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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何处（二）
无音走了。
那天，在无音走的那一刻，无音略略担心的看了看我，我冲她灿烂一笑，俯身施礼，深深地说了声谢谢，我想或许无再见之日。说罢我继续灿烂的笑着，退下，转身，稳稳地走了回去。
今日起，我便是良妃身边的四品女官了。同时进升的是墨竹，无音留下的活儿，大部分交给了她，这是她应得的。
送走了无音，咸福宫上似乎笼罩了淡淡的离愁，虽然每个人都尽力了，良妃依然有些闷闷，很长时间，没有改过口。
从后堂重返良妃身边，不是没有改变。这些天，经历了这些事情，反倒看开了许多。哭着也是一天，笑着也是一天，既然我没能力改变现状，何不笑着面对？以前妈妈常说给我听的话，现在常常浮现出来。
于是，我天天笑脸迎人，时常陪着良妃说笑两句，倒也解了些良妃的乏闷。
三月初，又临近八阿哥生辰，有时想起那一年的手套，仿佛就在不远前，岂料世事全非，不禁有些轻叹，然后淡淡的微笑。
这一日我正服侍良妃在室内练字，良妃刚描了几笔，有宫人传贝勒府的太监有事禀告。良妃不甚在意，传了进来，却是说，八福晋，小产了。
良妃的笔跌落纸上，不发一言。我也惊了一跳，顿时内心五味杂陈，似悲似喜，不知做何反应，只好怔怔立在一旁。
室内一片沉静，报信的人，也跪在那里不动。
我抬头，无意间看见良妃面前的墨迹氤氲了一片，这才反应过来，忙过去扶着宽慰，“主子别急，”扶了良妃在一旁坐下，墨竹听闻，也赶了过来，一进门见此情景，也忙说：“主子别难过，且细问问。”走到良妃身边，转过头问：“到底怎么回事，好好说说。”
那太监磕了个头，接着道：“贝勒爷差奴才前来报信，贝勒福晋昨晚上就疼的厉害，宣了许太医，一直疼到今天晌午，终于还是没保住。贝勒爷差奴才来跟良妃娘娘说一声，请良妃娘娘莫要过于难过伤身，今日贝勒爷便不来给良妃娘娘请安了。”说完，又叩了个头，静听良妃答复。
良妃一脸悲凄，才用帕子拭了拭泪，“回去告诉八阿哥，好好照顾韵凝，让韵凝好好调养好身子，别，也别，太过悲伤。叫他莫担心我。……去吧。”
那太监方领命出去。
剩良妃在这厢默默垂泪，我和墨竹相对无言，只有说些无味的话来宽慰，虽无甚大用，也算让良妃稍稍舒心一点，毕竟八福晋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
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微微抽疼，脑子里闪过一抹他的影子，现在的他，怕是亦极难过。脸上是否还有微笑？
我告诉自己不要想了，借和别人说话，来挤掉脑海里盘旋的人影。留下墨竹陪着良妃说话，我听从良妃吩咐，拿出良妃要的东西吩咐人给送去贝勒府。
即便如此，我还是发现，没有用。
此刻，我，还是想他。
康熙四十三年二月，他的第一个孩子，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几日之后，我看到了憔悴的他，脸上依然平静，只是和良妃对谈间偶尔的闪神，透露出一丝心底的波动。
良妃将我们支走，母子间不知谈了什么。只听良妃提高声线，“什么？你们……”透窗而出，我和墨竹惊讶对望，墨竹摇摇头，我们一起离了主屋站在廊下等着。
待良妃重新叫我们进去之后，良妃靠在靠凳上，淡淡伤神，八阿哥脸上也打破了往日的平静，不发一言。
末了，良妃道：“事已至此，再说无益。以后你更要小心，额娘无能……”良妃抬头叫人，看了墨竹一眼，看了我一眼，正对上我的视线，我立刻低头。
“玉儿，送八阿哥。”
“是。”我走近他，行礼道：“八阿哥请。”
他缓缓起身，也不说话，只向良妃行礼后，转身离去。
※
他在前面走着，越走越快。我只好在后面紧追几步，接近宫门的时候，我忍不住出声“贝勒爷，”他听见我说话，放慢了脚步，“嗯？”了一声。
我开口道：“贝勒爷，还请多保重身体。”
“嗯。”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我看着他，看着他的脸庞，我看不出来他的表情所表示的含义，那是一张平静的毫无表情的面容，甚至有些冷冷的。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他如此的哀伤？
他的孩子没有了，他不痛么？不悲伤？不难过么？为什么还是如此的平静？
“明明很难过，为什么……还要撑着呢？”我抬头望着他的眼睛，有些悲伤地说。
他只是看着我，轻轻地走近，然后紧紧抱住了我。
（闺女啊，我不是故意让88抱你这么久的。。。寒。。。。）
※
那天，他什么也没说，松开我以后，认真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而我，在院子里矗立了很久，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
明明……都说好要放弃的，这是在做什么？良久，我伸手给自己了一个耳光。不够痛，再来，一个，两个，三个……有人抓住了我的手。
“玉儿，这是做什么？快停下。”手被拉住了。我转过头，望着拉住我的无音，痛哭失声。
柯梦汝，你这个神经病。
我在心里痛骂，任由泪水清洗脸上的伤痛。
如果不见他，是否可以不想他？
如果不想他，是否就能逃离他，离的远远的，不让自己难过。
几日后，我同良妃请命，重返后殿。
不听不看不想，如此过完这几年，不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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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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