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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相隔
烈无苍抬眸看向正凝眸细思该如何说的的危百尺笑了笑道:“到底是何事?直说便是!何必如此斟酌。”
危百尺眸光顿凝,若有所思问道:“无苍!我先要知道你对我接下来问题的答案!”
烈无苍微怔后,轻“嗯”一声。
“被俘虏的瓦越国君,你是如何处置的?”
烈无苍眸间疑惑一闪,迎上危百尺故作疑问的眸光,毫不避讳道:“毒鸩。百尺,这敌国之君必毒鸩以除后患你很清楚。为何如此发问?”
危百尺心头微松,只要你还明白你口中之言便好。
随即抬眸看向他,不再犹豫道:“无苍,如今天下一统,所有后患都必须除去。这点儿你心中有事。所以圣上半月前已经派明王和宿相仁厚处置了月皇,暂时安葬在城郊荒山。灵月之事自此算是真正完结。”
烈无苍神色一窒,脑中突然一片空白,身子僵硬,怔然凝视着危百尺嘴唇开开合合。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月皇半月前被处置!安葬!
危百尺见他面色无喜无悲,想是未听清,不由再次出声道:“你曾授命于我,计划完成之后取冰玉煌之命,没想到圣上比你我更着急,已经先自下手。这倒也好,省了我再动手。”
烈无苍眸色中顿时起了波涛汹涌狂澜,强抑心头震恸,僵硬地抬眸看向危百尺,轻声探究着问:“你方才说冰玉煌已经殒命了?”
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她已经收下自己的嫁衣,亦留下了他们的孩子!怎么会死去?
危百尺见他如此眸色变了变,拧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计划完成,再留着他没有任何必要!”
烈无苍强忍锥心之痛,抬手按住他的肩头,眸光死死射进他眸底,艰难启唇:“百尺! 烈王府固若金汤,我临行前早已防着这一日……”
危百尺眸色倏然一肃,彻底毁灭了他仅存的奢望:“你的暗卫令牌是他亲手交予我。至于明王和宿相,是深夜时,我收到圣旨亲自带至邀月楼。你尽可放心,月奴死时没有一丝痛苦!”
一股血腥猛得自喉间激起,烈无苍双眸骤裂,瞬间痛红如血,手指死死嵌进了危百尺肩头血肉之中,青筋暴露。
“玉煌!你怎么能死!”
宫灯“哗”的一声在瞬间死寂的书房中暴了个极响的烛花。
叶依擎眸光酸涩,急忙走近抬手覆在了烈无苍僵硬颤栗瞬间冰冷的手背上,嗓音微颤道:““师兄!你先冷静!很多事情我们还没弄清楚!”
烈无苍闻言半晌后才忍者窒息的痛楚缓缓转眸,眼底沉哀席卷,看向叶依擎,哑声自语:“她拿走了我的嫁衣!又独自一人带走了孩子!这就是她给我的答案吗?”
危百尺一听到孩子、嫁衣,想起烈无苍黄昏时与自己所言之事,平静的神色倏然一变,似有什么呼之欲出,猛然看向叶依擎,厉声道:“什么孩子?哪儿来的孩子!”
叶依擎见烈无苍质眸子倏然眸眶欲裂,血色翻涌,吓得一震,急声回道:“百尺,你先离开!快别再说了!”
危百尺心头一跳,难以置信地震惊看向烈无苍,嘴唇颤动:“难道,难道冰玉煌是她?”
烈无苍血红的双眸倏然一闭,夺眶而出的血泪强抑压下,猛得放开了紧扣危百尺的手,身子轻晃着走近书桌扶住,沙哑无力低语:“你们都出去!”
危百尺担忧他欲要再过去,叶依擎眉头皱了皱,必须得让他自己先静静,随即拉住了他欲动的身子,拖向门外,轻轻关上了房门。
宫灯掩映下,烈无苍借书桌支撑的身子突然一阵颤栗,喉间的痛楚再也无法压制,紧抿的嘴角溢出一抹鲜红的血迹。
骇人的血色,说不尽的锥心痛楚。
本以为的希望瞬间化为虚无绝望。
烈无苍只觉浑身冰冷刺骨,双眸缓缓睁开,凝视着闪烁不定的烛火,确是再也映不出她的模样,突然爆出一声疯狂悲怆大笑,凄厉骇人。
玉煌,你终究还是恨我的!宁可带着孩子去死也不愿用我的令牌!
震恸划破了静谧的夜色,倏然一道惊雷劈碎了漆黑夜空,顷刻间狂风暴雨席卷了整个皇城。
刚刚得知真情的危百尺站在暴雨之中,顷刻间湿透了僵直的身子,恍惚凝望着书房,面上喷涌而下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叶依擎站在不远处的房檐下,听着那声震恸哀嚎,心头酸涩更甚。
秋风狂虐逼人,秋雨斜肆恣意,瞬间淋湿了他下身鞋衣。
这场磅礴汹涌的秋雨直下到天明才渐渐止住,书房中的火烛却始终未曾熄灭。
……
凉意阴冷的秋风吹落了庭院中枯败的残叶,飘落在危百尺身上。
叶依擎动了动僵直的身子,冷风拂过,瑟缩地走向危百尺,看向他泛白的面色涩然道:“百尺!淋了一夜雨,还不够吗?你就听我一句劝,赶紧回房,暖和暖和,否则你的陈年旧患患了可如何是好!这次的事……哎…也不全是你的错!”
危百尺转眸苦涩愧疚低声道:“是不是我的错,我清楚。”
他苦苦寻找她五年,如今竟毁在了自己手上,还有未出世的孩子,若是他知道,纵使赔上自己性命,亦要保得她们母子性命!如今,自己还有何面目再见他!
叶依擎一窒,不知该如何再说。
危百尺转眸看向书房,犹豫片刻,看向叶依擎低声说道:“你去书房里看看!昨夜那声后,再无任何动静……无苍,他不会不愿见你的。”
叶依擎拧眉看着他:“知道。只是百尺!你还是回房换身衣服暖和一下!王府里诸事离不开你这个管家啊!你若病倒了……”
危百尺眸色犹豫一闪,垂头低低叹了一声,挪挪一夜未动的步子,僵直的双腿一软突然向地上倒去。
叶依擎眸光一变,急忙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危百尺才幸免于难。
“坐到走廊边上,我给你揉揉腿,疏通血脉!”
叶依擎说罢扶他坐好,刚要俯身。
危百尺抬手阻止了他:“去看无苍吧,我自己来!”
叶依擎见他不容商量,眸光顿了顿,无奈转身走向书房。
站在门口轻轻推开个门缝,叶依擎抬眸望去,神色突然震变。
双手“砰”的一声推开了房门。
疾步走近满地纷乱白纸包围之中的烈无苍。
就在步子险些踏在映着模糊人像的白纸上时,伏案咳嗽着作画的烈无苍,突然沙哑出声:“小心,别踩着!”
叶依擎步子惊得一顿,才垂眸望去,眸色变了变,急忙俯身,轻轻捡起飘落在地面的画像。
几步间,已捡了厚厚的一沓。
每一张上都是凌乱散落的笔迹,挥洒的墨迹,浓淡不一,犹散发着湿润的墨香。
叶依擎眸凝疑惑,将地上所有的画像全部捡起,竟看不出上面所画为何。
轻步走近桌旁,凝视着正在作画的烈无苍,想是已经好转了些,转眸看向铺展的画纸。
“师兄,你在画什么?”
烈无苍指尖紧紧握着毛笔,提按之间,白净的纸上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
叶依擎闻言眸色一僵,倏然抬起看向烈无苍,眸光平静得仿佛不曾悲伤过,紧抿的嘴角方浅浅泄露出了一丝刻骨入髓的沉哀。
叶依擎心头一颤,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或许画出她会好些,随即垂眸,注视着他继续一笔一划用心勾勒。
然而情形却是从未出现过的揪痛人心。
尚未有四五笔,笔触凌乱的白纸倏然便被弃落地面。
良久后,地上又是积了一层不成丹青的画像。
叶依擎见此情形,才明白自己手中画纸是怎么回事,,看着画了一夜仍未有罢手之意的烈无苍,眸光酸胀涩痛,募得一把夺过了他手中毛笔。
哑声低语:“师兄!别画了!”
烈无苍按住胸口轻轻咳了咳,抬眸看向他,遗憾地笑了笑轻声道:“原来那副被她使计烧了!我一定要给她画幅画像!我本早有此意,可是没想到一拖就拖到现在!”
叶依擎手指颤抖着捏着毛笔,这才看清他脸色一丝血色也没,嘴唇边上还残留着未曾拭去的血迹,眸色骤变,抬手急忙按住他手上的脉搏,一夜之间,强健的身体竟受创至此,喉间突然哽住,哀求道。
“师兄,我求求你,你去歇会儿吧!你不能这样下去!”
烈无苍欲要拿回画笔:“我画完她就去休息!”
叶依擎心头酸楚,一声狂吼:“你根本画不出来!”
烈无苍心神一怔,靠画像强撑的心力顷刻间溃不成军,嘴角想要挤出一丝表情,却是不能,眼前突然一阵黑暗,高大虚弱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以手撑住桌子,才立住。
沉沉苦涩叹道:“罢了!”
叶依擎听他终于放弃,稍松的心却在下一句话出口后又纠成了一团乱麻。
“师弟,我无事,你放心回去吧。我想要去她的墓地看看!”
叶依擎哗的抬眸,刚要出声阻止。
却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危百尺打断:“马,我已经准备好,我带你去!”
烈无苍闻声抬眸看去,明亮的光线刺得眼睛一疼,却是感受不到日光的暖意,不假思索走向门边,平静看了眼面色微白的危百尺,直直向府门口走去。飞身跨上自己坐骑直奔城外而去。随后紧跟的危百尺眸光一闪,调整了下马背上收拾好的包袱,急速追赶。
两匹马马蹄齐飞,疾驰错过一辆又一辆的马车。
疾风吹起了其中一辆马车的帘围,正坐着马车准备去上早朝的宿淮卿,惊见烈无苍身影竟是向城外而去,眸光一诧,随后危百尺驰过募然明白过来。
看来今日烈王是不会去上早朝了!
秋日的城郊荒山衰草连天,秋雨溅落后的山路更是泥泞不堪,二人骑马行至半途,烈无苍的马突然踏空陷落石泥缝隙之中,疾奔的马身登时向旁倒去。
烈无苍心神怔然恍惚之下,竟未及时反应,直直摔落。
随后而至的危百尺眸光骤变,惊吼一声:“烈无苍!”
即将坠地的时候,烈无苍听到吼声才微微回神,旋空一转,有惊无险的落了地。
危百尺骑马疾近,登时落马,把马牵过去交给烈无苍道:“这里由我处理!你骑着我的马去,包袱里的东西不知你是否用的着,顺着山路直上,能看到一处平地。”
说到这,危百尺突然垂眸再也说不下去。
烈无苍眸光微拧,眸底凝着沉哀顺着山路望去。
玉煌便在那里吧!
接过马缰,倏然蹬跨上马,马鞭一扬,继续向着半山腰驰去。
危百尺抬眸直到望不到他的身影后,才缓步踩在泥泞中走近受伤的马跟前,抬手轻轻抚了抚它的头,马受惊的眼睛微微眨了眨被安抚下来。
“疼吧,烈无苍,他此时的痛苦不亚于你!冰玉煌,无苍,还有…是我对不住你们三人!”
危百尺对着眸内似有泪水的马喃喃说罢,沉声一叹,才细细查看马腿陷进去的地形。
烈无苍骑马继续直上半晌,坡道倏然直转而平,视线穿过路两旁枯黄的杂草,平地尽头若隐若现一角不太明显的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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