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薯片
“起床了小懒球。”
殷少岩半梦半醒,□□在被窝里挣扎蠕动,灵魂还在梦境里杀巨龙救王子,听到王子叫他小懒球,认真仔细思考了一下这是为什么,一思考就清醒了起来。
“早安。”陈靖扬支着脑袋,以一种标准的“纵欲后的第二天”姿势横躺在旁边,晨光将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映照得尤为细腻温暖,从头到尾都诠释着“容光焕发”这四个字。
殷少岩迷迷瞪瞪地看了他一会儿,无精打采地问:“你是吸人精气的妖怪吗?”
陈靖扬笑起来,“是啊,你太不经吸了,我要求补吸。”说着朝他的脖子一口咬了过来。
殷少岩朝天花板翻个白眼,同时矫健地翻身试图躲避——然后败在了不听使唤的腰背上,被啃了个正着。
陈靖扬就像是一只餍足了的猫一样翻来覆去调戏着手边暂且不需要吃的余粮,玩了十来分钟两人才成功起床。
“今天要去星程签股权转让协议……”早餐桌上殷少岩翻了翻手机里的日程,“晚上才有通告,签完再去看看堂兄好了。”
陈靖扬皱眉:“有时间看剧本背台词不好么?去看他干嘛?”
“去看他可怜啊,都快过年了,这众叛亲离的。”
这回答显然不能让陈靖扬满意:“别什么人都同情。”
“才没有同情他,我就是顺便去看看,顺便。”殷少岩其实有点在意陈永谦和江前辈的关系,想去打探一二,但把这动机说出来显得自己很八卦似的,于是便什么也不说了。
陈靖扬看着对面显然是憋着什么坏的人,道:“去也可以,我和你一起。”
“唉?又来?”
“好歹是堂兄弟,伤这么重于情于理我也该去看一眼。”陈靖扬一脸正直地说。
这话你说出来自己信吗?
殷少岩腹诽,不过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怕对方误解自己在嫌弃他控制欲太强。强是强,嫌弃什么的,绝对没有,反倒受用得紧。
变成抖M了。
殷少岩无声无息地捂脸,陈靖扬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于是,当安姑娘来接人的时候,陈靖扬也跟上了车。两人都不是星程的人却要出入星程总部,本着低调的原则,殷少岩又从陈靖扬的衣帽间拿了两副墨镜,一人一副戴上。
安姑娘从后视镜看到他们两人像是要去演谍战大片似的,觉得作为一名专业的助理,外观上应该与雇主保持风格的一致(?),于是也翻出一副墨镜戴上。
三人就这么杀气腾腾地到了星程,不像是办事倒像是来上门踢馆的,弄得停车场入口的保安往车里多看了好几眼。
虽说都进了星程的地界,但陈靖扬到底是不方便在星程露脸的人物,他在车内等着,殷少岩带着安荇上去踢……啊不签字。
因为与陈永谦早有约定,向前台说明来意之后两分钟,范其曜就下来把殷少岩接了上去。这两分钟里大厅人流并不密集,但殷少岩总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环顾四周又没有发现什么人在看自己。
陈靖涵毕竟之前也是在星程管理层待过的,兴许路过的人里有以前的旧识,也或许,只是因为进了对头公司,想到那个比婆婆还难讨好的小舅舅,忍不住心虚而产生的错觉。
嗯,错觉。
范其曜在前面引路,殷少岩跟在他身后,目的地是陈永谦的办公室,除了签协议之外,另有一件要紧的事,就是取走陈靖涵的黑历史。
“你们陈总伤养得怎么样了?”殷少岩把手插在口袋里,跟在范其曜身后问,一边观察着对头公司的内部装潢和员工的精神面貌。
“托福,已经大好,可以下床走动了。”范其曜的语气十分的公式化。
“好就好。”殷少岩随意地点点头,并没有说等下要去突袭他家的总裁。
范其曜将人引进总裁办公室,外间坐了四个看上去非常精明能干的大美女,见两人进来都起身打了个招呼,从审美角度而言是令人非常赏心悦目的一景,殷少岩心道堂兄真是处处讲究。
跟着范其曜进到里间,殷少岩在沙发上坐下,秘书姐姐进来在茶几上放了杯香气氤氲的茶,又安静地出去了。
范其曜拿出经过双方律师协调过的转让协议放在了茶几上,翻到最后一页,那上面已经签好了陈永谦的名字。
“在这里签上陈先生的名字就好了。”范其曜说。
殷少岩抬起头:“我想先拿到东西再签。”
范其曜微笑了一下:“保险箱在陈总的休息室里,我不知道密码,还需要您亲自去开。”
“劳烦带路?”
休息室就近与办公室连通,竟然是一扇密码门。范其曜把殷少岩领到门口,伸手在面板上按了密码,木门应声而开。
所以说,堂兄的休息间才是敌对阵营最中心最机密的部分是吗?
“请进。”范其曜扶着门说。
“你不跟进去?万一我拿点什么别的东西。”
“没有特殊交代一般陈总不准别人进去,陈先生请自便。”
殷少岩点头,走进了星程的机密核心(?),红外感应灯亮起……于是殷少岩立刻被里面与星程高端简洁商务风大相径庭的脏乱差吓了一大跳。
其实也算不上脏,至少最中央那张看上去超级软超级好睡的大床上半开的被窝里那半袋子薯片还是好好地用小夹子封了口的,房间没有窗户,主人不在,里面也没有落多少灰尘。
殷少岩没上过大学自然也没见识过大学寝室,会被区区的休息室吓到,无疑又是吃了学历的亏(并不)。
他抬脚越过地上的西装防尘套,扶正座椅上歪掉的靠垫,撩开吊在壁灯上挡住去路的领带,翻山越岭漂洋过海地站在了安装在书柜里的保险箱面前。
书柜上面一坨危若累卵的书,殷少岩本能地用手扶正,然后低头输入陈永谦给的保险箱密码。
他也并不能顺便夹带什么星程机密文件出来,因为那保险箱里只有一样东西,一个硕大的牛皮纸信封。
殷少岩打开信封,里面有几枚装在保护盒里面的储存卡,以及一本相册。翻开相册第一页,殷少岩立刻皱起了眉头。
小舅子(?)的黑历史啊。
虽然清晰度很低,但还是很容易分辨的内容。不太符合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那种夜店,放浪形骸的少年,双眼失焦笑容诡异。你硬要说这是喝醉也不是不行,但照片角落入镜的失足大姐姐已经能让这些照片极具社会影响力了。
小舅子还挺直。
相册头几页都是这一类的照片,能看出都是从视频文件截取的,大概是为了方便展示。储存卡里面的想必就是视频内容。
相册厚厚的一本,殷少岩一边感慨弟弟的黑历史未免太过源远流长底蕴深厚,一边往后翻页,却愣在了当场。
第四页往后,竟再不是黑历史视频截图,而是普通的,陈靖涵的照片。
有单人照,有合照,从前往后,以时间逆序排列。
殷少岩往后翻着,仿佛坐了逆行的时光机一样,见证了一个颓废厌世的少年曾经有过的意气风发、骄纵飞扬,以及和面团一样软嫩无辜、与别的孩子别无二致的童年。
以回溯的方式窥看另一个人的人生,比起用顺叙来立传似乎更能让人有种残酷的、无力回天的观感。
合照里面,有全家福,有邹曼,也有大概是陈家爸爸的人,也有和陈永谦、和陈永谦父子合影。比较久远的照片有一些或许是因为受潮,表面的色彩有些剥落的痕迹。这种痕迹往往是将照片转移阵地的时候发生的。
就好像是,有人把所有陈靖涵的痕迹都一一蒐集,全部塞进这本相册,连同他的人生、所有好的坏的回忆,都封印进这狭小的、机关重重不见天日的保险箱里,再也不去触碰。
殷少岩身世特殊,除了从小到大的证件照,并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照片,也没有谁会细心替自己把照片收集起来。他本能地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他那鲁钝情商之下名为直觉的东西促使他把相册合了起来,不再细看。
殷少岩的手指在相册封皮上轻轻弹动了一下,随后他把东西又都塞回了信封。
既然陈永谦没有发话,那么就是默认他能把所有东西都带回去。不管怎么说,家里总算可以不用供奉金融教科书了,少年期的陈靖涵虽然一看就是个混混,但也是青葱且可口的混混,照片用个相框装起来装饰效果应该也不错?
殷少岩取物磨磨蹭蹭,范其曜倒是一直敬业地等在外面,没有催促半分。
“休息室的清洁都是谁在弄?啊,我好奇而已,不方便回答的话可以不用答。”出门后殷少岩若无其事地问。
范其曜一点也无尴尬地笑起来,反正邋遢的是总裁不是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平常都是总裁自己清洁,等他……自己也受不了的时候,会让清洁阿姨进来,陈总在旁边看着。”
啧啧。贤惠还是自家哥哥贤惠啊。
殷少岩在心中非常不礼貌地感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礼节,径直走向茶几,干脆利落地在文件上签下了个看不出笔画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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