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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他,现在该又招公子朝或者别个人侍寝了吧?
坐在露天的山坡上,弥子瑕有些心不在焉地茫然眺望远处,夜晚的郊外晴朗迷离,丝丝雾气环绕山底,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山贼并不是单纯的山贼,弥子瑕并不感到意外……若不出意料,这件事远在帝丘的姬元必定也早就猜到,只是派自己来的目的实在让他感到迷惘……
若是说想借山贼之手杀他,完全不必多此一举,倘若是想借此让他跟晋国彻底断切关系,那也说不通,反正他们也已经再回不到从前关系,硬是要把自己留在卫国也没什么好处。难道到底还是舍不得?弥子瑕脑海里一蹦出这个念头,就立即打断,自己果真还在异想天开。
一旁侍卫肃清见主子这般眉头不由拧起,不禁抬起头看着清朗的月,自从主子离开帝丘,总是会现出这等迷茫色。要是他们家那个泼辣执雪看到此番情景,少不了又要将大王骂个千万遍。离开帝丘一月有余,还真有点思念她怒瞪双目,骂人的样子。
肃清就是那样闷声不响的性子,主仆两人俱是望着天外,对着帝丘方向想各自心思。月光如水,照在两位年轻男子身上,周身淡淡晕上好看的光。
“肃清,你说我是杀还是不杀?”良久,弥子瑕轻轻问身后的侍卫。
“一切听公子吩咐。”肃清握着青铜利剑,答道“公子说杀,肃清就杀,公子说不杀,肃清拼死也会护送公子回晋国。”
“你可是弃疾大哥送给我的呢,他身为晋国太子,你若是跟我一起杀了晋国士兵,不怕他怪罪么?”弥子瑕轻轻笑,伸手拔起地上一株野草,放在嘴里嚼。
听罢弥子瑕的话,也不管前面的人看不看得见,肃清坚定摇摇头,“我是弃疾太子举荐来做您的护卫,自从肃清来到您身边第一天开始,就发誓效忠您一人。我效忠于您,也是对弃疾太子最好的报答。”
“你呀......”弥子瑕说到这里,就没往下接。肃清从他十七岁离开晋国就开始跟随自己,对这个沉默又讲义气的侍卫,弥子瑕更多时候是拿他当兄弟看。
“公子,那明日到底带不带兵去攻打?”肃清问道。
弥子瑕仿若未闻,深吸了一口月夜带着露水的新鲜空气,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尘,沿着小道迎着月光往山下营地走去。一路走,一路用大拇指摩挲着腰间龙纹佩。
“肃清,我又要任性一回了。”良久,走到半路的弥子瑕对着紧跟身后的肃清说道。
肃清看着在前面慢慢走着的主子,背影挺拔,发丝随着微风飞扬,衣袂飘飘。可是轻快的语调,轻松的步伐,看起来却是那般的寂寥。
“公子高兴就好。”威武的汉子,看着自家主子,竟然满心难过起来,被执雪看到,一定会笑嘻嘻说孺子可教了。
“你何时变得跟执雪一个语气了。”年轻的主子回过头,笑着对身后的侍卫翻一个白眼,竟也颇具风情。
“公子,明日你还是留在帐中,由肃清先行一步吧。羊舌鲋此人阴狠,我怕他使诈,伤了公子。”肃清言道。
“肃清,你越来越啰嗦了,以前的你一整天可都说不上三句话,还得我跟执雪逗你……”弥子瑕本想戏谑他几句,看到他眼里的担心,就正色道“这场战,不是我想不去就不去的,既然我还不愿离开卫国,那就必须由我亲自动手才能打消大王的戒心。”
“肃清定会保护公子的安全,请公子放心......”肃清面色沉静,静静言道,“如有万一,烦请公子找个好人家将执雪许了。”
“扑哧”听到这里的弥子瑕忍不住笑出来,:“你也太小看你家公子了吧,别的不敢说,保证我们活生生回去见执雪还是可能的。真是被执雪同化的不轻,越发忧郁了。再说就执雪那丫头的性子,岂是我让她嫁她就嫁的,我看啊,你要真有个什么事,她必定先手刃仇人,再为你守一辈子寡。所以你要活着知不知道!”
“公子....公子...”平日里铁面汉子此时羞红了脸,诺诺说不出完整话来。
执雪跟肃清是幸福的吧,两个人,彼此知道彼此的心意,一心一意只为对方着想,即使自己承受莫大伤害和委屈。
“真羡慕你!”言罢,弥子瑕一甩衣袖,迎着风快步往前走去。
这世上,只怕没人比他更焦急了。
连他自己,也从没这样子急过。
身下的两条腿,已经完全不听使唤的在打颤,一路狂奔来,山贼打扮的男子已不知道跑了多久,每跑一个山腰,他就想想停下来,喘口气,可是,他仍旧是没有停下来,歇一口气。
好在,寨子口已经近了。
他快速的跑进寨子,舀起寨子里水缸的水就狂饮,勺里的水,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淌,与已经被汗浸透的衣服连成一片。
寨子里其他人看到他这样都呆住了,他们来这一带山头已有几个月,除了奉命抢些东西外,大部分时间都是乔装出去勘察平寿地形以及打听戏舞云龙的消息,像他这般狼狈回来的,还是头一次遇见。
那男子也不管别人怎么看,饮完水,用袖口往嘴上一抹,就疾问:“羊舌大人在何处?”
那群人用手指指北边的房间,他将手里的水漂一仍,溅起水花一片,也顾不得,赶忙跑去那房间。
用力推开门,房间里,獐眉鼠目一男子正酣睡在榻上,两撇胡子稀稀拉拉贴在嘴角,身上的衣服半敞开着,旁边两位年轻女子在轻轻按摩,一个按脚,一个按头,而安睡的那个人,脸上表情甚是享受,还隐约传出鼾声。
气喘吁吁男子也管不了这许多,抱拳半跪行礼道:“属下参见羊舌大人,有要事禀告。”
那酣睡的男人美梦被人打断,心生不悦,便语气不善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部下惶恐地说道:“卫国,卫国大军已经包围整座山了。他们派来的人也已经快到寨子门口,属下在山下看到大军,就赶紧先跑回来报信。”
羊舌鲋怒叱:“我当是什么事,由得你如此慌张,不就是平寿那些无能兵士么,每隔几日总要劳师动众这么一次,不用大惊小怪。”
侍卫鬓边淌着汗:“可是,可是......”
羊舌鲋看着属下这一副欲言又止窝囊样,细眼闪出寒光:“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瞧你吓成这副摸样。快说,可是什么!”
侍卫鬓边仍在淌着汗:“可是这次率兵的是卫灵公从帝丘派来的大军,据说足足有三万精兵。属下看那阵势,可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兵士才有的气势。”
羊舌鲋一惊,平寿山贼何时要出动士兵三万了?那他们跑到平寿来做什么?难道已经看出他们的真实身份?羊舌鲋推开服侍的美女,立即弹跳起来,言道:“立马传令下去,全军戒严,再放出信号,让山下人马在外围接应。”
跪在地上的侍卫连忙答应:“是,属下这就去办。”
待到气喘吁吁的士兵走出去,羊舌鲋没好气的对身边的两名女子叱道:“还不快给我更衣,等卫国来人看笑话?”
两位女子赶紧从榻上起身,疾步的找来羊舌鲋的衣服,颤抖的给羊舌鲋一件一件穿上。
这边刚一穿戴整齐,门外就有人来报,寨子外有自称是卫国派来的来使,要见山寨的匪首。
羊舌鲋对着门外的士兵吩咐道:“你就说寨子里的大当家不在,二当家在。然后将来人请去大厅,再让副将去接待,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士兵依令退下,羊舌鲋又从后门走去大厅。
原来站在山寨前的人就是弥子瑕。
此时,他已经被人请去大厅,对着一个山野村夫打扮自称是山匪二当家。看着那人有力的步伐,和厅内站着的众土匪,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是练家子,绝对不是一般山野匹夫。
看着弥子瑕不说话,只是慢条斯理的饮茶,那位二当家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卫国派你前来,到底所谓何事?!”看吧,一般土匪大字不识,怎会如此咬文嚼字,弥子瑕暗自在心里腹诽,这晋国士兵太不会演戏。
弥子瑕轻轻执起茶杯,也不理会二当家故作威胁的神情,眯着眼,瞥见大厅一侧幕帘轻微动了一下,顺着幕帘往下,一双黑色靴子若隐若现。
弥子瑕宁定心神,他的眉尖只略挑了那么一挑,但始终不曾抬头,厅内的气氛已压抑至极,十来个彪形大汉正悄悄握紧腰间的利器,像随时等候命令,捉拿来使一般。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他们现在身份是土匪不是,杀一两个朝廷派来的人也不怕落人口实。
弥子瑕却也不害怕,再饮一口茶,方才放下茶杯,大声喊,“羊舌大人,你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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