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儿响叮当

作者:汉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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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悬念似温柔



      医生说我的病情稳定,上次跑步是极其危险的行为,并劝告我不要太过劳累,凡事以身体为念。
      我开心地点点头,摸摸自己的手指头,我心中就有这样的信念,我要回学校,我会好好的,我以后会和易涵去我们想去的城市,我会和他一起偕行伴着他放下背包。
      妈妈爸爸瘦了好多,眼里都浸着血丝。为了我的病,家里又债台高筑,爸爸能拿得出手的能借的都拿出来了,家里唯一值钱的就是那辆彪马货运车了。
      我家的宝马是万万不能动的,他陪了我六年,我看着他由一辆自行车变为方斗车,再看他进化到这标准的货运拖拉机——这就是《活着》里福贵说的蛋变鸡,鸡变鹅,鹅变羊,羊变牛!
      天空依旧蓝蓝的,太阳绽放着最灿然的笑靥,离高考终于只剩下百天的日子。
      以为出了院就会没事儿,我还是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蓝宁智,可惜我错了。我终究躲不过腹中一阵又一阵的煎熬,每天都抱着流满泪水和汗水的枕头醒来。
      我累,我真当走不下去了,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上财,那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吧!
      我无心,我更无力,每次趴在桌子上恹恹欲睡,腰杆酸痛得直不起来,指节被我用力挤出咯咯的声音,我都在怀疑我下一秒会不会就这样睡过去,然后一切都结束。
      可是,那抹黑色的背影都会出现在我脑海,飘飘乎茫然,被我用力抱住,我抱得那样紧,抱得那样紧,把整个身子的力气都堆挤在手上,一点都不松掉。
      他在那儿等我,他真的在等我!
      每次看见那个身影在奔波,那个身影在不知疲倦地奔跑——那一刻,我再累再难我也不可以放弃!
      “我失去机会过,我不想再错过!”说的如此决然,不留世界一抹色彩。
      你的眼神如此坚定,我仿佛看到了太阳也被你射出的光亮失去了光泽。
      而我的目光却是这般涣散,凝聚成的那点光亮,似无力的火柴,一经黑暗就会消失,不留痕迹。
      他在跑三千,他在训练八百米的考试——易涵,不要对自己这样残忍,你受过伤,你怎么可以去跑没有终点的三千?
      下周是体育高考,我可以说你要和舒烨一起共患难同甘苦,可我在自欺欺人,你是在为那个承诺是吗?
      没有那样的山盟海誓,没有那样的甜言蜜语,只因你是易涵——我的真易涵,真血性,真男儿的易涵。
      不要这样,决绝的走开,留给我的背影依旧孤寂,我的身子在三月的空气中颤巍巍地抖动,下一秒就会消失。
      不能随你远行,易涵和舒烨,你们又踏上自己的征程。
      易涵,这次你能考几分——不要用生命做赌注,我不值得,我从来没为你去做过什么,却经常恼你,沉默的时候在你边上嘻哈不停,你开心时却要撅起嘴故作深沉。
      究竟不应该,易涵,这次我却拉不住你!
      你走的那样决绝,不带笑意,你还有多少的机会要去抓住,要去把握?三百六十五里路,你要花这最后一百天走完?
      “易涵跑完八百,吐了七次,走三步吐一次,一共吐了七次,可他笑,他说自己很开心……”我已经泣不成声,吐了七次,走三步吐一次,易涵,他怎么可以对自己这样?
      他要把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泄完吗?易涵,这只是一次考试,可能最终不会派上用场的考试,你怎么可以这般不用力地奔跑!最后的高考都未来临,你确已经这般!?
      你只是要一次机会,抓住一次机会而已,又何必拼尽全力?
      当初是谁,再也不愿在那红色跑道上留下身影,又是谁千呼万唤也不要再凌云100米的起跑线,再踏足熟悉的跳板?易涵,你怎么可以对自己这般残忍?
      “他还给我们一个手势……”
      我止住了立杰的声音,“不要再说了……”电话从我无力的手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个手势,中指交叠在食指上——May you good luck!
      易涵,不要坐在地上对我笑,不要笑得如阳光般灿烂温暖——我真的再也承受不起。
      再也承受不起,我再也承受不起!我没有你的坚毅,你的刚硬,你的残忍,我就那样的懦弱,那样的不经风浪——我再次倒下!
      幸好,你不在!你在你的第二个机会面前,你去司法考试,你去体检,你去再跑三千!
      最令我难受的是你去做激光手术,这怎么可以!
      你的眸子亮若星空,粲然得连太阳的光辉都无法企及,你怎么可以把他搁在冰冷的激光面前,让他对你笑,对你狰狞?
      怎么可以,不要对我笑,不要自嘲说什么自己上次天天泡网吧把眼睛给泡坏啦!
      怎么可以,你的眼睛是我最大的眷念,那里盛满阳光,清浅的如沐尘的那汪泉眼,跨越千年的深邃与悠远!
      怎么可以,易涵你怎么可以!别再说这是chance,这明明是场赌局,是场赌局!
      我怎么输得起,我怎么输得起!那是我的星空,那是我的太阳呀!易涵,你怎么可以这般残忍,把我的太阳你的眼睛也赌上!?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我已经不知道我现在在哪。我只知道自己如幽灵般游荡,四处寻觅你那黑色的眼瞳,是不是还盛着光亮?
      呼吸不过来,我也不清楚我发生了什么,脑袋却是清醒的。外头有我妈妈的呜呜声,父亲好像很恼怒,冲着医生发火。
      好像还有一个男人,在走廊里踱步,声音颇不烦躁。
      易涵那抹黑色的身影在我面前闪现,我去抓居然抓不到,我气恼,我无奈,最后我也呜呜坐在地上哭了……
      那抹背影终究消失了,我一点也抓不到,我的脸上满面泪痕,泪水滴在手上,我的手像玻璃一样碎了一地!
      我的手碎了,那个手势,我要怎么打出——中指交叠在食指上,may you good luck!
      医生在喊爸爸妈妈,他们一直在外头,我终于可以醒来了吗,我醒来就好了吗,我醒来就又可以去到那个郎朗读书声的课堂了吗?
      我不知道,我在等。等着医生取下他们的手套,等着医生拔去我身上的管子,等着医生除去我脸上的面罩。
      漫长的等待,我在黑暗中无期地等待,等不到光亮,等不到阳光。
      被推出抢救室的那一秒,我直觉我还活着,我的生命还在,我的手还在。我再也不要进那间黑屋子了,我要好好的,无论去哪儿,我也不要再进去。
      妈妈扑到我手术车上哭戕着,我对她微笑,“妈妈不哭,宁智好好的,很好!”
      妈妈不要哭,妈妈坚强,看着妈妈满脸泪痕,鬓发乱作一团,灰扑扑的毫无生气,我是在惹她生气吗?
      我生病就是在惹爸爸妈妈生气,这次却比生气还严重!父亲打人了,打的是那个医生!
      ——那个无用窝囊又爱嚼舌头的医生,父亲重重的给了他一拳!
      父亲的暴怒我都听到了,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那一刻,我流泪了,现在我却微笑着,我对爸爸说:爸爸,宁智不怕,一点都不怕!
      “什么不能救,什么错过最佳治疗期!我女儿都好好的,上次过来你都说稳定,现在怎么说不行,你说呀!”
      接着便是父亲重重的一拳,医生无力地瘫倒,围上另一群人叽叽喳喳叫骂!
      “马上给我女儿手术,我要马上!”父亲再也没有耐心,他冲医生怒吼,母亲却在一旁哭泣。
      “钱不是问题,我有钱!”另外一个男人声音响起,那声音震慑了我的灵魂。
      我的眼泪居然闭着眼睛也能流出,厚厚的卫生膜透湿了,我的眼泪滑过嘴角,酸酸涩涩的。
      ——我情愿被拉着回家,我也不要他一分钱,一分都不要!他是把我赶出门的,他抛弃妻女,全因母亲生病我不是个健康的宝宝!
      他不配来这里,就算为我付账,我何必欠他!
      “徐老板,这不是钱的问题,你就算拉到美国这也没办法……”医生唯唯诺诺,声音在颤抖。
      那男的没再说话,徐老板——我记住了,我忽然好恨,牙齿被我咬的咯咯响!
      我姓了七年的徐,不是从妈的,居然是他!居然是他!——蓝宁智,你真没良心,你居然跟这个男人姓了七年!
      那七年是我最幸福的七年,父亲捧我在手心里,家里的方斗车换成了标准的彪马车,父亲带我去龙江买最好看最漂亮的新衣服!
      我竟是如此,我没良心,我口口声声唤着爸爸却不从他姓,不认他的宗——蓝宁智,你不配!
      我真的配不上我的父亲,我的母亲又是如此懦弱,爸爸支起家里的一片天,他尽他所能给我他给的起的最好的,他不让我受委屈,他骄傲地向人家炫耀我的成绩,譬如初三考上龙江最好的学校,高中考年级第一一样!
      我无用,我姓蓝,我的名字是蓝宁智,永远是,永远是!
      母亲就在我边上,我拉起她的手——妈妈,叫爸爸进来,我们三个在一起。
      只要爸爸妈妈陪着我就可以,蓝宁睿不在,那就让我好好享受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日子。
      那个男人在外面探着,我不睬他,就当我什么也不知晓,什么也不认得。
      他踏步进来,凝视着我,眉宇间英气逼人。我把身子别到一边,对妈妈说,“妈妈,这里怎么还会有其他人?”
      “槿曦,我怎么会是其他人呢?”我不知道这个男人此刻的表情,但他说的这句话就让我作呕,真不要脸。
      他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一句话,叫我什么狗屁不通的名字!真是混蛋!
      “怡香,你告诉她我是谁?”他在对妈妈说话,声音是我听不惯的矫情。
      告诉我你是谁?笑话,你装什么逼呀!你是谁,难道还想说是“父亲”那个这般高贵的名字?他敢说这个字,他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他扫地出门。
      这个猖狂的男人说这话有没有考虑到我那真真切切的父亲的感受,他无耻,而我的父亲此刻是不是脸色黯然,面无表情?
      “你就它妈的狗屁,给我滚出去,不要再站这里,脏了我眼睛!”我怒不可遏,狠狠地咒骂着,心里真是爽快,二十年了,我憋了二十年!
      “你……”他两眼瞪得很圆,眼珠子就要掉出来吧,真是开心,真是中意!
      我仰头大笑,母亲的手搭在我的肩头,被我甩开,“你就它妈的王八龟孙子,带着你的钱,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我真的是什么命,竟然生出这样的女儿……”他在伤心自怨自艾吗?
      “你就作孽,活该!”我嘴巴不饶他,他有什么资格说女儿这两个字,我的眼泪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生个女儿就这般,生男的弱智低能就一垃圾!”
      够毒了吗?二十年,这二十年,我过的很好,我不怨他,我反而该感谢他!
      不然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境遇遇见我可爱的父亲,遇见易涵,遇见槿澈,遇见叶琳!
      母亲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我脸上是火辣辣地疼——妈妈,你怎么可以?
      这个男人他毁了你,是他抛弃了你,是他把宁智赶出家门的,你怎么可以!?
      这一巴掌,宁智不痛,宁智认了,可是爸爸呢?他对你如此之好,他一个人扛下家里所有的累活脏活,他不让你受委屈,你落泪的时候他黯然!?
      你怎么可以,把这巴掌打我身上,痛抽在爸爸身上!?
      “爸爸,叫他走,我不认识什么姓徐的,你叫他滚!”父亲黯然地坐在地上,目光涣散,最后无力地拉起我的手,喊着我的名字——宁智!宁智!宁智……
      浑浊的泪从他脸上一颗颗地往下掉,父亲抽噎着,他抓紧我的手,厚厚的茧和我的手心碰撞着,我的心也跟着跳起来,泪水再次弥漫双眼。
      “辉祖,你走!”
      妈妈在说什么?她喊什么?
      辉祖,你走——我没听错,徐先生,徐辉祖!
      他是徐辉祖,他竟然是徐辉祖,那个抛弃妻女的男人是徐辉祖——他还生了我,他还撞了易涵的母亲!
      ——他还是徐槿澈的父亲,他还是我认为最干净最高傲的木槿花的父亲?
      我惨笑!
      他是谁,这人是谁,站在我面前的人是谁?
      “滚!”我的胸口闷得慌,使力喊着这最后一个字!
      他必须消失,必须!
      一秒钟的沉寂,接着下一秒,我听到皮鞋蹭地板发出的滋滋声,他滚了!
      他滚出我的视线,我的眼前还是如此昏暗,这究竟是什么?冤孽吗?
      老天,我上辈子究竟欠谁了,我怎么活得这般。我眼睛木然,目光凝聚的火光渐渐黯淡,母亲抓住我的手——宁智,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妈妈……”我抓起母亲的手,那双粗糙却又温暖的手,“我好无力……”
      我真的好无力,泪水扑打扑打地往下掉,流进枕芯里,温和的海绵吸走了我所有的力量。
      “宁智,妈妈在这,妈妈不该打你!”妈妈泪水从她眼角溢出,在细小的皱纹上爬着,闪烁着鱼鳞般的光芒。
      “妈妈,我又错了吗?”我不相信我又错了,蓝宁智你若是错了,你又伤了你母亲的心。
      我做错过好多事情。被人赶着要当牛骑的时候,我便赶上去和那跟同学打架;带小弟去河边玩害他被水冲走,我又欺瞒着你给小弟披上我的红裙子不给你发现……
      这次,我又错了吗?
      “宁智,没有!”妈妈的声音是沙哑的,可她告诉我我没错,“妈妈担心你把话说的太重了!”
      我把话说重了,我呵呵轻笑,泪水再次溢出眼眶,“妈妈是说宁智说重了,那人不该死,不是龟孙子?”
      妈妈眼睛直愣愣地瞪着我,眼睛深陷进去,黑眼圈在那凹处形成一个大大的圆,“他再不是,你也不能说他什么,你不能……”
      我已无力再说下去,我向母亲摆摆手,“妈妈,我好累……”我推开母亲拦在我额间的手,“妈妈,我想睡睡!”
      睡着,醒来什么都不是了吗?脑袋猛地被什么东西摇了下,我微合的眼睛蓦然张开。
      “怎么了?”母亲过来,摸摸我的头,“不舒服吗?”
      我点点头,止痛药吃过之后,腹中一阵阵的疼痛感被驱走了好多,可现在心口好闷,“妈妈,现在几点钟?”
      “快两点半了呢!”她过来抱住我的身子,“宁智再睡会儿,妈妈陪你。”
      我点头,闭上眼睛,今天5·12了,明天易涵就回来,我要赶在他回来之前回学校。
      “妈妈,明天我要回学校,以后我一直都在学校好不好?”我拉着妈妈的手,“妈妈,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想呆在医院,好不好?”
      父亲真的是山穷水尽了,我那辆宝马,这次估计也给我肚子吞掉了。母亲竟含着羞耻去找那个男人,她也实在没办法了!
      隐藏了二十年的秘密,在此间被揭开,我们的疮口被揭开,暴在日光下,那是怎样的残忍——这终将是我的悲哀,是我母亲的悲哀,是我父亲的悲哀。
      我们如浮萍一样浮沉着,如此卑微和渺小,只能相互挤压相互慰藉,才能支起自己的根。
      “可是……”妈妈是担心我这样子还能继续上学,心里还记着那遥不可及的上财梦吗?
      “我想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语气坚决如铁,既然知道死亡已不再离我遥远,我又何必去惧怕,我要赶在死亡之前做做我最想做的事情。
      都5·12了,离高考还差几天,一个月都不到,我怎么不能坚持!?
      易涵都在坚持,他像抓着最后的机会一样去把握每一次的机会,我只有这最后的机会,我怎么可以退缩,怎么可以懦弱!?
      “孩子……”妈妈抚着我的头,不再说话,眼神溢满温柔与母爱,她终是理解我的。
      那天我头一晃,发生的居然是大地震,整整8·0级的地震,在四川汶川,在和我差不多纬度的地方!
      神秘的北纬30度,有那诡异的百慕大三角,有那神秘的雪域高原,有那古老的埃及金字塔。
      都说死亡教会人一切,此刻的我居然还想到这条纬线,那条纬线在地球上的位置——就好像我腹膜在我身体所在的位置。
      我的北纬30度,它也在地震,我注定着千疮百孔,注定着涂炭无终,注定着——灰飞烟灭!
      那是怎么样的残忍,我的泪水再一次的溢出,我怕看电视,怕最后的结果,我在畏惧。
      不要用数字来教会我什么是惨不忍睹,什么是满目疮痍……即使想成为会计,我也不需要这串冰冷的数字。
      每一个书包从废墟中挖出来,孩子的另一只鞋子在哪儿,孩子的画还没画完,看那天空就差最后一抹色彩了。
      ——那是他们的世界,而此刻却是行走在去天堂的路上,他们和妈妈爸爸一起,手拉手,大手牵小手!
      我闭上眼睛,终有一天,我也会走过去,那时候我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再也没有易涵那高瘦的背影,父亲宽厚的大手,母亲温柔慈爱的面庞。
      我不去想,至少我还活着,没缺胳膊没少腿,还有手握笔,还有力气写字。
      我不能放弃,再苦再难再累我也要坚持,我必须要坚持。易涵他在乎我,他很在乎很在乎我,他的每一次机会都是为我,他在用他的生命在换取每一次!
      老天不会这样残忍,就让我生命可以绽放一次,哪怕燃尽我最后的力量,可不可以?
      一张上财的通知书,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可不可以让我拥有一次,可不可以让父亲再微笑再欣慰一次,可不可以让母亲再会心再放心一次?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再也不可能和槿澈靠近,再也不可能!她只比我小两个月,母亲被赶出家门的那一刻,槿澈已经呱呱坠地,我却永远地隔绝在那方小天地!
      我不恨她,一点也不恨!徐辉祖,我也不恨他,我余下的时间不能再去恨一个人恨这世界了,我只能努力着奋斗着不知疲倦着……
      易涵还在努力,他又在准备什么考试了,花百分之百的力气,拼到胃里反酸,呕吐不止?
      该努力的是我,上财——如此遥不可及,要比重点多一百分,文科多七十分,这是怎么样的概念!?我现在的成绩又如何,我只达到过一次,我只达到过一次!
      我怎么有这样的力气去争这七十分,我跑步跑不快跳远没成绩,我怎么可能在高考中爆发,创造奇迹?
      不要给我那一层不变的温柔,那一层不变的微笑,那如阳光般温暖的笑靥,你怎么可以?
      乡村之路带你回家,我不能接着走下去了,易涵,你要一个人走下去!
      我骗你晕倒没事你却说破我的血红,我用竿子抽你推你下水你又装死吓我,你摆架子不跑一百我就去跑一千五不给你台阶下,你说我不在乎我的病不在乎别人看法!
      其实是太在乎,因为你不是别人!
      易涵,太在乎,所以不想你流泪,不想你难过。你的母亲,你生命中最依赖的人消失之后,我看你伤我看你忧,我看你变坏!
      你不能这样子下去,你是我此生最在乎最在乎的男孩子,是值得我用生命守候的男孩。你不能消沉,你就该像阳光一般,暖暖的照进我的心里。
      无论成功与否,易涵,我愿拼尽我的全力!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我连班里第一都没有,第一名的名字却是如此熟悉——徐槿澈,徐槿澈第一!
      徐槿澈班级第一,年级第二,这样的成绩,耀眼煊赫,光彩夺目。
      “宁智,这次我终于进步了,终于赶上你了!”她兴奋地在我面前露出两颗小虎牙,眸子清亮如水。
      “是呀!”我微笑,就在那一刻泪水溢满眼眶,我的眼眶都盛满了水花,我的眼睛似玻璃一般,光照着亮闪闪的,视线开始迷糊,泪水滑落地上。
      我走开,冲向洗手间,水龙头的水被我开得最大,哗啦啦的流水声盖过了我喉间的抽噎,清泉拂过我的脸颊,我的泪水被冲的毫无边际。
      转头便见到我熟悉的身影,黑框眼睛下眸子暗沉如墨,舒烨在我眼里竟是这般清晰。
      “大哥!”我的身子还在颤抖,鬓发上还在滴着水珠,我的脖颈湿湿的。
      他上前拍拍我,我的身子冰凉如寒冰,舒烨再也受不了,将我揽进怀里。
      “大哥,我好难!”舒烨的身子暖暖的,肩膀厚实可以撑起我的重量,他的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
      那一秒,我感觉很暖,不再是冰冷的我,不再是冰封的世界。
      我睁开眼睛,前方的身影,我的瞳孔骤然放大,那眸子——就是那次顾菲雯面前的那次,黯淡、哀伤、痛苦……
      这次我看到的是绝望,是深深的绝望与无助!
      易涵,他是我的易涵,他竟是这般的绝望,这般的无助!
      舒烨还紧紧抱着我,在我耳边小声却温柔地说着,“没事,我在呢!”
      舒烨说他在,他在!
      因为他在,我不难就因为他在,我不难就因为他在。
      “大哥,我怕!”我抓紧舒烨的手,那一刻我终于说自己害怕,我的心不但很怕还很痛,很痛很痛。
      “身子怎么这样冷?”他探探我的额头,我撇过脸,轻轻摇头。
      “其实,我都知道!”他长叹一口气,“大哥帮你好不?”
      我的鼻子酸酸的,大家都不知道,我瞒得严严实实的,舒烨离我这般远,他却是知道!
      “上次我也在医院!”舒烨淡然,眸子掩饰不了他心底的沉痛,“我刚好腿上有伤去做复查,听到有人喊宁智,我讶异看了一会儿,结果……”
      他平静地诉说着,面上不起一丝漪纹,眼睛却是越沉越深,坠入茫茫黑暗之中。
      他张开一个笑容,眼眸闪动着光彩,双手用力扣着我的肩膀,“宁智,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你的心意大哥也明白!”
      我的心意——他是指易涵吗?我酸酸的,我对不起舒烨太多太多了,而现在我还在向他伸手。
      “大哥你帮我!”我在祈求,更是在企盼,舒烨看不得易涵受伤,看不得易涵失落。他是大哥他言而有信,他定会陪我走下去。
      我跟他说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他直摇头!
      “不能骗易涵,绝不能!”他坚决摇头,眸子深沉,温和地对我说,“就让大哥陪你,一起去面对,好吗?”
      他不怕,他无畏,哪怕是我最后的日子,在他口中,依旧充满希望,没有伤痛。即使有,舒烨是大哥,他也知道怎么隐藏。
      我点头,咬着嘴皮说了句,“我不骗他,就让他忘记我吧!我不想他记恨我,这是他的悲剧也是我的悲剧,我不想!“
      “那样更残忍!”他摇头。
      “就让我消失吧!”我坚决,我必须从易涵生命中抽出,哪怕再残忍,我不去走极端,让他记恨我,让他说放手,就让我漠然地走过吧!
      易涵,我终于要走过你的左边了,不带着丁香似的叹息,我就要这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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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温暖的女孩~
    要点评啊,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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