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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无药可医
陆逊错愕了一阵,试探性地确认了一句:“王爷?”
见孙策没有反应,陆逊才确信自己小命不保,脸上的表情从挣扎到绝望,身子一软就坐在了榻上。
孙策本意是吓唬一下他,现在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卖关子,居然貌似亲密地坐到了榻边。陆逊见他过来,青白着脸瑟缩到了墙角。
“我借你的脑袋,试针。”孙策端详着他的脑壳,“我有头痛的毛病,犯起来锥心刺骨,十年了无药可医。只有这针法,我自己摸索的,能稍微缓解。”
陆逊还没从惊恐中缓过来,只是木木地点了下头。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根治的法子,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想要的效果。”孙策叹了口气,伸手摸上他头顶。
陆逊缩了下脖子:“王爷,那些侍宠,都是被你扎傻的。我……我刚刚二十三啊王爷,我要是傻了……”
“放心,我只是练练手,免得生了。你好歹也是个京官,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孙策说到这里居然笑了,吓得陆逊又是一个冷颤。
“走吧,去我府上。”孙策没给他回绝的机会,站起身示意他跟上。
陆逊没法,只好亦步亦趋跟在孙策后面,一路上到了桓王府。
孙策府上很大,假山回廊,小桥流水,比起自家那巴掌大的院落,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陆逊没心情欣赏。孙策家的菜做得也很好吃,都是江浙一带的菜品。桓王入京前的封地就在南方,这么些年了还是保留着以前的习惯。
“怎么了,不合你意?”孙策盯着陆逊看,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差点忘了,你是庐江人嘛,来人,加一道徽菜莲蓬鱼。”
陆逊筷子“啪”地一声掉到地上,手忙脚乱弯腰去捡。“王爷说笑了,陆逊是苏州人,何时变成了庐江人。”
孙策挑眉,不置可否。
“不过王爷真是博学,对于各地菜系,都信手拈来。莲蓬鱼是什么,陆逊倒是从来没听说过。而且陆逊虽然是苏州人,这一桌子的菜色,也没几个认得的。”
孙策面上露出淡淡的苦笑:“说什么,我也就知道这一道徽菜而已,而且我不喜欢吃鱼。以前……有个人喜欢吃,就记得。”
陆逊叹了口气:“王爷,那个人,是周瑜吧。”
孙策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凌厉。
“王爷,头痛是心病,单靠外力,是治不好的。”陆逊眼神几分诚恳。
孙策把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看来你吃饱了。那好,我们开工。”
陆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孙策扯着,到了一间暗室里。
暗室里点了蜡,四壁没窗,关上门就好像与世隔绝一般。
陆逊被按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发髻被解开,发丝散落了一肩。
孙策的手指冰凉,在他头顶大穴上按着。陆逊呼吸都屏了起来,脖子僵硬地撑着头颅的重量,惴惴如待宰的绵羊。
“嗷——”一声惨叫。
孙策收回手,见陆逊眼泪都飙了出来,捂着头嚎叫不止。“这是风池穴,会感觉痛点,其他的就还好。”
陆逊牙齿打颤:“还有?”
孙策见他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到生出几分惹人怜的模样来,索性将他拦腰抱起,脸朝下压在了一旁的榻上。
陆逊挣动了一下,孙策按了他一下:“别动!”
虽然是暗室,榻上的被褥却不仅没有霉味,还散着一股淡香,让人全身筋骨都感到一阵酥麻。
陆逊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下,感觉到孙策在他头上动作,接下来的几下居然真的没了痛感,只有一股酸胀感抽着头上的神经,让他有点发晕。
孙策的目光渐渐冷下,扳着陆逊肩膀让他坐起,满意地看他眼神开始涣散。
“你叫什么?”
“陆……逊。”陆逊皱着眉头,似乎想要让自己清醒一般小幅度晃着脑袋。
孙策拍拍他脸:“你是哪里人,好好想想。”
“安徽……不是,苏州,是苏州。”
“安徽庐江,陆氏望族。”孙策缓缓开口。
陆逊感觉头顶筋脉直跳,扯着脑仁生疼,好像要炸裂一般,颤抖着手就要去拔掉那些银针。
孙策毫不留情按下他手,看他喘气,脸上冷汗流下:“是不是?”
“不……不是!”陆逊强撑一丝清明,大声吼出。
“那是哪里,你完整说一遍。”
陆逊眼里有血丝,喉结艰难地动了一下。
“江苏苏州,世代务农……黄龙二年参加乡试,黄龙八年,中……春闱新科榜眼……”
孙策替他擦了下汗,突然有点佩服这个弱质书生。
“那么,陆康是你什么人?”
陆逊额角青筋突起,半晌无话。孙策觉得不对,只见陆逊低着头,有液体滴落在白色的袍襟上,在昏暗的烛光下晕染出星点铁锈样的黑色。
“喂,你……”孙策见状也吃了一惊,连忙拔下他头上银针平放在榻上,替他擦掉流出来的鼻血。
陆逊昏睡中眉目依旧纠结,手指紧紧揪着自己衣襟,还在微微发抖。
孙策叹了口气,伸手覆上他的,缓缓按捏直到那手指不再僵硬,才替他在身子两侧摆好。
“罢了,你是什么人,我不再追究。”孙策自语,低头,鬼使神差般吻上他眼角未干的泪滴,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
孙策一个激灵,十年了,那天以后他就本能地抗拒唇舌上的接触,这次……是怎么了?
“——王爷,心病还须心药医。”
孙策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了暗室。
陆逊醒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个地方,敞亮的房间,从窗户里可以看到红霞漫天。
傍晚……不对,是早上!
昨天在小黑屋,他记得是被孙策扎晕了。
禽兽。陆逊心里暗骂了一句,回想一下四书五经和自己的姓名,发现自己还没傻,于是稍稍放下心来。
起身时脑袋又是一阵抽痛,陆逊按了下太阳穴,压下汹涌而来的眩晕感。
怪不得那些侍宠都疯了呢,这么一天天被折腾下去,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啊。陆逊默默掬了把辛酸泪,为自己惨淡的人生。
就算……饿死在路边,或者到吕蒙家讨泔水,他也不要再受这种折磨。
陆逊提起口气,蹑手蹑脚走到大门。居然没个人来拦,让他顺利走了出去。
陆逊不敢耽搁,想想还是去公干。官服放在刑部,现在也差不多到时辰了。
一路上都有人用内涵的眼神看着陆逊,搞得他很不自在。陆逊知道自己发髻凌乱面色惨白外加步履虚浮的样子很有碍观瞻,可是也不用笑得一脸□□吧。
好不容易在路人的注目礼下到了刑部,没想到里面的状况也一样。搞得陆逊一下子精神了,找到同样一脸呆滞的吕蒙扯到一边。
“吕蒙,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陆逊皱眉,指指自己的脸,“上面写了字?”
吕蒙叹了口气,双手拍上他肩:“大人,大家都懂的,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被桓王压了么。”
陆逊一头雾水,瞪大眼表示不解。
吕蒙眼神若有所指地看向他腰带以下,陆逊顺着他目光,只见袍襟裤腿上斑驳的血迹。
“大人,你受苦了。”吕蒙沉痛,掩面离去。
哪里的血迹?自己的还是桓王的?
陆逊还在发懵,就见尚书大人鲁肃沉着一张脸入内,打量了他一圈,吐出四个字:“不治行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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