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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由心生
十一、病由心生
建康府府尹伊律清的工作量最近大增,不是因为往来公文数量增多,而是因为少了左膀右臂。本来这大部分的公文都会先交给府中的师爷先过目一番,挑出重要得给大人批阅,废话连篇的都当废纸卖掉,可是最近师爷生病了,于是观阅所有公文的任务就交到了伊律清一个人的手上,担子加重了不少,别说找杏林了,连上个茅厕都是跑着来,跑着去,让不清楚的人还以为府尹吃坏了肚子!
按摩一下发胀的眼角,伊律清丢下手中的笔,往椅子上一靠,绝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本来和杏林相聚的时间就少得可怜,这两天工作量那么大忙得连杏林的面也见不到,呜呜,也不知道杏林那家伙想不想我,如果杏林因此不理我了,我该怎么办?呜呜,我好命苦!
杏林堂内,正在为病人把脉的杏林“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感觉身上一阵发凉,是谁在背后说我?
为了避免弃夫的命运,伊律清决定去看看那可怜的师爷什么时候可以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来,如果有可能的话,就是拉也要把他拉过来!
建康府的师爷姓石,人称“石头师爷”,为人虽然迂腐了一点,但是做事情绝对认真,办事效率也不错,少了他在旁边帮忙,自己这府尹干的还真不舒服。、
从府邸里走出来,五月的暖风吹在脸上,拂过唇畔,让伊律清不由得想起杏林的娇唇。
师爷家离府衙并不远,其实一般来说师爷为了协助州府的长官处理公事,都会住在府衙里,但是石师爷早就已经成了家,有了妻室,最小的孩子也能上街打酱油了,所以就在府衙旁边找一处宅子,一家人住在里面。平时白天去府衙办公,晚上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如果夜里临时有事,来来回回也很方便。这总比让自己一个王老五天天看着人家和乐融融,反观自己夜夜数黄豆要来得好。
拍拍门上的门环,伊律清冷不丁的有了一点负疚感,为了自己的幸福,也只能委屈师爷了。
“嘎吱”,门开了,石师爷的夫人两个眼睛肿得像烂桃似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伊律清连忙问到,“石夫人,我今天是来探望石师爷的,听说他病了,也不知道怎么样?”
石夫人连忙还礼,“有劳大人记挂了,我家相公这病得的蹊跷,如今…………,大人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随着石夫人走进后面的卧室,掀开门帘,伊律清就见到石师爷正躺在床上。
走进点儿一瞧,伊律清吓了一跳,前些天还精神抖擞和自己争吵赋税问题的石师爷,现在居然连点儿精气神都没有了,脸色苍白。虽说平时看他就不胖,可也没有现在这么憔悴的,瘦得两边脸颊都凹了下去,眼睛周围一圈黑晕,鼻息微弱,好像随时准备去往西天极乐世界的样子。
伊律清为自己来之前的想法忏悔了三秒钟。坐到石师爷的床前,拉起他的手,轻声地呼唤,
“石兄,石兄,你睁眼看看,是我,伊律清,我来看你了!”
“呜”躺在床上的石师爷慢慢地睁开了眼,吐出一口浊气,有气无力地说,“大人,您来啦!”
“嗯,石兄,几天功夫,你怎么成了这样?这……这……”伊律清有点哽咽,毕竟同事了块半年的时间,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心里很是难受。
“大人哪,我这样子,恐怕是不行了,我走了以后,大人要好好照顾自己……”石师爷的声音又低了点,开始准备向伊律清交待后事了。
“石兄可千万别说这丧气话,你年纪轻轻怎么会说不行就不行呢,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家中还有妻儿,如果你死了,石夫人他们该怎么办?你还是好好养病,府衙里的事情我一个人做没问题,你就多休息休息,过个两三天,病一定会好得!”伊律清见那石师爷心中连求生的欲望也没有了,急忙好言安慰。
“唉,希望如此,如果我真的不行了,我的家人恐怕还要麻烦大人呢!”石师爷闭上眼睛一脸等死的样子。
“石兄说哪里话,你先歇着吧,我不打扰了!”伊律清也不敢再坐下去了。
伊律清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好碰上石夫人去端茶过来,
连忙接过茶杯,“夫人不必客气,我和石师爷同衙为官,一直情同手足,如今看他这样,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
“大人严重了,我家相公一直承蒙大人厚爱,奴家非常感激大人,可惜我家相公……,还不知道有没有福气继续跟随大人左右…………”石夫人也是知书达理之人,说到这里举袖掩面而哭,“就怕,就怕,以后再没机会了!”
“夫人说的哪里话,石兄正当壮年,以后仕途上还有更大发展,断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夫人和孩子的,夫人还要放宽心!”伊律清劝道。
“借大人吉言,我也希望老天爷开眼,如果这次我相公能逢凶化吉,我日后必定吃斋念佛,顶礼上供还愿!”掏出绣帕擦擦眼泪,石夫人尽力平静自己。
“夫人,说起这石兄的病情我非常奇怪,几天前还跟个好人儿似的,才这些天的功夫怎么久病到这步田地了?有请大夫为他诊治么?大夫说这是什么病?”伊律清问到。
“怎么没请?建康城里的大夫都请遍了,济世堂的朱大夫,回春堂佟大夫,还有仁世堂的路大夫都请来看过了,每个大夫把过脉搏都说我相公只是体虚气弱,并没有别的毛病,可是我家相公总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难受得很,饭也吃不下,药也喝不下,吃点东西就全吐了出来,几天功夫人就病得不成形了,我都急死了!”说起自家相公的病情,石夫人的脸色更差了。
“嗯,这个,我说句话夫人请别见怪”
“大人,有话请说!”
“你有没有请过杏林堂的段大夫来为石兄诊治?”
“哎呀,说到这里奴家差点忘记了,我已经约好段大夫今天巳时三刻来为我家诊治,大人以来奴家给忙忘了,恐怕段大夫就要到了!”
石夫人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请问是石师爷家么?我是杏林堂的段杏林!”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得来全不费功夫。
本以为又要好些天才能得空和杏林在一起,没想到赶得这么巧,两人居然在师爷家里碰面了。
石夫人把段杏林引进后宅,杏林一看伊律清也在这里,便说,“律清,你怎么在这里?衙门里的事情不用做么?”
“嘿嘿,我的师爷生病了,我能不来看看么?你可要快点把他治好,不然那么多的公务我一个人都忙死了,想找时间聊个天、干点别的事都不行!”说完别有用心的望了杏林一眼
这家伙怎么这么胆大包天,在外人面前也油嘴滑舌的!杏林脸色微醺!
石夫人哪里知道这两人之间的猫腻,只是焦急的地说,“段大夫,我相公就在房里,还麻烦你赶紧看看!”
点点头,杏林来到房间里,放下药箱,来到病人的床前,轻搭病人脉搏。
嗯??奇怪,看石师爷的脉搏虽然微弱,但全无有病之像,最多是体虚气弱一点,可是看病人的脸色却很是糟糕,好像得了什么大病似的!
脸色苍白,眼圈发黑,全身乏力,可是到底是什么病呢?
段杏林细细一想,开口问道,“石师爷,我问你,你这病有几天功夫了?”
“好些天了,五六天总有了吧!”
“你有什么感觉没有?”
“我就是觉得肚子里有无数条虫子在钻,一点东西也吃不进去,恶心得不得了,浑身难受!”
“这个,请问一下,你为什么会觉得肚子里有虫子?”段杏林更是奇怪了。
“哎呀,这个,这个,段大夫,你就别问了,说起来全是我自己找的,都怪我自己!”石师爷无比懊悔。
“到底是什么事情?还请你一定要说出来,否则我不好为你对症下药啊!”
“这个么,唉!说起来还是七天前的事情,那天我和我的几位昔日的同窗好友在一家酒馆里小聚,喝了不少的酒,酒兴正浓时我的一个朋友说要比联句,我自视甚高,便说自己一定会赢,我那同窗便与我打赌,如果我输了就要喝一勺那酒馆外面接雨缸里的水,我趁着酒兴一口答应下来,料定自己必不会输,谁料到,谁料到,唉,技不如人哪!”石师爷一提到当日比赛输了的事情一脸的慨然。
“然后,你就喝了拿雨缸里的雨水!”杏林回问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说了,岂有不做之理,岂不闻,君子………………”石师爷躺在床上开始背诵圣人之言。
书呆子,迂腐——————段杏林和伊律清同时想!
“啊,那个,我说石师爷,你喝了那雨水后又怎么样了呢?一般来说喝上两口雨水也没有什么关系吧!”伊律清连忙制止石师爷的“贤言贤语”。
“若是平常的雨水当然没什么,可是等我酒劲儿一过往那缸中一瞧,天哪,里面居然漂浮着许多红色的线虫,想来喝水时一定也喝下去不少,顿时觉得腹痛如绞!从那天开始,我这肚子里就越来越痛,想必是那线虫在我肚子里繁殖,已经…………!”石师爷说到这里脸色顿时苍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不住地做呕吐装。
原来如此!
段杏林已经知道了此病的症结所在,于是眉头一紧,急声道:“啊呀,那可不好!”
一句话吓了三个人,石夫人一下坐在了凳子上,那石师爷也手脚发抖,伊律清也脸色一变!
不料,那段杏林还藏了下半句话,“不过,这病情虽重,却也不是不能治,只需要用一副猛药灌进去,杀死那些在肚子中的虫子,再把这些虫子呕出来,也就可以了!”
一听这话,石师爷顿时两眼放光,那石夫人一下站了起来,跑到床前拉着自己相公的手,
“相公,你可有救了,你可有救了!”
伊律清倒是觉得很奇怪,和杏林儿认识了这么久,医术之道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一点,就从未曾听说过有这种药,正想发问,却被杏林一个眼神给打回了肚子里。
。
三人走到院中,杏林并不急着开药方,转身对那石夫人说到,“夫人,请拿些细细的红色丝线来!”
石夫人虽然奇怪,还是照着杏林的话,从自己的绣盒里找了些红色的丝线交给杏林。
杏林接过丝线,用剪刀将其剪成一小段一小段,大约剪了由数十段的样子。
众人都很纳闷,杏林收拾好红线,对石夫人说,
“夫人,请别见怪,我刚才为师爷把脉,发现石师爷其实根本就没有病,他现在之所以会这样,全是自己疑心所致,自己以为肚子里有红虫作怪,日思夜想才导致的!对一个本来没病之人,根本就用不好开药,但是身体无病不代表心理没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我会给他开上一剂催吐药,待会儿他吃下去并定会大吐不止,到时候你只需要把这些红色丝线放进他吐出的垢污中,让他以为真地把那些所谓的红线红吐了出来,心里没有了负担病自然就会好了!”
此时,石夫人和伊律清才恍然大悟。
“那还请段大夫快点开上一副催吐剂吧!”石夫人一听医治方法如此简单,当下非常高兴。
“呵呵呵,那就请夫人到厨房拿上一升极咸的食盐,然后用三升的水将食盐煮化让石师爷服下就可以了!”杏林笑咪咪的端起桌上的茶。
“食盐??”石夫人和伊律清再次疑惑不解。
“是的,二位有所不知,《神农本草经》中记载“大盐令人吐”,我刚才开的方子名为“盐汤探吐方”,用来催吐最好不过了!!“杏林解释道。
半信半疑,石夫人忙和了一阵,弄出来一大碗浓浓的盐汤,让石师爷喝了下去。不一会儿,那石师爷便肠胃翻腾,呕吐不止。石夫人弄来净桶让他吐在内,在趁其不备将那些红丝线放进净桶里面,假装大喜的对石师爷说,“相公,快看,虫子都吐了出来呢!”
那石师爷本来几天没好好吃东西就体力不支,现在又吐的头昏眼花,只见净桶里面有不少细细的红色的长条形物体,哪里还分得出是虫子还是丝线,料定大夫不会欺骗自己,也相信自己体内的虫子定然是被吐了出来,那病情立刻就好转了起来,只喊着肚子饿,要吃东西。
杏林于是嘱咐石夫人给石师爷做些烂软之类的流食,并开了一副温补的补中益气汤,取黄芪一钱,甘草五分,人参三分,当归二分,橘皮二分,升麻二分,柴胡三分,白术三分,每日服用。
那石师爷和夫人自然是非常感谢。
从石师爷家中出来,伊律清和段杏林边走边说,
“我说杏林呀,你今天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你可不知道,这几天没有石师爷帮我,光那些文书都让我头大,那些下面的官员在文书里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玩意儿,通篇全是废话,我左看右看都找不到重点,有时候真是恨不得把那些文书都烧掉,让那些家伙重新回私塾念个几年!”
杏林笑得前仰后合,“活该,你们这些当官的官场文章做多了,阿谀奉承的文字功夫极高,真要写出点实际的东西恐怕真是难为你们了!”
“喂喂,你骂人就不要拐弯抹角,还把我也绕了进去,我什么时候写过那些破烂?”伊律清反驳,看看巷子里四下无人,一把杏林抱在了怀里,作出一副苦瓜脸,“杏林,你可不知道,这几天我忙得不得了,都得了病了!”
杏林一听,连忙把伊律清的手拉过来就要给他把脉,那伊律清闻着杏林淡淡的发香,转手一扯,把杏林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不是身体上的病,是心病,我得了相思病了,你刚才说心病还需新药医,我这心病还就要你这味来治呢,而且保证药到病除!”说完就攫住了杏林的双唇,恣意的吻着。
厚脸皮————虽然心里骂着这个家伙,但是杏林还是乖乖的任由伊律清“放肆”!
好几天没见到他呢,这是有点想他了!
这心病么,好像自己也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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