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加幸福

　　“大哥，你把我叫过来，可是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在喝闷酒，你们家心涵呢？”被顾遥一通电话叫来家里喝酒的杜鹏从踏进这个家门的第一步就察觉到了异常的气息。

　　“心涵？”顾遥笑了一声，已经略带醉意，“你看看这房子里除了我还有第二个人吗？”

　　“你们怎么了？”杜鹏越发感觉到不对劲。

　　猛地灌了一口酒，顾遥哈哈大笑，“怎么了？‘分手’！分手你懂吗？我们分手了！还是她苏心涵提出来的，我顾遥，被人给甩了！哈哈，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丫头那么不简单呢？居然还老老实实的跟她在一起了七年，我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就该多谈几次恋爱，多踩几条船，你说我是不是白痴的呢？可最后呢？人家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哈哈，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行啊。”

　　“顾遥，顾遥！”用力抢下了他手里的啤酒罐，杜鹏叹了口气，“你醉了。”

　　“我没醉！”顾遥怒从心起，一把抽过易拉罐狠狠摔在了地上，“我从来没那么窝囊过，你知道，我是最看不起掉眼泪的男人的……可是她却连头都没有回，就这么走了。还有，杜鹏你知道吗？我回来的时候她的行李就已经不在了，所有的东西，都被她收走了。杜鹏，她早就想好要和我分手，早就想好了！说什么约会？说什么还喜欢我，都TM骗鬼的！”

　　静默了片刻，杜鹏看着情绪依然很激动的顾遥，说道，“看来，你比我们想的，还要在乎心涵。”

　　“废话，我不在乎她，能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吗？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在乎她了？”

　　“大概包括心涵，都这么认为吧。”杜鹏耸了耸肩，拿起桌上的啤酒，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你看上去其实是个很随意的人，好像对什么事都很顺其自然。你这样的男人对女人来说是很有吸引力，因为亲切没有距离，但同时也意味着你很难拿出真心。老实说一开始我也以为你对心涵和对以前的女朋友没什么区别，都是因为，咳咳，说得俗一点，就是她们的主动吧。不过后来就发觉有些不同，对女人从来都不急不慢的你，没想到有一天也会为了帮对方去喜欢的食堂占个好位置而早早的跑去等着她喜欢的菜出炉，就连我和亦哲路过，打趣说要一起吃，你也几乎快要用眼神把我杀死了。记得有一次我们和法学院的人在体育馆打篮球比赛吗？那次你居然跑去买了一大堆零食贿赂我们的班长，让她给心涵在第一排的亲友团里占个位置。”

　　顾遥愣愣的听着，杜鹏说的这些事他好像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在听了他说起之后，脑子里竟又开始渐渐有了些许似曾相识的影像。

　　慢慢的，从模糊到清晰。

　　那时候，心涵很喜欢吃第三食堂里做的糖醋鱼，偏偏那个食堂又因为菜比其他的好吃，所以人也是最多的。所以每到周五有糖醋鱼买的时候，顾遥就会提前跑去先排队，然后打好菜等着心涵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其实他并不是太喜欢吃鱼，因为很讨厌鱼刺，但看到心涵吃的很香的样子，他就觉得也是种享受。

　　“其实我会记得这些小事，也是因为惊讶。”杜鹏抬眼瞥了瞥他，“很惊讶那个叫做苏心涵的女孩儿竟然可以让顾遥变成这个样子，那个时候的你，才真正像是在谈恋爱了。”

　　“……”该死，眼眶又有些发热了。顾遥仰起头用力眨了眨眼，哼笑了一声，“但是后来，在你们看来，还是我心安理得的接受心涵对我好的时候更多吧？”他必须得承认，的确，他忘记了最初的那种相爱方式，或许他真的是太随心所欲了。

　　“其实现在这样的结果也未必是坏事，”杜鹏叹道，“既然你们要的生活不一样，早些分开对大家都好。”

　　顾遥扯了扯唇角，“身为朋友，有些话你可不可以不要说得那么诚实？我知道，我很自私……因为我放不下这七年的感情，所以我拖住了心涵的脚步。其实我隐约有了该放手的觉悟，可是，可是当心涵说出要分手的时候，我所有的理智就都不见了……杜鹏，我看我要收回之前说的话了，我和心涵，绝对，做不了朋友。”

　　做朋友的感觉，太难受。不如，再也不见。

　　第二天迷迷糊糊从沉睡中醒来，头还有些隐隐作痛。顾遥习惯性的伸手一摸旁边，空的。然后下一秒就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喊道：“心涵。”

　　没有回音。

　　十秒钟后，想起了什么的他猛然睁开了双眼。

　　愣了许久。

　　“顾遥，”杜鹏拧开门，站在门口看着他，“你今天如果不去上班的话，不如跟我一起去B县采风吧。”

　　知道老友是想让自己出去散散心，顾遥感激的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看，我今天要搬家了。”

　　“搬家？”

　　“习惯不是那么容易能改变的。刚才我在想，也许我应该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清楚我到底要的是什么。而这里，充满了太多我和心涵在一起的回忆。”

　　这一刻的顾遥，忽然想起的，是十岁那年父母离婚时的场景。也许，他的确应该放手了，继续勉强下去的话，会不会有一天他和心涵也会终于到了那样恶言相向的地步？如果已经回不到最初相爱时的心情，也给不了对方想要的未来，只因为一份经由时间堆积起来的习惯而拴住彼此，实在……太过残忍。

　　心涵，我实在，舍不得曾经相爱的我们走到那一天。

　　“心涵，你和顾遥分手了为什么不搬回家里来住？”苏妈妈在电话对面担忧又生气的劈头就大声质问道。

　　心涵把手机稍微往外移了移，然后苦苦一笑，“妈，我都那么大人了，自己会照顾自己的了，我租的房子离公司比较近，上班也方便，你就不要担心了。”

　　其实，是知道自己一旦搬回家，一定会整天被碎碎念甚至又被逼着去相亲，家里人虽然也是因为关心她，可是她实在不想整天为怎么应付那些相亲的事而头疼。

　　不过母亲就是母亲，一听说她换了住址，立刻就察觉到了她和顾遥分手的事实。

　　“好吧，”沉默了片刻，苏妈认输般的叹了口气，“你没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你……分手，是顾遥提出来的吗？”

　　“……”胸口又开始有些发闷，心涵摇了摇头，“是我说的。”

　　“你？”苏妈显然被惊到了，“你这孩子……虽然，妈妈也觉得你和顾遥的事挺悬乎的，但是，你也太能拿主意了些。”

　　“妈，”心涵弯起眉眼笑了，眼睛里却泛起了浓浓的水泽，“我告诉你哦，其实我现在还是很喜欢他呢，而且是我抛弃了他啊，所以你可别说他的坏话。”

　　对面静默了一会儿。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苏妈没有再说什么，又叮嘱了几句之后就叹息着挂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不断从那边传来，然而苏心涵却没有按下结束键。

　　“妈，其实，我觉得好累……”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眼睛里积蓄已久的泪水不断涌出。

　　“爱他很累，要忘记他也很累。可是最累的，是放弃他……”

　　阳光从落地窗斜斜照进客厅的这个下午，心涵像一只小猫儿一样把自己蜷起来，默默地，静静地，在隔离出的这个世界里，祭奠着她逝去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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