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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水秀悄悄推开母亲的起居室，看着母亲落魄、单薄的背影孤零零地站在落地窗前。屋外的灯光把这里也照得透亮，一屋子的的花梨木家具并不能把打扮得无可挑剔的高贵母亲衬托出一丝快乐……母亲穿着优雅、合体的藏青色金丝手工旗袍；一套昂贵的祖母绿首饰把母亲的优雅表示得淋漓尽致；一双菲拉格慕的舒适皮鞋衬托出母亲的优美仪态。无论是气度、身材还是相貌，母亲都不像是一位老人，年轮似乎从来不在母亲的身上停留……可是不需要太聪明的人都明白母亲在这个家里是隐忍了一辈子的……
　　汪水秀把一杯参茶递给母亲：“妈妈，您喝茶……这是我刚给您泡的参茶，今晚您一定很累……”
　　安立缘纵然好修为，可是在唯一的女儿面前，她亦忍不住说道：“我不忙……忙的是安和……”
　　汪水秀的手不经意地哆嗦了一下，滚烫的参茶滴落在她的手上，却仿若滴落在她的心里……
　　安立缘叹了口气，接过女儿手上的茶：“怎么那么不小心？”
　　汪水秀的眼圈立刻红透……她哽咽着说道：“妈妈，我没事的……”
　　安立缘抿了一口参茶：“秀儿，好不好也是一辈子……”
　　汪水秀看着母亲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安立缘的头发乌黑亮泽，与她的实际年龄完全不符，这当然是美发师的功劳。一只华丽的全钻鬓把汪水秀的端正与贵气表现得淋漓尽致……
　　突然姐姐的身影突然闯进汪水秀的脑海里……她猛地醒悟到母亲与她欠缺的到底是什么……
　　气度。
　　姐姐的气度是浑然天成的。
　　汪水秀哽咽着安慰母亲：“妈妈，您还很年轻……”
　　安立缘苦笑到：“秀儿，你都不年轻了……”
　　汪水秀低着头，轻声说道：“妈妈……我……我……是不是……很傻……”
　　安立缘拿起女儿的手：“秀儿，阿功对你的心我是知道的……你看着成志与成铭你都应该平心静气……”
　　汪水秀苦笑到：“我晓得的……妈妈，我从来没觉得姐姐有离开过憩园。”
　　安立缘有些心痛地看着女儿……当年她极力反对以优异的成绩刚从上海医科大学毕业的女儿嫁给成功，可是她的劝告全无用处。因为丈夫在这件事情上保持沉默、态度暧昧，所以女儿一头就扎进去了……到了今日，安立缘更愿意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
　　汪水秀抚摸着母亲的鬓角，鼓足勇气说道：“妈妈……您呢……您是为什么……”母亲对任何事都很淡然，汪水秀想不明白为何母亲当年要嫁给父亲做填房……她相信以母亲的容貌与智慧想找一个举案齐眉的丈夫在当时不会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汪水秀吞吞吐吐的模样却让安立缘笑了：“秀儿，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问……”
　　汪水秀心疼地看着母亲：“妈妈……”
　　安立缘站起来，看着窗外的繁花盛景：“你的外公在你小舅舅还不到1岁的时候带着隔壁街的寡妇跑得无影无踪。你外婆很坚强，带着我们几个艰难度日……我是老大，我身上有我的责任。那时候你小舅舅老是生病，每每带着他到医院的时候我就心如刀割……”
　　汪水秀十分动容：“妈妈……”
　　安立缘反而拍拍女儿的手，温柔地笑着：“秀儿，我没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嫁给你父亲，一刻都没有后悔过。”
　　汪水秀握住安立缘的手：“妈妈……”
　　安立缘：“你父亲发现了我……那时候他的妻子已经去世3年。一夜之间安家全都改变了……你小舅舅被送到军区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我们家突然从那套20平米的房子搬到了老街的三层大老房；你的两个小姨也同时进了好学校；原来你外婆整天帮人打零工挣钱养育我们，现在家里时时有人照顾她的需要。秀儿，莫说当年你父亲是正式娶了我，就是让我做偏房我对你父亲都只有感激……”
　　汪水秀：“妈妈，现在我明白了，姐姐为何对您还算是尊重……连带着成城也……”
　　安立缘看着女儿住了口，遂说道：“你要理解成城，他也需要一个出口……”
　　“妈妈……都那么多年了……”
　　安立缘苦笑到：“秀儿，你到今日还没有这个觉悟吗？憩园与芜园是不需要‘时间’的……”
　　汪水秀心疼地看着母亲，母亲受了多少的苦才有这样的认知……
　　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人们尽已散去。整个芜园虽说不上一片狼藉，可却让人有繁华过后的那种深深的孤寂感。服务员还在工作着，灯也依然明亮如昔，可是安和却感到阵阵的寒意袭来。
　　刚才的繁华与热闹，现在的孤寂与萧索都让安和觉得困惑，她喃喃自语：“今日果然是昨日的残局……”这一刻，安和无比思念在天国的外婆。
　　安和孤独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些依然还在工作着的服务员，虽然他们也已经很困顿了，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因为刚才她已经把相当丰厚的红包分发给大家。姑父从来就很体恤那些工作在第一线的员工，这一点外婆就没能做到……外婆目无下尘，所以家里帮忙的保姆从来没有能愉快干满一星期的……
　　一件大衣轻轻披在安和的身上。
　　安和立刻站起来：“姑妈……”
　　安立缘笑了：“怎么知道是我？”
　　安和把安立缘扶到椅子上坐好，腼腆地回答道：“我闻到你身上的香味了……姑妈，那么晚了，您怎么还不休息？”安和很感动，没想到姑妈的心里是真正的有她……姑妈的眼睛让她总是想到外婆……安和明白，姑妈在这个家里虽然过得并不算很快乐，可是姑妈对姑父的爱是毋庸置疑的。姑妈与表姐在这个家里其实活得并不畅快，成城在对待表姐的问题上她并不认为成城一点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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