希望陈良可以娶她,但看起来并不容易。她和林可安很要好,她们是好朋友。
      紫玫瑰则有二十八、九岁。紫玫瑰是她的艺名,没人知道她的真名叫什么。可安说,紫玫瑰二十岁来这里上班,曾是最红的陪酒小姐,比任何人都红。她在最火的时候被一个有钱的富商包养,不仅一分钱没弄到,还在堕过五次胎后,因为执意生下一个女儿被甩。她只好重新回来上班,并且从陪酒改做应召,虽然昔日韶华不再,但因容颜秀丽,价码还不错。去年她女儿在玩耍时不小心顺着窗户掉下楼,摔死了,所以她不大合群,总是独自坐在一边喝酒,显得很忧郁。
      至于林可安,凤梨说林可安的父亲是酒鬼,高三时她母亲因为不堪家暴谋杀亲夫被判死刑,导致她大学考上没钱念。接着本想出来打工,没想到却误入风尘无法自拔。她是这里最红的头牌花魁,追求她想包养她的人一打一打的,可她都拒绝了。她过去也是妓女,可最近几年不再接客,似乎有点要收山的意思,因为白天她会去培训班读会计。而且最近还有个开货车的小白脸在追她。凤梨说的小白脸大概就是槟榔和梁雪第一天遇见的那位。
      所有人都喜欢林可安,对她言听计从好像她是这里的大姐大。女孩们都说她特仗义,这里的女孩几乎都被她照顾过,所以大家都很尊重她,包括按理说应该是她对头的紫玫瑰和凤梨。
      一场小雨后,天气转暖。
      槟榔她们送走今夜的最后一批客人,回到更衣室换衣服。梁雪摸摸胳膊上的红印抱怨:
      “这些人真变态,玩的叫什么?还把人绑起来,弄得我好疼!”
      槟榔还在数钱,笑道:“幸好钱没少给!”
      “奇怪!为什么你碰的全是大方的主儿,我接的全是小气鬼?”钱梅抱怨。
      “你还好,那混蛋耽误老娘一晚上才给这么点儿!”一名自称“小咪”的女子晃晃手里的小费,
      话音刚落,燕燕陪着抽噎的方草进来,方草就是和槟榔们一同来应聘的那个,槟榔的预料还真准,方草自打上班开始就没好过,不是被客人修理就是被陈良修理,日子惨得不得了。小咪不耐烦地问:
      “她怎么又哭了?又谁收拾她了?”
      “她把酒洒到客人身上了。”燕燕也很不耐烦,她是方草的同学,就是她把她带来赚外快的。
      小咪摇头,大伙儿都忙着收东西,这时可安从外面走进来问:
      “玫瑰呢?”
      “和客人出去了。”凤梨回答。
      “出去了?和谁?”
      “冯老头呗!”
      “他是个变态!”可安惊呼。
      “我劝她了,可她不听,她说她现在能接一个是一个。”小咪说,“依我看,她简直是不要命了。”
      可安叹了口气。众人换好衣服,三五成群地走出夜总会。空气很冷,地上湿漉漉的很不干净。一个男人正抱着一束红玫瑰站在夜总会门口,是上次的小货司机。凤梨见状,对身边的槟榔说:
      “看,小白脸!那不就是!”
      小白脸见可安出来,立刻冲上来拦住她,对她大声朗诵起徐志摩的《雪花的快乐》。所有人都知道林可安酷爱徐志摩的诗,这大概也是一种讨好方式。梁雪听着,不解地问槟榔:
      “他说的是什么?”
      “徐志摩的《雪花的快乐》。”
      “徐志摩真恶心!”
      “怎么?”这次轮到槟榔不解了。
      “你没听见他念嘛,‘那时我凭借我的身轻,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消溶’,说半天就是想往人家的胸上贴,这还不恶心吗?而且还是种意淫!”
      槟榔扑哧一笑:“没错,我也不喜欢他。”
      这时男子朗诵完毕,讨好地笑道:
      “可安,花送你。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可安没好气地想走,可那男的总拦着不让她走,她大怒,一把将花摔在地上:
      “徐鹏,我说过让你别再来找我,你听不懂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你以后少来找我,听见没有!”
      她说完,拦辆出租车要走,后面小咪和凤梨赶紧追上去,她们顺路,向来都是晚上拼车,省钱。而那名男子见她们走了,只好弯腰把花捡起来,有些尴尬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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