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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诉离殇
冉枫是在给贺远峰拆除固定绷带后告诉他,第二天她就要外出学习了。
冉枫用温水细心地清洗着贺远峰被囚禁了半个月的胳膊,当她说出自己的行程时,贺远峰没有她想象中的蛮不讲理、横加阻拦,而是猛地抽回手,返身进了卧室。冉枫追进去,看见他已拖出整理箱,胡乱地往里塞着衬衫、外裤,从他毫无章法的动作,冉枫能看出他心里的躁乱。冉枫上前合上整理箱,迎着贺远峰的目光,微笑着摇头,将他按坐在床边,自己则挨着他坐下,用毛巾仔细地擦拭着他的前臂、手掌,又放下卷起的衣袖,细心地帮他扣好袖口的钮扣。自始至终,冉枫一语未发,却逼出贺远峰一声深深的、无奈的、不舍的叹息。
“小枫,我知道,你有你的追求,你的事业,你的梦想,并为此不懈努力。在这条路上,我应该是坚强而有力的支持者,可是……可是,”贺远峰垂下头“我差劲儿,真的。”
“我也很差劲儿,”冉枫笑着抚摸着他的头发,“真舍不得离开你。想想当初自己居然申请外出学习一年,去逃避你的感情,多傻啊。真的感谢肖扬,否则我会离开你更长的时间,我会有更长的时间让自己难过。有时甚至坏坏地想,给你晚点晚点拆绷带,这样就会给自己不走的借口。妇人心,毒吧?”
贺远峰叹着气,侧身躺下,头枕在冉枫的腿上,握起冉枫的手,搂在怀里。
“远峰,你别这样,我心里会难过的。我也想早去早回,正好回来和多比过春节,多好。”
“你别骗我啊。春节时我父母会从海南会来的。他们急着看未来的儿媳呢。在他们眼里,我这个叛逆儿子是他们最大的一块心病,恨不得找个人把我嫁了。这回可有他们乐的了,不但有人要我,还是个极品娃娃要我。你不知道,我多想和他们显摆一番。”贺远峰又在用牙齿轻轻啃咬着冉枫的指尖。
冉枫用另一只手,梳理着他的头发,“只有在你这里我是一块宝。”
“真想把你变得小小、小小的,然后藏在我的肚脐眼里。”
“又胡说了。”冉枫笑着拍他的头。
“没有,我没胡说。”贺远峰握住冉枫手,拂在自己的脸上,“我身体最狭小,最温暖,最柔软的空间。我未出生时,妈妈靠脐带供我生存的养分,现在是你给我打拼天地,对一切无所畏惧的能量,就把你放在这,离我脏腑最近的地方。枫,真想说又不能说出的是两个字。可是我若是成为你实现理想的绊脚石,我就把自己弄死。”贺远峰吻着冉枫的掌心。
“不用说,我明白。你懂我,知道怎样放开我,却让我疯狂地想你。远峰,你是坏透了的家伙。”冉枫的目光无限温柔。
“我是什么都可以,只希望明天不来。”
“我也是。”
贺远峰起身,温柔地吻住冉枫。
浓浓的爱意,漫漫的离愁,深深的不舍,漫卷的忧伤……
送别的机场,贺远峰逊毙了。
他静静地坐在那,一言不发,只是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前面。看着人家情侣、朋友、家人、同事在用不同的方式告别。冉枫已经侧着头打量他几次,看他呆呆的样子,自己也抿起嘴,不出声。最终,贺远峰终于深深地叹口气,用手使劲揪着眉毛,沉声道:“这地方怎么这么让人讨厌!唉,还有,送别时怎么都是这么一副开心得样子。”
“他们知道你不开心,在用情绪感染你呢。”冉枫笑着逗他。
“感染我?他们在刺激我,我都要哭了。”贺远峰闷闷道。
“远峰,你知道什么叫时光飞逝吗?”
“宝贝,你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吗?”
冉枫转过头默不作声,贺远峰垂头一言不发。
冉枫揉揉他的头发,笑道:“晓瑶。丁医生他们要来送我,我就怕他们看到你的糗样子,果不其然,你还真不差二样。”
“我就糗给你看,心惶惶的,想发火。”
“那就吼我两句。”
“舍不得。”声音更闷更低来了。
“你这傻小子,让我走的一肚子不安生。”冉枫更加地温柔地梳理着他的头发。
“小枫,这辈子我就在两个女人面前撒过娇、耍过赖。一个是我妈,一个是你。现在一个在观风景,一个又要走。我记得,我妈走的时候,眼中含着泪花说‘你这傻小子,让我走的一肚子不安心’。”贺远峰转头看看冉枫,“你的调调简直和她一模一样。可是你的眼中没有眼泪,说实话,我也绝没有这么难过。”贺远峰脸上浮出一丝苦笑。
“你这个逆子,”冉枫将手中的头发轻轻握紧,“真该替你妈妈打你的屁股。”
贺远峰凑近冉枫。低声道:“那你就早点回来,我让你打个够。”趁机吻吻冉枫的脸颊。“宝贝呀,就让我去看看你行吗?一周一次不行,半个月一次总行吧?”贺远峰试探着问,却见冉枫看着他,侧头、微笑、一不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贺远峰举手投降状,“路程远,过一阵子天气冷了,你怕航班出问题,你对中国民航也太没信心了,冰灾也是百年罕见的一次,再说坐火车也行呀……”贺远峰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一种叹息。“算了,小枫,我明白,这些都是借口。你知道,这次我接手工程规模和以往不同,对我自身来说也是一种挑战,你怕我分心。可是见不到你,我都快没信心了,小枫……”
“唉,远峰,我没那么伟大,”冉枫嘟起嘴,“我是怕在异地他乡见到你,就缠住你不放。”
“那就缠住我吧。我强烈要求。”贺远峰央求着。
温柔地敦促登机的声音响起,是冉枫的班次。
“小枫,你猜出昨天我最想说出又不能说出的两个字是什么吗?”
“别走。”
“小枫,宝贝……”
“远峰,那是我最想让你说又怕你说的两个字。”
贺远峰静静地望住冉枫,眼中有无需言语的深情。周边的一切仿佛都已成定格的画面,流动的只有带着淡淡忧伤的微笑。
敦促声再次响起。
“这样就不想看你登机,可以假装你从未离去。”贺远峰微笑。
“不想让你看我起飞,这样就可以骗自己,我们从未告别过。”冉枫微笑。
“宝贝!”贺远峰就这样冷不防将冉枫紧紧拥在怀中,力度大得让冉枫觉出疼痛。然后,摹地放开,转身,头也不回大踏步离去。笑容慢慢隐退。
而在机场的停车场内,贺远峰倚在车旁,呆呆愣愣,冉枫乘坐的班次消失在云端,还固执地仰着头,想留住什么……
寓所中,贺远峰如孤雁一般逡巡着。
“怎么搞的,懒了这么长时间可以了,该开工了。”贺远峰苦笑着自言自语。“只有四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放宽心。”贺远峰深深吸气,再缓缓吐出。他慢慢踱进厨房,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光洁的桌面,冉枫买来的一对橘色的茶杯泛着柔和的光,昨夜的茶香还在隐隐浮动,如今那温暖似乎还在,可握于手中那温暖的指尖呢?贺远峰甩头“为什么不是四天,四周也行呀。”他走进冉枫休息的卧室,翻身躺在床上,将头紧紧地埋在软软地枕头中,熟悉的栀子花的香气,让他不禁深深地呼吸,心里却忍不住的酸楚。他将枕头搂在怀里,那里有一根柔顺的长发,他轻轻抽起,紧紧缠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再松开,拉直,再缠好。他将身体蜷成弓形,象冉枫在时一样,沉沉睡去,这时的贺远峰又有了往日的馨静。似乎有温柔的呼唤,似乎有轻轻的摇动,似乎有轻柔的抚摸,他猛地睁开眼睛:“小枫!”整个屋内只有他和他的呼唤。3:30分,那是冉枫每天让他吃药的时间,曾经每每此时,他会懒懒地,赖赖地躲在绒毯下哼唧,即便早已清醒,也会耐心地在里面等待着心爱的小人儿来叫他,哄他,吓唬他。他会装模作样地心不甘情不愿地吞下那份耐心,那份温暖。
唉,贺远峰深深叹气,心情如天色,虽还晴亮,却已尽辉煌,如何也张扬不起来。他翻身坐起,说不出的寂寞,道不明的孤独,还有点冷。他抱紧双肩,仰起头,眯起眼睛,沉思。嘴角闪出一丝笑容,若隐若现。他抓起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播出。清清嗓音,愉快地说:“阿姨,我是贺远峰。我想去拜访您,请您不要觉得太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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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还没有想好文章的标题,看到一位读者朋友的网名,真的觉得再合适不过了。莫生气哟,盗用你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