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

　　“归云站就要到了，请到站的乘客们做好下车准备”
　　车窗外的景物快速的向后倒退着，然后越来越慢，最后静止不动
　　这就是哥哥生活了20年的地方吗？
　　下了车，寒气袭来，我裹了裹身上的大衣，风吹乱了我的头发，遮住我的眼睛，我理了理头发，让即将映入眼帘的景物变得真实一些。虽然日历早已经告诉我们春天已经到了，可是寒冷的天气却并没有因此让人感到春天的暖意。
　　天是一个晴天，天蓝得像块毫无杂质的蓝宝石，出了车站，我迟疑了一下，一脚踏上了这块对我来说是陌生的土地

　　哥哥和我同一天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但是当我们还在襁褓里的时候，父母离异，于是我和妈妈离开了这片土地，到了一个有着几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开始了与哥哥截然不同的一种人生。
　　20年不曾联系，直到几天前接到了爸爸打来的电话，说是哥哥在一场车祸中救下了一个在马路上贪玩的小男孩而因此昏迷不醒，医生说很有可能以后再也不会醒来。
　　妈妈因为公司职务缠身无暇分身，不得不让我代她前来，或许是不敢见亏欠了20年儿子，或许是怕见到曾经的丈夫，或许两者都有。
　　妈妈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她在那个城市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白手起家创建了那家全国知名的大公司。这么多年来，妈妈并没有结婚，我不敢问她是不是还在等着爸爸，印象中爸爸的样子还停留在一本老旧相册里面那张发黄的结婚照。
　　这次回到对我来说是故乡的地方，妈妈除了要我带上哥哥的医疗费用之外还有一本黄色封皮的日记，上面有一把生了锈的小锁，她要我把这本日记送到对我来说是爸爸的那个人手上。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城，很安静，车辆不是很多，街道两边很多是那种看上去有历史痕迹的老建筑。
　　“是宇乔吗？”
　　“你是……爸爸”
　　看着前面那个清瘦的男人，和妈妈相册里的那张结婚照中男主角有着相同的五官，只是老了二十年，眉目里已有了阅经沧桑的味道，头发也依稀看到花白。
　　看得出他听见我叫他爸爸，他很是意外，虽然过了二十年没有爸爸的生活，但是我并不恨他，因为妈妈从来没说过他一句坏话，她总是说是上天开了她一个玩笑，他是一个好人。当我想再追问为什么的时候，妈妈总是安慰我说长大了就会知道，可是现在我长大了我仍是很困惑，不过每当看到妈妈眼神中那浓浓的忧伤我就把呼之欲出的所有的问题都压到了心里。
　　这次回来，我想，答案应该会揭晓了吧。
　　“累了吧，我帮你拿行李。”
　　看着我不动，他走过来想帮我拿我行李箱，我连忙拒绝
　　“不，不用了，我挺好的”
　　“下了飞机还得转一趟火车，怎么不累呢，还是我帮你拿吧”
　　他坚持帮我拿过行李，我也就不再坚持了，看得出，其实他比我更累，想必是因为哥哥的缘故吧
　　又是一阵风吹过，他把我的行李箱放进他开来的车的后备箱，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开了10几分钟便停住了，在一个独门独院的民居前面停了下来
　　从围墙上缠满了的常春藤上可以看出，这也是有历史在里面的。

　　他把我安顿好了之后，接到一个电话后一脸歉意的对我说是临时单位上有事情，马上回来。我说没事，正好可以到附近转转熟悉一下环境。他想了想说他正好去买菜晚上回来帮我洗尘。于是把一把钥匙留给我，他便穿上外衣，匆匆出门去了。
　　看得出，他是有责任心的一个男人，但是我很不解为什么当年会和妈妈离婚，让妈妈只身一人带着一个尚未说话的婴儿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
　　我在院子里转了转，院子里有一处花架，里面有一个藤条缠满的秋千。整个院子都很干净，铺着青石板的地面不见一处脏乱。
　　一棵高大的枫树在一角，叶子经过寒冬的摧残还没缓过劲来，孤零零的显得形单影只，一种孤独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出了门，沿着墙壁，缓缓而行，门外那条路是一个不大的斜坡，这一带的民居都是二三层的建筑，偶尔夹杂着装饰奢华的别墅，路旁有一棵接一棵的枫树，只是在这早春的料峭中显得很是萧飒。
　　街上上人不多，偶尔走来几个人，或者是车辆驶过。
　　我沿着路走下去，前面的路拐了一个弯，沿着一条小河缓缓前去，河对面是一片不知名的树林，也是光秃秃的，不过，这边河的杨柳倒是可以看到嫩芽了，看来，还是有春天的到来还是有依据的。
　　我扶着栏杆，寒风吹来，有些冷意，今年的春天特别冷，连这个南方的小城也不例外。
　　哥哥就是在这里生活了20年吧，那个和我有着相同样貌的人，不知道他的人生跟我有什么不同呢？在微微的寒风中，我想象着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哥哥。
　　“哐当”一声巨响传来，我很奇怪，循声望去
　　一个男生呆呆的看着我，一辆自行车倒在一边，水果滚了一地。
　　我疑惑的望向他
　　“宇枫……你…”
　　他好不容易开了口，一脸激动，眼睛也变得有神起来。
　　“宇枫是我哥哥”
　　我替他解了惑
　　刚才才变得有神的眼睛瞬间又黯淡下来，但是似乎又变得更亮，我真怀疑几秒钟的时间可以从一个人的眼睛中可以看到那么多的东西。
　　“你是他弟弟吧，他曾经跟我提过他有一个弟弟，不过，我没想到你们是…”
　　“双胞胎？嗯，我跟我哥哥张得很像吗？”
　　“是很像，不过，又好像不像”
　　“是吗？呃...你的水果…”
　　我看到一地水果他好像又没有想要捡的样子
　　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脸有点红的蹲下去慌乱着捡着水果。
　　我走过去，帮他捡了两个，他慌忙的说他自己捡就好
　　我心想着，这个人有点意思。

　　捡好了水果，我想着爸爸说过一会就回来，还是回去比较好，这儿的地形并不复杂，很好认。
　　我笑笑向他挥手，然后转身走向刚才走来的那条路
　　“等等，你是去那儿呢？”
　　“哦，我回去”
　　“是回你哥哥的家吗？”
　　“对”
　　“我跟你顺路，一起走吧。”
　　“好”
　　我把刚才捡东西时弄乱的围巾弄好，双手插进口袋，和他一起走着
　　“你是从大城市来的吧”
　　“嗯 ”
　　“看得出来，这里虽然没有大城市那么繁华，其实也是生活的好地方呢”
　　“是吗？”
　　“嗯，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了，虽然也到外面混了几年，但是午夜梦回，都是家乡的影子。”
　　他掩饰不住对这里的热爱，一路上向我介绍着这里的地方，学校，邮局，市场…
　　“这里…曾经也是我的家乡呢”
　　我喃喃低语
　　他似乎听到了，有点尴尬，不过这时候我却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我向他微笑
　　“我到了”
　　他愣了一下，似乎还没意识到
　　“哦，我的家就在这条街的最高处，屋顶上长满花草的那家就是我家，有空来玩”
　　他笑笑，转身走去
　　我刚想进门，他又把我叫住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殷宇乔，你叫什么名字？”
　　我愣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林宇乔”
　　然后转身走进了大门，留下他继续在那里发愣

　　进了屋才发现爸爸已经回来了，不过似乎也才刚回来，大衣都还没来得及脱，手里拿着一篮子菜
　　“宇乔回来了，刚才去哪儿转去了？”
　　他温柔的笑着
　　“就到附近看了一下，这里的路不多，很好认”
　　他笑笑，准备把菜拿进厨房
　　“我哥…他..怎么样了？”
　　我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
　　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继续走向厨房
　　“他还在医院，你爷爷他们从乡下赶来在照顾他呢，你不用担心”
　　听得出话中的忧伤，我有点心虚
　　“哦…”
　　他开始在厨房忙活，我回到房间，取出衣服，准备洗个澡，顺便把哥哥的医疗费和那本日记准备好。
　　浴室设备还算好，我就多洗了会，出来的时候爸爸已经把晚餐准备妥当了。
　　“宇乔，过来吃饭了”
　　“嗯，爸，想不到你做饭还满有一套的”
　　看着满桌的菜，很少吃到家常菜的我不禁有点跃跃欲试。
　　“嗯，这么多年带着你哥，怎么也锻炼出来了”
　　“哥可是有口福了，要知道是这样，我就跟着你了”
　　看着气氛不对，我想缓解一下
　　“哎，别说这么多了，吃饭吧”
　　看得出，爸爸还在担心哥哥的事情
　　“爸，说些你和哥哥的事情吧，这么多年来，我对你们的记忆可以说是空白呢”
　　于是，爸爸边跟我夹菜边开始聊起哥哥的事情来
　　哥哥从小就是好孩子，小学到大学都是优秀学生，年年拿第一，得到的奖状不计其数
　　“你哥啊，个性要强，什么都要争第一，对了，他有一个好朋友，说来也巧，跟你同名，平时的成绩好像都在你哥前面，可是到了考试就没你哥强，你哥天生就是考试的料子…”
　　“殷宇乔吗…”
　　是这个人代替了我的位置在哥哥的身边吗？
　　“嗯？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哦，今天我出去的时候碰到一个人，他叫殷宇乔，就住在这条街上，所以我就在想，应该是这个人。”
　　“这样啊，他可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孩子，小时候你哥被人欺负多亏了有他护着你哥。”
　　“嗯”
　　想象着他保护着哥哥的样子，我想，或许代替了我的位置更好也说不定。

　　吃完饭后，我把一张50万的支票和那本日记本递给爸爸
　　“爸，这是妈要我转交给你的东西。”
　　“这…”
　　“拿着吧，虽然不知道你们生活情况怎么样，但是这是妈给哥哥的。”
　　“我不能要！”
　　“爸！”
　　我不由分说把东西递到他怀中
　　“不管当年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分开，但是这是妈给哥哥的补偿，为了这么多年身边少了一个妈妈的哥哥！”
　　我有点激动
　　“宇乔，我….”
　　“什么都别说了，只要你把东西收下，什么都别说了…”
　　我不看他，把头别到一边
　　过了半晌，他终于是收下了，包括那本黄色封皮上了锁的日记
　　他走开的时候，我连忙问
　　“明天要去看哥哥吗？”
　　“嗯，到时候叫你一起，早点休息吧。”
　　“好，爸，你也早点休息”
　　他挥了挥手，看着他背影，感觉又是说不尽的孤单

　　回到给我安排的房间，我打开带来的笔记本，给妈妈发了封邮件报道情况
　　确实是有点累了，我关上笔记本，关了灯，睡觉
　　黑暗中，我想象着哥哥的样子
　　明天就能见到哥哥了呢
　　感觉到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沉沉睡去

　　曾经无数次想象过与哥哥见面的样子
　　没想到真正见面确是在白色的病房中。那个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的和我有着相同脸孔的人，我看见了，但是他却无法看到在一旁跟他有着相同面貌的我。
　　爸爸把我带到病房后，单位上有事情，待了一会后又离开了
　　爷爷他们看到哥哥病了几个星期还是老样子就回老家了，爸爸解释说是乡下有亲戚这几天恰好出殡，不得不回去，看来我回来的消息没几个人有机会知道了
　　又或许是想避开我？我突然有这种感觉
　　我坐到哥哥旁边，看着他安静的样子，头上还缠着绷带，应该是撞到头部了
　　突然好想把他叫醒，告诉他跟他分别了20年的弟弟来看他了，然后看到他笑着对我说—弟弟，我就是你哥哥，世界上唯一的哥哥。
　　“你…”
　　一个声音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出来，我回过头
　　“你好”
　　我对着昨天碰到的那个人微笑着打了声招呼，那个和我有着相同姓名的人
　　“你好，你来看你哥哥啊？”
　　“嗯，他似乎睡得很安静呢”
　　“是…是吗？”
　　“可是我更想看到他醒来的样子。”
　　“会的，他从来就是个坚强的人，会醒过来的。”
　　“希望如此，听说你和我哥哥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嗯，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最近几年上了大学才分开”
　　“原来是这样”
　　“他可一直是非常坚强的，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公司上班了”
　　“他已经工作了啊？”
　　我有点惊讶，我也是今年才毕业，可是也算是毕业生中年龄较小的了。
　　他把带来的一束鲜花插到空着的花瓶里，然后回来坐到我旁边
　　“是啊，我们一直都是学习上的劲敌，所以较劲似的跳了好几级，不过都还是在一个班”
　　“原来如此”
　　“不过，考试我一直比不过他，他似乎每到重要考试都能超常发挥。”
　　“你们大学不在一起吗？”
　　“嗯，大学本来是报的同一所学校，但是我差两分没上线，结果调剂到了xx大学”
　　“原来是学长，我也是xx大学的”
　　为了在上大学的时候能帮妈妈打理一些生意，所以我上的是本市的大学，尽管我的分数大大超过了那所学校的分数线。
　　“是吗？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我突然想到一次演讲中那个被学校女生诩为“校草”的学生会主席有着和我相同的名字，为此我还被封为“校草二号”
　　“原来你就是‘校草’学长啊”
　　他有点惊讶
　　“校草不敢当，不过，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校草二号’？”
　　“呵呵，这都是你害的，要不是因为你的名字…”
　　我有点尴尬
　　“是啊，怎么会那么巧呢，我们都叫宇乔呢”
　　“是啊，怎么办呢，要是别人叫这个名字的话，我们到底应该谁来回应呢？”
　　“这个你放心，别人都叫我宇哥，那你就叫小乔好了”
　　“怎么好像小学生写作文时取的名字啊？”
　　“有什么关系，以后我就叫你小乔了。”
　　“嗯，那我叫你小宇”
　　“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宇哥”
　　“行了，就小宇了”
　　“不行，我比你大”
　　．．．．．．
　　我笑着跟他开着玩笑，因为是哥哥的朋友，所以我也应该跟他变成朋友吧。
　　虽然并没有因为哥哥的昏迷不醒而感到十分困扰，毕竟未曾一起生活过一天，但是他却在我心里有着特殊的位置，那个世界上唯一跟我有着相同样貌的我的哥哥。

　　我正在跟小宇闲聊着，手机突然响了，我看了下号码，接通了
　　“喂~”
　　“宇乔哥，你猜我在哪？”
　　“诗云，别胡闹了，你该不会…”
　　“对，我现在就是在你故乡的火车站，你快来接我啊，好冷啊！”
　　“什么，你真的跟来了，叔叔阿姨知道你来了吗？”
　　“什么啊，我当然不敢跟他们说啊，我不管啦，我来都来了，你要来接我喔，我先挂了”
　　“喂，等一下，喂…”
　　只听见挂断的嘟嘟声
　　我叹了一口气，这个女生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玩伴，没事总爱粘着我，这次我执意不肯带她过来，结果自己自己跑过来了。
　　看来只好跑过去一趟了，幸好爸爸发房子还有多余的房间，放她一个人睡旅馆又不放心。

　　“不好意思，我得出去一趟”
　　“是吗？你在这人生地不熟，去什么地方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好”
　　“跟我客气什么，宇枫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
　　一边说他一边站起来，准备出去，看我没动静，他便过来拉住我的手
　　“你手怎么那么冰？”
　　是啊，他的手很温暖，在那么一瞬间我几乎就想抓住不放了。
　　“没关系，我这人就这样，既然你那么热情，我也不好推辞了，你带路去火车站吧。”
　　我把手抽回来，插进裤兜，对他笑了笑
　　“那…走吧”
　　“嗯…”
　　我又回头去看了看哥哥
　　“放心吧，你爸请了24小时的看护，我们一出去，他就会进来的”
　　“这样啊，病了几个星期了呢”
　　“放心吧，你哥哥一定会醒的，现在身上的伤基本都好了，醒过来是迟早的事”
　　“是吗？”
　　“嗯，一定会醒的，我们走吧”
　　“好。”

　　出了医院，我们在路上拦了一辆TAXI，然后驶向火车站

　　下了车，老远就看见一身白色羽绒服的诗云站在车站门口，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显得很是亮眼。
　　“诗云~”
　　她发现我在叫他，立即找到了我的方位
　　“宇乔哥~”
　　她抛下行李箱，向我一路跑来，把我抱住。
　　我想推开她，她就死缠着不放，我也只好作罢
　　“你怎么来了，不知道父母会担心的吗？”
　　“放心好了，刚才我给他们打了电话，说你在这里，他们一百个放心。”
　　“你啊，就是太任性了”
　　我宠腻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那个，不好意思，那个是不是你的行李…”
　　小宇在一边尴尬的说道
　　我连忙把她缠着我的手拿开
　　“诗云，快去拿行李，你看你，老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万一…”
　　“好啦，我就去拿过来，你越来越爱说教了”
　　她不高兴的过去把行李箱拖了过来
　　“我来帮你拿吧。”
　　小宇礼貌的向她说着
　　她这才发现我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她看着小宇，神情有点奇怪
　　“你… ”
　　“对，他就是你的那个大偶像”
　　“哇，真的是你！‘校草’，没想到我们会在这个地方见面，我们宿舍中四个人中间有三个人都超迷你，不过我的‘偶像’早就有人了，不然我肯定选你，哈哈”
　　“你还真是少根筋啊，第一次见面也不会装着淑女一点，外面那么冷，小心把你冻坏了。”
　　“知道啦，大叔”
　　她朝我吐了吐舌头，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小宇。
　　小宇提起她的箱子，拦了一辆TAXI…

　　10几分钟后便到了目的地，下了车，我还没问小宇要不要进去坐会，他倒是也不客气，直接就帮忙把行李拿进了屋。
　　我给爸爸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他让我把诗云安排在了我隔壁的那个空房间。
　　安排好一切后，诗云说要洗个澡，我告诉他浴室是哪个，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装满了化妆品和护肤品的包包进去。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小宇
　　安静了好一阵后，还是他打破了沉默
　　“她是你女朋友吧”
　　他笑着问我
　　“不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一直把她当作妹妹看待，她就是爱粘着我，呵呵”
　　“她似乎并没有把你当作哥哥那么简单吧”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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