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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
大婚之日,终是来了。
晋渊脸上并无喜色,只是任宫女为自己穿衣束发,一副任人摆布的冷淡样子,好像周围的喜气喧天和他并不相关。晋风摆脱了侍从的看护,又仗着身子小,动作灵敏,钻进了东华殿。他悄悄地站在离晋渊不远的地方,看着晋渊的背影。晋渊着了繁复的冕服,一身沉稳的玄色,只在腰带上绑了一条明黄色的腰带,下身的裳上绣着波浪纹状的曲裾,左右手臂一张开,宽大的袖子带起一阵微风。静默的晋渊像是一只从水面低伏飞过的山鹰,傲气地伸展着修长的翅膀,却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苍凉隐忍。晋风揉揉眼睛,还以为看见了年轻一点的父皇站在自己面前。他兴高采烈地跑过去,从后面抱住了晋渊。
晋渊正在出神,背后突然被小小的晋风一搂,心神回转了几分,晋风清脆的童声响在耳畔:“三哥今日好威武!风儿长大了要和三哥一样!”
晋渊转身,一把抱起了晋风。后面的宫女宦官大呼小叫地说:“十六殿下怎么在这里!”晋渊轻轻地朝他们看了一眼,呱噪的众人立刻鸦雀无声。
“十六弟是独自跑出来的?怎么能教看着你的人担心呢?”
晋风搂着晋渊的脖子,脑袋靠在晋渊的肩膀上高兴地磨蹭着:“风儿想跟三哥在一起!”
为晋渊穿衣的宫女看着晋风亲昵的动作,一脸惊恐,深怕晋风把晋渊的衣服给蹭皱了。晋渊毫不在意那宫女的眼神,抱着晋风哄道:“以后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哪着急这一时三刻?”
晋风抬起头看着晋渊,晋渊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悲伤,他有些担心地说:“三哥不高兴么?”
晋渊看着怀中的晋风,仿似看到了童年的自己。在宫廷中,兄弟之间的情谊脆薄如纸,只有这不谙世事的小小晋风全力信任着作为兄长的他,也细腻地感知到自己心中的不安和凄凉。他有些感动,轻言细语地哄着晋风:“今天是三哥的大喜之日,三哥怎么会不高兴呢?风儿先出去找虎羯玩会儿吧,三哥要准备上殿行礼了。”
晋风怎么说也只是个孩子,听到晋渊提起了虎羯,像只猴儿似的跳下了地,对晋渊说道:“上次虎羯教我舞剑,说我聪敏勤奋,把我高兴坏了。只是一个人舞剑太没意思了,三哥上次允我的事可别食言哦!”说完他蹦蹦跳跳地出去了,晋渊想起薛念父子,心中的不安又开始躁动起来。
见晋风走了,侯在一旁的宫女赶紧上来整理晋渊的衣服,晋渊又恢复了先前的木然神色,呆呆地看着脚下的地面。没过一会儿,宦官来宣,晋渊摇摇头,硬挤出一个喜悦又不失威严的表情,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侍从,向祥运殿去了。
觥筹交错,祥运殿里一片欢乐祥和。晋渊喝了几杯酒,先看了看盘龙座上的父皇,虽然身上有疾,却掩不住父皇脸上的喜色。皇后一贯地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不用看她都知道她对这件婚事恨得入骨。晋渊又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祁熙,祁熙的侧面勾勒着温和的线条,面容也沉稳,不愧是当朝太师的女儿。她身着华服,眼含娇羞,安静地低着头,神色间有些畏惧晋渊的样子,嘴角却是轻轻地上扬着。
婚嫁之事于平凡女子来说都是充满着向往的吧,何况她是要嫁给当朝太子的人,日后会高踞后宫,母仪天下。晋渊揣摩着祁熙的心境,心中有些不快。明知这场婚事只是交易,却不得不执行的感受让他愈发地愁苦起来。
那边圣上看着各怀心事的两人,感觉到了晋渊的不对劲,便笑着说道:“渊儿,你成婚之后就是做丈夫的人了,要体贴妻子,朕也想好好地感受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啊!”
晋渊嘴里应着,旁边的祁熙抓住时机为晋渊斟酒,晋渊迟疑了一下,端起酒盏,正好迎上祁熙的目光。刚才只是看侧面,就觉得她形容娇俏,这时见她眼中含笑,五官被烛光映照得甚是艳丽,先前的不快也去了几分。晋渊并非不通人世,见到美人也会心动,但他心中分明,某种情愫只会在和某人相见时才会萌生。
大婚之宴行到一半,依例是众人向圣上和太子敬酒祝贺。晋彻早早地装出一副烂醉模样回寝宫歇息了,圣上知他是对晋渊不满,嘴上虽允了,心里甚为不快。晋嘉和上次一样,先是呈了本佛经,再是恭贺新人大婚。也不管那头的圣上脸上的纠结神色,这是什么场合,竟让新人读阅佛门经典,莫不是劝晋渊和祁熙放下俗世观念,禁欲不生子吧?圣上暗自想着,这晋彻心胸狭隘,晋嘉也昏昏噩噩,这太子之位当真还只有晋渊坐得。
晋风一蹦三跳地捧着酒盏朝晋渊过来了,这次他没忘记先跟圣上问安。他本就生得漂亮,脸上带些红晕惹得祁熙也爱怜起来。祁熙招呼晋风坐下,晋风看了晋渊一眼,见晋渊没说话,就坐在两人中间,端着酒盏跟晋渊说:“三哥大婚,我也让小四儿备了礼的,已经送到三哥寝宫了。”
小四儿是伺候晋风的宦官,一直被淘气的晋风折腾得不行。想来晋风也只是捡了几件自己心爱的玩物让他送来,小四儿很是为难,这堆小孩儿喜欢的物件怎么好作新婚贺礼?
晋渊捏了捏晋风的脸颊,说道:“三哥谢谢风儿啦!上次允过风儿的事,三哥一定做到。”
晋风闻言,乐不可支,转头对着祁熙左看看右看看,圣上佯怒骂他:“风儿在看什么!那是你三哥的妃子,你这么看她太失礼了!”
晋风倒也不恼,一本正经地回话道:“父皇,三哥的媳妇好漂亮!”
“哄”地一声,大家都笑了起来。圣上忍俊不禁地调侃晋风:“怎么?风儿也想娶媳妇啦?”
晋风被圣上一逗,小脸憋得通红,声音也弱了几分:“父皇又来逗我!我年纪还小,又没建功立业,怎么能娶媳妇呢?”
圣上龙颜大悦,招呼晋风过来,抱在膝上,带着慈父的笑模样说道:“风儿长大后若能为我晋玺国建功立业,朕就给你指个比她还漂亮的妃子,如何?”
晋风看看四周,惟恐又被人取笑,凑在圣上怀里害羞地点了点头,惹得宾客们又笑了起来。圣上转向晋渊说道:“若朕能亲眼看到风儿成婚自然是件好事。但世事难料,朕把风儿交付与你,你要好好待他。”
如果晋渊能顺利继承大统,其他皇子肯定是要就封藩王,到封地生活的。惟独年幼的晋风,圣上希望晋渊能把他留在身边,说出这番话的他不是一国之君,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父亲,是个希望子孙和睦的大家长而已。
晋渊举起酒盏,想要说些“父皇必能健康长寿”的安慰之词,又想到父皇是个安然处事的人,对生死之事早已看透,于是按下心中所想,满怀崇敬地敬了圣上一杯酒。圣上看了看晋渊,又看了看晋风,似乎体会到了父子感情的甘甜。
婚宴结束,众人散去。晋渊和祁熙先恭送父皇回了寝宫,礼毕后两人缓缓地向东华殿走去。行至中途,晋渊想了想,还是携起了祁熙的手。祁熙对晋渊的行为有些惊慌,却也没乱了脚步,只管安下心来随他同行。
行至东华殿,身处众人精心装扮的温馨气氛之中,晋渊紧绷的身心放松下来。宫女们奉上解酒茶水,又给两人把繁复的婚服脱下,换上寝衣,便知趣地退下了。殿内一片安宁,烛光闪动,两人面对面地坐着,四周的空气起了些微妙的变化。
祁熙小心翼翼地喝着茶水,又抬起眼睛观察晋渊。晋渊是个不折不扣的英俊男子,又经历过战场的洗礼,浑身都散发着英武的气息。她在婚宴前没有见过晋渊,婚宴时又不敢大大方方地直视晋渊,这时两人距离很近,她端详自己的夫君,庆幸自己能嫁给这样端正的男子。
晋渊感觉到了祁熙的视线,泰然自若地饮茶,心里却有些烦恼新婚之夜该如何度过才算妥当。两人默默对饮,酒意早就过去了,只是谁也不好意思打破沉默,一时气氛变得有点尴尬了。
就这么对坐到天亮么?晋渊看看桌上早就喝空了的茶杯,又看了看安静的祁熙,轻轻叹了一口气。绕到祁熙身边,牵起她的手,说道:“明日还要早起给父皇母后请安,早些•••歇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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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跟作者们交流,发现童鞋们对重口味的看法迥异,本来还想使使坏加点肉沫子在新婚之夜里,可是想到薛念童鞋正在宫外带孩子又开始不忍心了。大家不要觉得晋渊花心哦,他的身份和地位,很多事情都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的。何况薛念都懂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懂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