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劫 上部

作者: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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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部完


      十九

      稀稀落落的雨丝从天下飘下来,把京城淋得柔软而阴郁。沿墙前行的更夫嘴里唠叨着“一场秋雨一场凉”,拢拢衣襟,提起手中的梆子,“笃笃笃”地敲了三下,连“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都省了。
      一条人影猛地从眼前掠过,吓得他浑身一抖,两条腿几乎绊在一起。战战兢兢地追着看过去,却只来得及看到那人影如星丸跳掷,一闪而没。
      活了几十年,见的事也算多,明白这个时候出来行走的,多半都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若是碰上什么江湖客,杀个把人也只是小事一桩,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视而不见的好,定定心神,低头快步走了。

      门外高吊着两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微微摇摆,扁额上“丁府”两个大字就在黯淡的烛光里忽隐忽现。
      丁府异常安静,这也可以料想,五爷八爷交锋,丁家一些不愿参与其中的,早早就已经寻了个名目或养病或游山玩水搬了出去,远观他二人究竟谁胜谁负。主子走,平日里得用的奴仆自然是要跟的,这一来,如今丁府剩下的不到平时的五成。
      一刻钟之前,丁十三被八爷囚于石室饱受酷刑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林文伦耳中,他几乎是在报信人话音刚落就已经穿窗而出,一路风驰电掣。
      跃过墙头,在黑夜里潜踪而行。即使是秋夜里带着冷意的风也无法平息心中的焦虑,若是已经来不及怎么办?若是大眼睛已经……,情势已经容不得他慢条斯理,找不到山,便让山来就我。选准了丁府内最高的小楼,拔身而起落足其上,分腿而立将整个丁府踩在脚下,一手叉在腰间游目四顾。
      连绵的屋宇蔓延开去,黑暗中也看不清到底何处是尽头。林文伦提气开声,大声喝道:“丁老八,滚出来!”
      夜深人静,这一嗓子像是在水面砸进颗大石头,将整个丁府炸了开来。一时间,看家狗凄厉而疯狂地叫起来,远远近近的灯火几乎同时点燃。
      负责守夜的护院各执火把灯笼循声赶到,将小楼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仰头望去。只见屋顶之上,有人一身黑衣傲然独立。
      “阁下何人,深夜擅闯丁府意欲为何?”护院的头目上前一步,手中长剑护于胸前,对方来意不明,小心没大错。
      那人却听而不闻,一双眼只是在人群中扫来扫去。每个接触到他目光的护院不禁心中一颤,“莫非是八爷的仇家,杀气怎如此重!”
      巡视了一圈,却见不到丁老八,林文伦又怒又急,冷哼一声道:“丁老八这只缩头乌龟,待我杀尽这些虾兵蟹将,看他还能不能沉得气。”暗运内力,踏碎几片屋瓦,双腿连环踢出,碎片散落如漫天花雨,嗤嗤有声飞向底下的护院家丁。
      护院中功夫较高的尚能用兵器拨打,要不就是施展身法在间不容发的瞬间躲闪过去。那些武艺低微或是措手不及者就倒了霉。林文伦含怒出手,非同小可,灌注内家真气的屋瓦碎片,比起飞刀毫不逊色。一时间,只听得下面惨叫连连。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学了乖,明白眼前人的功夫非他们所能比拟,马上找假山树木掩护,顺手将几个还没死透的同僚也拖了过去。
      林文伦眼珠一转,心中已有计较,单脚勾住屋檐整个人向前倾倒,借着摆荡之力头前脚后蹿进了楼里。片刻之后,只见小楼内一片光亮。
      “火,火,他在放火。”有人惊叫。

      连续点着了三座小楼,火光冲天,将半个京城照得恍如白昼。丁府已经乱成了团,既要分出人手来警惕林文伦继续放火,又要来回奔走提水,忙得是四脚朝天。
      林文伦站在远处,看着熊熊烈火疯狂地席卷吞噬,所到之处,房倒屋塌。
      八爷率领一干人赶到,眼见火势已经扩展到小半个丁府,气得破口大骂,脸上的肥肉急遽地抖动着。丁府烧掉了倒没什么,大不了重盖一座。他真正担心的是林文伦已经知道十三落在自己手里,那他们之间所谓的联盟怕是也维系不住了,姓林的对十三可宝贝得很,真是顶在头上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万一他一怒之下转向五哥,那自己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虽然逼走了五哥,但到现在他手中掌握的丁家财产也是有限得很。没有印鉴,外省的商号根本不买他的帐,就连京城里,被十三搅了一下,大多数掌柜也是持观望态度。这样下去,夺权篡位变成了空欢喜,白闹了一场笑话给别人看。

      看着在前面带路的蒙面人,林文伦暗自摇头:一看就是个雏鸟!轻功差劲不说,连夜行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身上的香粉味道浓得隔三丈远都闻得到。不知是哪家大小姐平静日子过厌了,以为蒙上一块布在夜里逛逛就是走江湖了。
      “喂,我说,大眼睛到底在哪里?”
      “大眼睛?喔,你是说十三哥……不对,是丁少言。”蒙面人惊觉走嘴,急忙伸手捂在脸上,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
      “你是丁府的人?”
      蒙面人眼见瞒不过,放下手,说道:“对啦对啦,我是丁府的人。”
      “你知道大眼睛在哪?”
      “当然,不然我找你来干嘛?”蒙面人忽然觑了林文伦几眼,面带忧色,“等一下你看到十三哥,可别……可别太生气,他很不……我是说不很好。”
      林文伦敏锐地抓到她的意思,“不好?你说的不好是什么意思?讲清楚。”心急之下,声音也不觉大了起来。
      蒙面人吓了一跳,转头看看四周,幸好大部分人都忙于救火,这条路上少有人行。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也知道的,八哥他向来手段……挺狠的,所以十三哥……”
      “被打了是不是?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大眼睛恐怕不会太好过,但真正看到血肉模糊的少言,林文伦还是忍不住觉得胸口忽然哽了一下,抢前两步,双目赤红浑身僵硬地伸手将他抱起。
      “大眼睛,大眼睛?”轻轻唤了两声,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怀中的人宛如沉入了深深的熟睡,除了苍白的面容失色的双唇。林文伦颤动着伸手去探他的脉息,却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般飞快地缩回来。
      “啊,我忘了。”蒙面人抢上前,伸手从少言颈项一侧拔起一根细若牛毛的银针,又将一颗药丸塞在他嘴里。
      林文伦眼看银针起出片刻后,大眼睛像是窒息的人忽然得到了空气,“呃——”地长吸一口,紧接着便是一阵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的咳嗽气喘,知道这条命是捡回来了,大悲过后又大喜,饶是林文伦也禁不住全身乏力,抱着少言缓缓坐倒在地,将头埋在他肩膀上。
      少言睁开眼,仍是白茫茫地一片。虽然看不清,但抱住自己的人那气味那触感却是熟悉之极的。动动嘴角,勉强扯出一个不像样的笑,声音沙哑,“林大哥,你来了。”
      “嗯,我来了,我来晚了。”林文伦脱下长袍将他全身包裹住,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动作轻柔缓慢。“别再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横了一眼旁边的蒙面人,“这个人情算我欠你。你是丁府的人,替我告诉丁老八,这笔债我会加倍讨回来,让他好好等着。”
      蒙面人被他气势震慑,嚅嚅地说道:“也没什么,八哥……八哥他虽然狠了一点,可十三哥又没怎么样。”
      “没怎么样?”林文伦低吼,大手一探,疾如闪电叉住她脖子,“没怎么样?这叫没怎么样?不如在你身上试试,反正也没怎么样。”
      蒙面人脸孔涨紫,眼前金星乱冒,拼命乱捶。林文伦不为所动,五指慢慢收紧。
      少言想阻止,却连一丝一毫的力气也提不上来,眼见蒙面人就要因为一句话而命丧于此,情急之下,一侧头撞在了林文伦肩膀。这一撞可比什么都有效,林文伦既怕他牵动了伤处,又不愿在大眼睛面前显得太过残暴,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蒙面人逃过一劫,忙跳出一丈开外,半步也不肯接近。
      “宜兰,是你么?”
      “是我。”蒙面人扯下黑布,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芙蓉面,只可惜死里逃生的惊恐多多少少破坏了那种美感。
      “射夺魂针的是你吧,没想到这些东西你还留着。”当初拗不过宜兰的聒噪,便在空闲之余稍稍点拨她一下,又给了她几样护身暗器,失魂针是其一。顾虑到深深庭院中的千金小姐一出手便见血封喉总是不太像样,他将药性稍做修改,凡中了夺魂针的人,呼吸心跳都会缓慢到几乎探察不出。想来是宜兰怕再打下去,他就真的死了,才会忍不住出手。
      “想必你全都听到了,你说是不是真的?”少言问得隐晦。
      宜兰左右为难,一方面五哥说不定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来。可五哥和十三哥终究一父所生,这个“是”字一出口,两个人就再也做不成兄弟了。
      少言知她心意,微微叹了口气。

      出了石室,只见丁府情势又是一变,几百个护院家丁同数不清的黑衣人战成一团。兵刃交击之声,临死前惨嚎之声,□□之声,乱得无以复加。一个家丁一刀向黑衣人劈去,却被人从后面一剑穿心,黑衣人却不领情,双手连发,十几枚飞锥放过去,将救了他一命的人躲成了马蜂窝。
      “怎么回事?”宜兰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躲在林文伦身后。
      有人杀红了眼,持刀就向林文伦奔过来。林文伦上身不动,无声无息一脚将他踢得越过庭院,“叭嗒”贴在墙上。“有我的人,另一拨不知道,应该是丁五的人,趁火打劫来了。大眼睛,你再忍一忍,我马上带你出去。”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奔出老远。
      “等等,宜兰。”少言虚弱得短短一句话要分成几次才说完,说完又上气不接下气地咳起来。
      兵凶战危,单是护一个人尚是游刃有余,还要再加一个累赘?林文伦心中不愿,却不想拂逆了大眼睛的意思。只得飞回来,向宜兰粗声道:“跟着我。”
      “喔!”宜兰捞到了救命草,像影子般紧紧跟在两人身后。
      宜兰轻功有限,三个人只得在人群中穿梭,一路上也不知多少人被林文伦踢得飞了出去,但这样一来,三人前进的速度简直可以媲美乌龟,费了一柱香时间也不过走出几丈。林文伦心下焦虑,刀剑无眼,哪时候一个不周全,说不定便会波及到大眼睛,况且他的伤势也不容再拖下去。想了想,忽然抓住宜兰衣领,宜兰方自一声惊叫“你……”,便被甩得高高飞起,在空中伸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
      宜兰在空中喊声连连,眼见前面已有三四个家丁等在她落下的地点,手中明晃晃的刀剑高高竖起,就等着她自己串上去,不由得紧闭双眼。
      林文伦紧跟而上,却比她快了一步,先将三人踢走,伸手在她背上一托,宜兰再次高高飞起。

      如此反复几次,三人已安全抵达西墙之下。宜兰心有余悸,这种全身操控于人、半点不由己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但愿这辈子都不要有第二次。
      林文伦登上墙头,舌绽春雷,“林字号的,过来。”
      一部分黑衣人见当家的现身,纷纷从战场抽身,汇集到墙根之下围成圈,林文伦跃了进去,沉声命令道:“保持这个队形,向外冲。”刚要起步,忽然袖子被人轻轻拉动两下,低头看去,只见少言一双无神的眼睛正看着某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西边墙头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瘦削身材,正冷冷地俯视着下面战得舍生忘死的人群。林文伦心神一震,涩声问道:“大眼睛……”
      “我要问清楚!”少言挣下地,摇摇晃晃地向前走。黑衣人统领探询地望向林文伦。林文伦先是闭了闭眼,做了一个“跟上去”的手势。

      几十个黑衣人将少言围在中间,护着他在战场中穿过。
      丁寻也已看到少言,跃下地来,与他对面而立。
      “是你?”是你把我送到八爷的手里?少言平平淡淡地问,惶恐失望忧伤在心里翻滚,交织成太过复杂的情绪,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
      “会这么问,就表示你已经知道了不是么?”
      “为什么?”为什么可以一点不犹疑地舍弃我?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不敢求你对我的感情给予相同的回报,所以让自己成为得力的手下能干的管家,这样至少和你最贴近。我的希望已经少到卑微的地步,难道连这也不行?
      “林文伦与老八有没有联手,你最知道。”
      “所以这是背叛?”我会让林大哥退出,况且林大哥并没有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只是从中斡旋,希望你们两人都好好的,这算背叛吗?
      “算。”
      少言忽然笑了,神色间难掩悲伤,“当初你给我药时说,我的命是你的。若你觉得惟有杀我才解气,就拿去吧。”艰难地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一柄剑,倒转着递过去。
      我很笨,喜欢一个人,只懂得全心全意,宁可自己身中十刀,也舍不得让你受一下。即使天下人都背叛于你,我始终都会站在你的一边,你一生聪明,难道这也想不到么?就算我真的背叛,仍有多年的情分在,你就如此绝情?嗯,借八爷之手杀我的确是高明的做法,既免了自己手上沾上鲜血,又可以让林大哥与八爷反目。你精打细算,连我也成了一棵棋子。
      丁寻没有接,那柄剑“呛啷”一声跌落在地上。
      两人相望半晌,少言说道:“是你不要,不是我不给,我们从此两不相欠。”那声音,丝线细细拉上去的凄清。
      丁寻不说话。
      少言转身扶着一名黑衣人的肩膀慢慢地走了回去,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像完全空白。
      林文伦与丁寻两人远远对峙,波涛汹涌。

      那场半夜的大火烧毁了半个丁府。对外,丁府的人口径一致,都说是丫环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可大家也都看到了,自那场大火之后,丁府又恢复了正常,宾客如云。只有八爷,先是莫名其妙地被近于放逐地调到了长白山,守着几个贫脊家庄。对满怀野心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让他远离权利中心,庸庸碌碌过一辈子更好的惩罚了。
      再两年,八爷被人发现身中三拳,死在庭院中。

      大眼睛又在发呆了,林文伦一进门,就见少言坐在窗下的矮榻上,静静地向外望着。
      听到声音,少言转过头,笑道:“林大哥,又到了喝药的时候么?”
      他是笑着,林文伦却只觉一阵心酸。自那日离开丁府,至今两月有余。少言头三天一直在昏睡,醒来后,始终是平静的,这种平静带了决绝的意味,带了义无反顾的沉痛。
      对丁家绝口不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仿佛丁寻没有将他送入虎口,仿佛他从来不是丁府的管事,仿佛……从没认识过丁寻这个人。人前人后,把心里的伤口遮遮掩掩,偏偏每个人都看得到,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发生的一切一切是有所谓的对不对?只是你不肯说出来,倔强的嘴角抿出一条深深的纹路,欲言又止。是认了命,也就铁了心,铁了心的去忘记。
      “来,先把药喝了,身上的药也该换了。”林文伦蹲下去解开他的衣衫,“估计再有个四五天,就不用喝药了。到时候,我带你向南走走,快入冬了,京城冷。”
      手中熟练地拆绷带换药,心里还在回想刚才宜兰的话:“你不知道,以前在丁府,虽然一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五哥又时不时新纳什么男宠姬妾之类的。可有时候,十三哥笑得真是开心,像小孩似的满足又得意。你看现在。”不错,你看现在,他笑得多婉转。零零碎碎的心事挥之不去的往事让那深而黑的眼睛总是雾蒙蒙的,一红再红,就是不哭出来。
      实在看不过去,忍不住呵斥几句,他就那样带着点委屈地看着你,还笑了笑,仿佛要讨好谁。
      “我啊,昨天去客栈,有一对流落外地的父女在卖喝,衣裳褴褛的。我看他们唱得不错,干脆把他们招进来,给你解解闷也好。”
      少言喝了药,将空碗放置在一边,低下头看着忙乱的林文伦,“林大哥,我该走了。”
      林文伦有一瞬间的凝滞,很快又重新动作起来,好像没听见,“伤口结疤了,身上会痒,忍一忍就过去了。”
      “林大哥。”
      “够了,”林文伦把手中绷带一摔,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七年前,本不应该放你走的,那时候我若是留下你……错过一次,我不想错过第二次。”
      “林大哥,”少言温和而坚定,“林大哥,不是你的错。”他的眼睛投向窗外,“我在丁家待得太久了,久得都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的。而且,我不能……我不能就这样留在你身边,这对谁都不好,我要理清自己的心,给我时间,好不好?”

      林文伦发疯似地冲到京城外,惟见青山莽莽,一条空空荡荡的路延伸出去,不知指向何方。打开手中信笺,几个清秀的正楷小字墨迹犹新“此地一别,愿君善自珍重。”
      将信笺看了又看,林文伦忽然下定了决心:大眼睛,天涯也好,海角也好,错过了一次,我不会错过第二次!

      上部完

      PS:以前在晋江看到一个贴子,有读者抱怨说:现在的文越来越能拖,明明一部能写完的,偏要分成两部甚至三部来写。所以在写“上部完”这几个字时,其实相当的心虚。可是这个故事在开始构思的时候,就计划是分两部来写。下部是两年以后的事,这两年内,少言独自在江湖流浪,没有林文伦,也没有丁寻,所以就略去了,而且有时间上的距离感,免得这章与下一章之间不能接榫。念及此,还是硬着头皮,甘冒大不韪,希望不会拖得大家没了看下去的兴趣。

      以前说过是打算写虐文来着,可是连H都写不好要靠东拼西凑的人,写虐身的就更不成。于是想,就写个暗恋的故事吧,也算虐。由于希望能让自己笔下的人物立体一些,那种人家不爱就呼天抢地对月悲叹迎风流泪的人是不写的。结果写来写去,就变成了现在的四不象。

      无论如何,总算填完坑……的一半了^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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