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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十五、最后一刻
章九十五、最后一刻
“不知道……还是没有想起来……”迹部下了马,慢慢向不二和手冢这边走去。忍足、岳人和佐伯也下了马想跟过去,但被迹部拦手制止。
不二只看着他自己一人一步一步向这边走着。
逐渐缩短的距离,让不二渐渐看清了他的脸庞,冰蓝的双眸中倒映出他的脸庞。
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连嘴唇都泛着淡淡的白,只有那双眼眸红得似血一般,又像能燃烧一切的火焰。
他看着自己,那道视线像是要看望穿自己一般。
亦怨亦恨亦悲的眼神。
不二的心,止不住地一阵一阵疼痛,脑海中蓦地闪过许多画面。
可是自己又无力抓住。
所以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手冢,你把不二还给本大爷……”在距离不二和手冢还有大约十几米的时候,迹部停下来,看向手冢道。
“手冢,你把不二交出来,本大爷就和你决一死战,了你毕生夙愿……”迹部淡淡道,“这么久了……本大爷也累了……想求的求不到……以为求到了……终又是一场水月镜花……”
手冢看了迹部半晌,终是颔首,“如此,就如你所愿。”说着忽就拉过不二的臂膀到身前,在不二身后虚空发了一掌,把不二直直地向着迹部送去。
迹部伸手接过不二的身子,捞进怀中,伸手柔柔地抚上不二的眉眼,脸庞,眼中又是那种能让不二的心仿佛被撕扯一般疼痛的情绪。
那样的目光,仿佛是想把不二的面庞深深刻进自己的眼中脑中一样。
最后,迹部收回了手,朝着不二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
“原来直到此刻,我还是不舍得伤你……罢了……就当是本大爷前世欠你的吧……若是有来生……”
“若是那时也不能相守……那但愿那时……彼此也不要再遇见了……”
“这是本大爷……今世最后的愿望……”
迹部轻轻地说完,闭了眼,手上发劲,把不二向自己身后推去,后面的佐伯赶紧赶来,把不二牢牢接住。
“你们谁也不要过来,无论后面的结果是如何,你们任何一人都不能靠近。这是本大爷自己的命道,由本大爷自己来完成!”
“若是有人违背此令,就如与本大爷恩断义绝。”
冷声对身后的四人,特别是忍足和岳人说道,迹部拔出自己的佩剑。
“手冢,尽管过来吧,本大爷,未必就会输给你!”
眼神变冷,红眸变深,宛如搅进了血海一般。
手冢只是默然,面色如冰,长剑出鞘。
“铮”地一声,两把剑碰到了一起又迅速分离,一瞬间杀气四溢,闪光的利刃刺穿了清晨的薄雾,藏青色和雪白色的身影在崖上行云飞动,手腕灵活地翻转,以看不清的速度变换着招式。
剑光四射,迅疾如斯。
不二被看着那两人身影,只觉得争斗比前一次更加激烈。
若说在武林盟那次只是暂时的交锋并未真意伤及对方的性命,那么这一次,就是真正的,血影刀光。
“闭关修炼了那么久……就只有这种水平吗?”手冢偏头躲过一剑,手中利刃向前递去。
“哼,怕是你要后悔这样说。”迹部冷道,一剑挡下手冢的攻击,左手聚力,身边渐渐聚起了风尘,环绕在他的周身。
风愈来愈烈,卷起的飞沙走石让手冢不得不后退抵挡。
只见迹部眼中的红光越来越盛,一声怒吼,周身的飞石尘土随着迹部提手指着手冢面门的剑尖冲了出去。
“只有如此吗?”手冢面不改色,左手把剑横握,右手点着剑尖,竟形成了一层青色透明类似于盾的结界,挡下了大部分的飞石,只是被冲力击得不得不又后退了几步,青衫被划破了几道口子。
迹部冷眼笑了,不答话。
左手提起,身边的风居然开始透着淡淡的红光。
天上的云层逐渐聚集在一起,遮住了阳光,变得阴沉无比。
“劈啪”,一道闪光过后,空中传来一声惊雷。
不二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天上的惊雷却是红色的,从天而降,缠绕在迹部的剑身上,艳得刺眼。
而崖山上的烈风也不曾停歇,刮起的碎石子和尘土迷着人的眼,叫人难以睁开。
“手冢……再见……”
最冷漠的一句,迹部举剑飞身向手冢刺去。
剑身上红色的闪电噼里啪啦地响着,如数条带电的巨龙朝手冢袭去,手冢想抵挡却已经来不及,电光划过他的长剑,刺到他的前胸把他击倒在地,胸口一紧,一口鲜血就这样吐了出来。
“……再也……不会见了……”
迹部趁势上前准备给手冢最后的一击,却在剑尖离他的心口还有一寸的霎那,动作停下。
手冢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
迹部的剑势顿下,竟就这样跪倒在地,也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受死的应当是你!”手冢见此,一声大吼,提起的剑趁着迹部跪地的那瞬间,直直刺进他的胸膛,穿过他的身躯,再大力拔出来。
血花纷飞。
迹部整个人就如同布偶一般缓缓倒地。
红色的血液慢慢地浸上了他的白衫,染出一大朵一大朵鲜艳的红花。
不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张大着嘴却喊不出任何声音。
太熟悉的一幕,被长剑深深刺透的胸膛。
染着一朵朵红花的胸膛。
头仿佛被什么重重敲击,如惊天的霹雳劈醒自己,过往的一切如流水般滑过自己的眼前。
云崖下的飞溅着水珠的瀑布,开着洁白梨花的树林。
靠着那人臂弯的温度,温柔地细吻,挑眉骄傲的笑,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的宠溺。
清音细转,从横管中吹出的熟悉的曲子。
冰帝剑交织在水泊中舞出的晶莹的水花。
遥远那天要将要分别的夜晚,彼此交缠不清的栗发银丝,那样闪着柔光得仿佛可以融化一切的双眼,指腹滑过自己肌肤的触感。
切实的爱意……
以为一别之后就会立即再见,然后随他远走高飞。
谁知再见已是陌路无话。
“不要……”
熟悉的感觉,过往的深切的爱意重新回到不二的心中。
胸口痛得象是被万均的重石迫击!
挣脱了佐伯拼命拉着自己的手,不二向迹部跑去。
“不二,别!危险!”
不顾后面佐伯的大喊,不二此刻只想跑到迹部身边,紧紧地紧紧地抱着他。
告诉他,不二周助回来了。
那个爱着他,深爱着他的不二周助回来了。
他会跟他一起承担所有,承担所有悲喜。
所以,他不再是孤单一个人……
后面忍足岳人和佐伯也想过去,但是却被人拦下,墨绿发的少年,是越前带着人来了,他终是跟到了这里。挡在三人面前。
“我不会允许你们去伤害楼主的。”
他说着,拔出手中的剑。
不二没有心情去关心背后的事,他的心现在只容得下他……
深爱自己的,自己深爱的那个人。
“景吾……”
抱起瘫倒在地上的人,看着那人惨白的面色,和不断溢出鲜血的嘴角,不二的眼泪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景吾……我回来了……景吾……”
“周助……么……”
迹部微微睁开眼,模糊中看到不二的脸,湛蓝的双目中闪烁着晶光。
“你……哭了……”
想伸手抹去不二脸上的泪珠,迹部恨自己却连提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别哭……本大爷……更喜欢看你笑的……时候……”
艰难地说完这一句话,迹部大口大口地喘气。
“景吾……你要撑住……别把我丢下……不要把我丢下……我都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我们的过去……我们的一切……”
不二搂着迹部,哽咽道。俯下头,嘴唇贴在他的发丛中,如银色绸缎一般漂亮的发,散发着自己熟悉的清香。
“是吗……你想起来……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迹部喘息道,“我宁愿……你不要想起来……本大爷……本大爷宁愿你忘记以前……然后忘记我……独自生活下去……可是……可是你为什么又要想起……为什么偏偏……偏偏在这一刻就要想起……”
“为什么……”
“看看……多么感人的场景……”
对面的手冢捂着刚才被迹部划伤的左手,艰难地起身,右手提着剑,划着地面,一步,一步,踉跄地朝着不二这边走来。
“需要我补上一剑,让你们去阴间相会吗……”
手冢看着不二,淡漠地说道。
“不二,你快走……”
迹部看着手冢逐渐靠近,想抓紧身边的剑。
“不二,别管我了……你快走吧……手冢还有最后一招……若是……若是那样……我们真的……谁也活不了……”
迹部重复道,挣扎想起身,却是徒劳。
“不,景吾,若要走,我们一起走……”
不二坚定地说道。
“若要死,我们一起死……”
“是吗……生则同衾……死则同穴……”迹部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终是开口,“如此……你带我走吧……即便是死……我也不想死在那个人面前……”
说罢,缓缓闭上双眼,头垂在不二胸前,静静地。
只是身体的温度未曾退却,还仿佛如温火一般渗着暖意。
可他却没有动。
不二看着怀抱里的人,默默笑了。
是吗……
即使是死,也不愿意死在这个男人面前吗……
我也一样呢……景吾……
你说过,整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人是相同的,所以只有我们才能做彼此的唯一……
可我却遗忘了,遗忘了那么珍贵的记忆,遗忘了那么珍贵的爱意……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可我,终是不能再错下去了……
不二抱着迹部,缓缓地向后退去,站到了悬崖的边上,迎着风,立在那里。
“手冢……”
他高声道。
脸上依旧是如往常一样云淡风轻的笑。
“景吾说了,我们若是死,也不会死在你面前……”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月崖下究竟是什么……可我不二周助愿意赌一把……”
“是天堂也好地狱也罢……”
“若是我侥幸得以生还,无论是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我都不会饶过你……手冢国光……你会为此,为你过去为你今天对我和景吾做出的一切付出代价……”
说着,不二闭上眼,抱紧迹部,直直向后倒去。
跌入无尽的云海中,还有那看不见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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