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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崖顶的星星,稠密如织,照亮深海莫测。湿咸的海风不断吹来,触感如羽,轻挠脸颊微痒。四周投来的淡淡的光线中,一切迷离朦胧,却也静谧安好。
两人牵着的手此刻还未放开,并立于崖顶,安静地看着远方的灯塔,难得没有言语伤害,温馨静安。
易星抬头望向夜空,繁星似坠,似乎伸手可摘,微微一笑,小声感叹:“真美!”星光遥映下,她的笑清亮无暇,正当权承熙侧脸看她,他不禁怔住,刹那心动如远处海浪层层相叠,漫上崖岸。
“是,很美。”他赞叹道。她看星星倾洒银华如诗,专注认真。而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不曾稍离。
“姐夫,”易星意识到相牵着的手太过暧昧,悄悄抽回被他握住的手。“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有点不满她抽回的手和对自己的称谓,微微皱了眉,缓缓走到崖边,看着崖下的起伏的海水,在黑夜中似魔魅浮动。权承熙想如果跳下去,这形同魔魅的海水会不会将自己吞噬殆尽,而身后的那个人又会有什么反应?
权承熙向前迈出一步,一脚悬空。从他身后望去,瘦削挺拔的背影显得飘渺,随时都可能坠下的危险。
蓦地,易星的心底泛起难以压制的恐惧—来自内心深处源源不绝的恐惧。快速迈向前,伸手将他拉了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眼里的悲哀浓郁到淹没一切。
权承熙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就势扣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扯,将她揽进怀里。“别动!就这样让我抱抱就好。”语气隐着一丝悲哀与苍凉。倦意如夜色浓重,弥漫眉间,透着意懒心死的冰冷沧桑之感。
易星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揪住,然后再狠狠地揉捏掐抠,窒息般的疼从心口一路冲撞至鼻腔、眼眶,化为极尽酸烈的镪水,腐蚀入骨。吞下所有酸涩,即使知道他看不见,却还是努力地去笑,尽量显得轻松的语气:“很累吗?”
手臂犹豫了一下,还是环上他线条流畅完美的脊背,轻轻地拍着,温柔地抚慰:“权承熙不是一直都是愈战愈勇的吗?这次怎么可以这么软弱地认输?”
权承熙不禁怔住—她怎么会看出被自己深深掩藏的倦意与懦弱?还是真是可怕!想到她能够看透自己,有些喜怒参半,手臂上的力道不禁加重,要狠狠地将她揉进身体里才罢休。
“嗯!”易星小声地呻吟。微微地挣扎,疑惑着他这样的狠劲是为了什么?
权承熙感觉到她的挣扎不开,笑了笑,惬意而满足。再用力抱紧她,怀抱坚实而温暖,却冷冷地开口道:“你以为你是谁?揣测别人的心思,从而利用人心是你一直都很擅长的吧?”一副小孩子的刁横语气。
易星无奈的笑了笑,略带宠溺地说道:“是啊!你真聪明呢!”对于他的无理取闹给予最大的包容,一直是自己想做的。当爱所有的方式无法实现,唯有包容,包容你的伤害,甚至将我推开。
权承熙突然将她推开,恶狠狠地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无所谓?”再走近她,深深地看进她的眼里,道:“你的虚伪给谁看?所有人已经将你认定,你又何必再假装?”敛尽所有夜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划破冰冷,凸显一丝温情怜惜。
还是那般无暇的笑,极尽努力,藏住所有的苦涩。“习惯了。”耸耸肩,以不在乎的姿态让所有冷嘲热讽俯首称臣。“像我这种,为了自己活得更好,什么事都做出来的人,只有伪装才不会失去自己的理智。”伪装,是一件保护膜,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我付出真心,但不能让人知道,那样存留最后一丝隔阂,最后一丝理智,在我还未因为爱你做出一些疯狂的事之前。
“就算受到再多伤害,也还是愿意付出真心,愿意相信这世间的美好,这真的是你吗?”权承熙突然扯过她,紧紧相拥,狠狠地吻着,辗转缠绵,齿颊相依,说不尽的热烈焚烬。
星光如洒,海崖夜色魅惑,天地似在纠缠旋转。这一刻,什么都不顾了,只要相依相吻。有刹那错觉,这个星夜无尽头,缭乱到下一个洪荒。
易星的眼角滑出两行泪,轻轻的啜泣声自相缠的唇间发出。权承熙有些粗鲁地推开她,自己也后退几步,保持一定的距离。前一刻,听着她的伪装,心微微有些疼意,情不自禁吻了她。这一刻,心乱如麻,不敢再靠近她。
权承熙转身看向幽暗的远方,用手抵着额,重重地敲着额头。随后,一声轻笑溢出:“呵呵······。”略带了三分苦涩,有几分冷静下的疯狂意味。
易星从那场快要让自己窒息的吻中,舒缓过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看着不远处的他,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在贪恋,贪恋那份不属于自己的美好,而且有预感会越来越贪心,这不应该的。死心吧!最好死心,这心由自己扼杀吧。
握紧双手,微微颤抖着。倏地,嘴角扬起一抹笑,媚态横生。松开满是指甲痕的手心,抹干泪水,眼里的风情妖艳肆意。
“姐夫,怎么放开我了?”手搭上他的肩,指尖缓缓勾画出缭乱人心的曲线。“难道不想继续接下来的事吗?”。凑近他,耳边吐气湿热,暧昧的温度。
拙劣的演技,任谁都看的出在伪装。可是,却惟独离她最近的人,不知是真的看不见,还是视而不见。
易星从来就不是你权承熙认为的那种人!可是你到底将我想成了什么样的人?我如你愿,如何?
权承熙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厌恶。“滚!”轻柔的吐字,却有冻结整个夏夜的寒意。“怎么着?看见男人就这么亟不可待?”将她推倒在地,头也不回地走下山崖。
“你不配!”空气中飘荡着他冰冷无情的三个字。她仰起头,看满天星,突然觉得星光黯淡,进眼天黑如墨,然唇畔的笑清亮无暇。
“该死!”权承熙握紧拳头,拼劲所有力气捶向一旁的岩石。白皙的手背,丝丝血痕密布,残忍见骨。“我疯了!才会带你来这儿。”
天边透出一丝鱼肚白,不消一会儿,海平面托起旭日如染,渲染云端。深海恍如被置换了色彩,海天变色的绚丽,侵袭一切。
易星抬起埋在双膝间的头,看看海面上的色彩,惊心动魄的瑰丽,微微地笑着。“可惜你不在,既然陪我看了星空,为什么不陪我看日出?”艰难地站起身,双腿因为坐了一夜,已经麻木酸痛不已。
一步一步地缓慢地走下海崖,幸好这海崖的不高,不然自己都没办法走下去,说不准会在这又偏僻又空无一人的海崖上活活饿死或冻死。
早晨的海边风还是很大。易星不停地搓着冰冷的双臂,脚步蹒跚。寂静的石路,冰冷的海风,她的身影格外寂寥,嘴角的笑一直都在,只是不再是人前的清亮无暇。这笑,带着一抹微凉。
总在离她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她。守护了一夜,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陪她看日出。一路尾随,看着她安全地坐上公车,才折回海崖下的繁草丛中,开出黑色的跑车,疾驰而去。
权承熙开车回到住处后,顿时感到头晕脑涨,步伐虚浮,却也没放在心上。在浴室里冲了个燥,换上西装,随便喝了杯咖啡,驱车往公司开去。
权氏集团,三十七楼的总经理办公室。
权承蔚一手拿着水,一手拿着药瓶,站在办公桌前已经有十几分钟了。可正埋头电脑的人,根本像是没察觉到他似的,修长白皙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个不停,兀自忘我。
“怎么成雕像了?从没见你这么安静过。”权承熙头也不抬地调侃道。想想权承蔚一动不动地站着,想说话而又不能说的郁闷,不禁觉得好笑。
权承蔚听懂了他话里的调侃,睁大一双眼,死死地瞪着他,却也不还口,甚至连站立的姿势都没动过。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权承熙凉薄的唇勾起上扬的弧度,尽是笑意,一丝温暖光芒蔓延开来。
不过在权承蔚眼里看来根本就是嘲弄。他也顾不得什么赌约了,猛地将手里的东西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大吼着:“权承熙,亏你还是当哥的,你根本就是耍我吧!”吼完,顺手抓起一直被自己端在手里水咕噜咕噜地喝下去。
“没有!”回答的斩钉截铁,很是真诚。
“没有才怪。”权承蔚对于他敢做不敢认的行径相当唾弃。“你权大总经理就喜欢把人玩的团团转。”
权承熙闻言,停下敲键盘的动作,略微想了一下,说:“确实,但不一样。”确实喜欢玩弄于人股掌之间。但是,是阴谋的算计还是善意的玩笑也要因人而异。
“权承熙,你最好现在马上给我吃药!”
“我没事。”权承熙毫不在乎地说道。“不至于这么大题小做。权助理。”
权承蔚略有些疑惑地说道:“昨天下班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就病成这样?还有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眼睛还不住地打量面前脸色苍白的哥哥,心里暗自猜测权承熙昨晚一夜未归到底去了哪儿。
“没什么。去忙你的吧。”权承熙突然想起昨晚,难免有些心虚,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
“哥,说实话吧。昨晚你到底去哪儿了?”权承蔚隐隐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平常很难见到权承熙逃避问题
“没去哪儿。”他说谎。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别人,一向冷静自持的自己昨晚完全失控,竟然会浪漫到带某人去看了一夜星星。
“不说算了。”权承蔚没打算再问下去,向来哥不想说的事谁也不会知道,权承熙一向善于隐藏。
“哥,注意安全。”权承蔚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慎重。
权承熙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对他露出难得笑容,以示自己知道了。“你也是。”扬了扬手,示意他离开。
权承蔚嘴角勾起一抹痞痞的笑,转身走开,步伐轻快,恢复平常玩世不恭的态度。刚才的严肃、慎重完全找不到。
“哥,我不知道你昨晚到底去哪儿,又干了什么。不过,你病了,和你在一起的人,也没事吗?”权承蔚突然转身说道,噙着一抹了然的笑。
“她······。”早该想到的,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该死。蓦地记起早晨那道寂寥蹒跚的身影,还有异常苍白的脸孔和一直颤抖的双手。
学校医务室弥漫着浓浓的消毒药水味,刺鼻的让人恶心。孟苍宇忍住跑出去呕吐的冲动,乖乖地坐在易星身边。
真不知道她怎么还睡得着?药水味这么刺鼻,周围又这么吵。不晓得她昨晚做什么去了,早上刚进校门看见自己,就给晕了。慌忙地抱到医务室,竟然发高烧到四十度。孟苍宇看着正在熟睡的人儿,目光里满是疑惑与怜惜。
“也不瘦啊。”孟苍宇小声地嘟囔。“怎么总是这么虚弱?”绝不是骨瘦如柴的身板,甚至可以说有点小胖,怎么总给人一种虚弱到随时会消失的感觉。
小时候的易星是个粉粉嫩嫩的小娃,经常穿着白色的纱裙,四处跑来跑去,快乐地笑着,仿佛有无尽的活力。曾经还有一段时间,孟苍宇甚至对爸爸妈妈说,将来自己一定要娶这个开心的女孩做老婆,那样自己也能每天都乐呵呵的。
可是再见到她,她温暖依旧,但是却再也不会真正快乐了。现在的她内心早就荒芜了,和她相处久了,都能感到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浓重悲哀和凄凉。
易星醒来后就看到一旁的人做沉思状,像是遇到很为难的事情,眉头紧皱。
“孟苍宇,你怎么了?”
“醒了。”孟苍宇转过头来,对她笑笑。“怎么不多睡会?”语气关切。
“去上课吧。不用陪我的。”易星朝他笑笑,说道。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下午两点多钟了,到上课时间了。
“今天下午我没课。”孟苍宇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她。复又坐在她身边,眼神不明地看着她。
“谢谢。”易星小口地啜着,也不再说话。眼睛一直看着地板,怎么也不敢向往常一样调侃他是不是暗恋自己,所以才总是看着自己。
她知道孟苍宇很关心自己,现在一定正等着自己交代。可是,什么事都可以给他说,唯独关于权承熙的事不能说。
怎么说?难道说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还恬不知耻和那人接吻。还是说,即使知道那人是讨厌自己,在耍自己,却还是不死心。
说不出口!就算了解身边人的关心,可还是不敢说。因为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啊,连坦白都成奢侈的事了。
“算了!”孟苍宇拍了拍易星的肩膀,轻松地说道。“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又你不是学校八卦校报的记者。”
“谢谢。”易星吁了一口气,顿时轻松不少。朝他笑笑,感激他的理解。
孟苍宇就是这样,永远这么贴心、温柔,从不咄咄逼人。
易星下午有课的,可是早已经迟到了,索性就不去了。孟苍宇见她一天没吃东西,干脆拉着逃课的她一起去学校附近的一家面馆吃东西。
“你请客?”易星在吃了两碗番茄鸡蛋面后问道。如果记得不错,自己应该身无分文。
“是!”孟苍宇无奈地翻着白眼。她现在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晚了点?就是吃定了自己一定会掏钱,何必再多问啊?
“那好吧。”易星喝了最后一口汤,阴谋得逞地笑着。“老板,再来一碗面。”易星无视他吃惊过度的表情,继续说道:“另外来一份通心粉,打包带走。”
就知道是这样!孟苍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要多哀怨就有多哀怨。不过看向她时的目光,却还是满是关怀与纵容。
大概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能这么无拘无束了吧。知道她受的苦,给她递水杯的动作不由地更加温柔,但还是难免地嘀咕:“也太能吃了吧!”
“什么?”嘴里填满了食物,口齿不清地问他,还不忘冲他笑得明媚无伤。
“没什么。”孟苍宇报之一笑。“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嗯!”敷衍了一声,继续大快朵颐,吃相实在不怎么好看。一旁的孟苍宇静静地看着,笑容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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