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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所有的回忆都带着一定的冷冽的倦意,仿佛夏末之日吹起的秋风,含着瑟瑟的凉意却又有隐隐的余温,让以往昔日场景以一种色彩斑斓的颜面,感应着丝丝缕缕的落寞与孤寂。
时至今日,很多年过去了,即使许乾青春里很多的事都已经随着时光流逝而消失在了岁月里,好多的事都已经淡忘了,可是他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个人,那是他所有青春年少时光里记得最深刻的人,在分别以后的岁月里,关于他的记忆成了许乾最为珍贵的东西,在无数个凄清寥落的冬夜里经久不绝地回响,温暖他的心。
他的名字,像是一片浑浊的亮点,在许乾的心里渐渐沉淀,累积在心里的某个地方,执著地发着淡淡的光,闪着不肯谢幕的亮。
记得遇见陈瀚滨那天的天很远很蓝,阳光非常明亮耀眼,温暖灿烂地让人沉醉。他已经不记得当时具体是怎样的情景了,因为当时真正的情形也已经随着年轮的碾转而渐渐被他淡忘了。
可是,最难忘的那一幕镜头在他脑海里面呈现的总是陈瀚滨那一回头的刹那,他看到的是一个气宇轩昂脸上略带青涩又张狂的大男孩,脚上包着石膏,拄着拐棍吃力回头朝后张望。
空旷的教学楼前的空地上,千道万道的日光透过天际,从他的头顶流泻下来,在他挺拔坚毅的身躯上晕上一个淡金色的光圈。
其实许乾也不记得当时的自己过去对他说了句什么,只是后来陈瀚滨告诉他,在所有关心的朋友同学里,他是最奇怪和非主流的,居然是跑过去问他要不要喝牛奶?
看着他的同伴来搀着他,走上教学楼那条长长的楼梯,消失在二楼的拐角外,许乾才背着包喝着牛奶找教室,后来奇迹地发现居然和他一个班,看到他的那一瞬间,陈瀚滨也很意外地睁大了那双漆黑的眼睛,然后他笑了,许乾也笑了,许乾当时脑海里闪现出‘人生何处不相逢’诗句,那种意境,很奇怪的感觉。
那一年,他12岁,他也12岁,市重点中学某同班新生,两人年龄只差了几个月。
许乾记得他当时被选为体育委员,因为腿脚不方便,他只是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站起来,目光透着不同于同龄人的坚毅与淡定,有些张狂地做了简洁的自我介绍,声音洪亮清冽,只报了自家姓名。
后面自然地成为朋友,许乾从他的表述中隐约知道他的家庭状况并不是很好,所以许乾在他们的谈话中总是有意无意地敏感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10年,10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许乾不知道这么多年他们是怎样一步一步地走过那么多岁月的,不记得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如何如同陈年洒酿一样逐年散发出越久越浓的醇香,只知道他对他的感情和坚持只能埋在心底,心里的酸楚只有自己明子。
陈瀚滨的体育很好,特别是篮球尤为出众,初遇时看到他腿上的伤就是他在市青年精英赛上负伤上场的效果,不过结果倒是不错,他顺利地拿到了市精英赛的最有价值球员,足以让他傲视圈中的同龄人。
那时的许乾时常会买一本体育杂志,自己根本不看,只是象征性的翻几页,然后就扔给陈瀚滨,直到多年以后,他依然保持着这个习惯,每期的篮球专刊必买,在陈瀚滨走之后,他的书房里大大的书架上已经积了很多体育杂志,大大的书架上满满的全是他那时最爱看的那种期刊。
许乾爸爸是医生,妈妈是律师,父母都很忙,很多时间都不在家,也没时间照顾他的生活,他时常邀陈瀚滨到他家去吃饭,说是请他吃饭,其实是他花钱买菜,陈瀚滨做饭烧菜,也说不清楚是谁占比较占便宜一些。
陈瀚滨的手艺很好,就算一碗面条在他手里也能做出像意大利面条一样多的花样,许乾对他的厨艺是大赞于口,吃过之后就再不愿意去外面吃快餐。
许乾家境条件优越,很容易被社会上的小混混看上,当成目标人物。而那段时间正值许乾因为陈瀚滨要去邻市参加选拔而没给自己说和他赌气,冷战中。
那天依旧是个晴天,陈瀚滨就想给许乾道歉了,在下午第三节课下课的时候,他走到前面许乾的位置上,让许乾放学后别先走,等他一块儿。
许乾没表态,陈瀚滨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只是当下课铃一敲响,许乾就一阵风似的,迅速地从门口跑掉了。
许乾并不是小气的人,只是觉得陈瀚滨在这件事上太过分,和他那么好的兄弟,居然不让他知道,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他觉得他付出的兄弟感情被伤害了,并且不能这么容易地就原谅了他,要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可有可无的,也是有脾气的。
虽然如此,他还是放慢了脚步下意识地在等陈瀚滨追上来,可是走了十几分钟,都没有听到陈瀚滨追过来的脚步声,他觉得很伤心,很气愤,负气般地没有走平时和陈瀚滨一起走的回家的那条路,而是选择了另一条比较偏僻的小道。
走到一条小巷子里,许乾才感觉到异状,好像身后有人一直跟着他,走到拐弯处偷偷向后看,果然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尾随在他身后。
这里来往的人很少,许乾也没有这种经历,他有些害怕,慌慌张张地跑了起来,后面那几人看到他跑,也都由暗转明地追了过来。
体育成绩从来不及格,平时也不锻炼,身材清瘦的乖乖生许乾哪里能跑得过这些身高马大的社会混混,不一会儿就被抓住了。
许乾拼命挣扎反抗和这些人厮打到一块,肚子和背上都被落下了很多的拳头,许乾被按在地上抠打,被一群人拳打脚踢地,他死命地护住自己的头,可是在难过绝望的时候,他想到的却是陈瀚滨,心里很后悔一直和他质气,要是还能再见到他的话,他一定好好地跟他道歉。
流氓中的混混头目,还在一旁恶声恶气地叫嚷,“给我狠狠地打,看他骨头硬,还跑。”
反抗也反抗不过,打也打不过,连呼救的人都没有,许乾心里绝望地想要放弃了。
却在他迷糊中听到有人大喊着他的名字,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透着急切与深深的担忧。
许乾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拼命跑过来的陈瀚滨,脸上是如同被惹毛了的虎狼般的凶狠表情,叫嚣着冲进围着抠打许乾的人墙中,一把掀开许乾身上的人,和又缠上的几个混混厮打到一起,却是小心地把瘦弱的许乾护着。
明白自己两人的势单力薄,寡不敌众,陈瀚滨把许乾提着放到背上,背着就没命地跑,过程中摔倒了好几次,陈瀚滨也一点都不在意,爬起来接着跑。
许乾伏在他的背上,觉得此刻这么危急的时刻却也是美好的,他略显单薄却温暖结实的背脊让许乾莫名的安心。
追上来的小混混,手里拎着铁棍,上来就是一下,正好打在陈瀚滨的小腿上,许乾耳边传来“咔嚓”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看到感觉到陈瀚滨控制不住地朝地上倒了下去,脸色变得苍白。
许乾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事情要更糟,心里想今天真的要完了,在这种地方打架,被人打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陈瀚滨疼得头上直冒冷汗,许乾看着心疼得很,直怪自己连累了他,这本来和他就没大关系。
流氓小头头嘴里叼根烟过来,拿过小弟的铁棍在手里一掂一掂的,“再跑啊,有本事嘛,一个不行,还再来一个,我倒看人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能跑到哪去。”
举起手里的铁棍就要往下打,陈瀚滨条件反射性地把许乾抱着护在怀里,准备用他并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金属铁棍,许乾看着头顶巨大钢硬的铁质棍棒,只觉得万念俱灰了,想着要是有下辈子,他一定还要认识陈瀚滨。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外面终于响起了警笛声,小混混们一听大事不好,丢了东西就四处逃窜,许乾和陈瀚滨也总算是逃过了这一劫。
许乾的身上脸上被打了好几下,鼻青脸肿的,看着挺惨的,只是他知道护着头部和重要部位,没受太大的伤,主要都是些皮外伤。
陈瀚滨就比他惨多了,腿上挨了一闷棍,已经肿起来了,刚才身陷险境,没感觉到,现在好了,倒是疼得厉害,而且他穿着短袖T恤,刚刚跌倒的时候在水泥地上擦破了好几处,现在还在渗着血,好不吓人。
许乾看着鼻子就泛酸,眼睛里氤氲着雾气,受伤严重的陈瀚滨还要安慰他,一直说着”没事儿,没事儿,小伤而已。”
自此以后,许乾和陈瀚滨的关系变得比以前更加亲密了,许乾有什么东西都会准备两份,自己一份,陈瀚滨一份,陈瀚滨也来者不拒,乐得接受。
许乾还开玩笑地说,这以后都是要他还的,等他们以后长大了,就买套房子住在一起,还是陈瀚滨炒菜,陈瀚滨不肯,说不能什么家务都让他干,许乾只好退步地说自己洗碗好了。
还像模像样地拿了个帐本儿来记所有的‘借’给陈瀚滨的东西,躺在自家舒适的沙发上,翻着帐本趾高气扬地,“四包泡面,一根火腿肠,五个苹果……”
陈瀚滨边理菜边笑着,“这些也要记吗?”
许乾笑着扑到他的背上去,勒着他的脖子威胁,“那你还不还嘛还不还?快说……”
“还,一定还。”陈瀚滨笑声朗朗地道。
这一年,许乾15岁,陈瀚海滨15岁。
3年的中学时光,风雨同舟,日夜兼程,他们一起走过。多少次在朗朗月光清辉下,他们一起高唱,“天生我材必有用”,一起浅吟“朋友一生一起走”,手里拿着一瓶饮料权当美酒,许乾拿出一本书,陈瀚滨拿出一个篮球,畅谈人生,岁月浮华……
回忆的长廊里,两个少年,在最美好的年龄里肆意谈笑,举杯与明月,真心与共。
陈瀚滨没有告诉许乾,为什么他值得自己为他做这么多的事;让他在一次次的伤心与难过中感受到鼓励与支持,让人泪湿的无声感动;也没有告诉他,他们的感情为什么会持续这么长时间,许乾无数次地想,难道真的就是因为他们最初相遇的那一刹那就奠基了他们一生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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