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大盗张朝安是天宝十三年元月消失在长安城的。

　　水面在黑夜里泛着月白，子夜的山脚下，这是一段无船可靠的浅滩。

　　滩上一蹲一立有两个人，那蹲着的对立的人影道：“被盗的是一幅画。”

　　“这次是压对了。”那立着的伸出衣袖遮着嘴，轻笑起来，“明日，那老狐狸少不得要来求你了。”

　　蹲着的身影并未立刻回答，只是埋下头去用手拨弄着浅滩里流淌的细沙，翻滚在沙里的手指优柔地辗转着，渐渐被泥沙浸染了。浅水渐渐波动成了一张陈旧细密的渔网，经纬交织着经纬，纵横漫错着纵横，仿佛一错手，白花花的锦鲤便会鱼跃而出。

　　那只手终于停了，下一瞬便一发狠劲拽一件物什起来，月光下泛着惨白的皮肤上顿时青筋暴起——只是一张旧竹篾子，在江水中早已浸泡得面目全非，黝黑地散发着糜烂的植物腐败味道。
　　那立着的并未奇怪，只是啧了一声，丫角晃荡。

　　蹲着的终于立了起来，高髻上的丝带被牵动了，在纷乱的沙石上拖。高髻女子眼并未看竹篾，却似答非所问：“还真，开元寺还俗了个度人，凡名唤作谢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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