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浮沉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自己的这张嘴呀，不管管是不行的，今天多亏是跟皇上说了，皇上脾气温和，这要是让那个死太监李莲英听见我就死惨啦！

　　正想着，边上的雪芜推了我一下，“云儿，今天你好反常啊，没什么吧？”我摇摇头。“很晚了，怎么还不睡呢？”我道，“我没什么的！你放心好啦。”

　　雪芜说：“我今天休息的好，不累。今天见到皇上，没有出什么事吧？”我想了想，觉得那件事太丢人，还是不要说得好，便道：“没什么事。”

　　“睡吧。”雪芜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我点点头，各自转过去睡了。

　　我早上是被雪芜推醒的，才四更天。平时我在家里睡到十点都不会有人管我。我真心希望醒来时能够回去，可是却没有，我依旧在养心殿。

　　“云儿，快去梳洗，还要给皇上梳洗呢。”雪芜把我拽下床。

　　“好啦好啦，知道了。”我不情愿的坐在梳妆台前，依旧是二把头，浅粉色的旗装。

　　等小顺子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知道我该走了。

　　“姑娘今天看上去很精神啊！”小顺子夸道。我笑笑：“你也蛮精神的！”

　　等我进了屋，身穿浅黄色丝织中衣的皇上背对我们坐在龙床上，没有精神的样子。

　　“皇上，云裳来了。”小顺子轻叫一声。皇上转过身来，“嗯。”他坐到椅子上，我伺候他洗了脸，又让我帮他梳辫子。虽然不是很熟，但是皇上还是皇上，要遵从啊。

　　“皇上，我好像给你梳…梳歪了。”我给皇上梳好，倒退一步，发现给皇上梳歪了——我结结巴巴地对皇上道。

　　“什么？”他从后面拉过辫子，看了一眼，也卟哧一笑，“真是歪了。你不会吗？”我答道：“回皇上的话，奴婢……会，只是梳不好。”他笑道：“这算什么会？”又唤小顺子道：“顺子，帮朕来梳吧。”小顺子忙上前帮皇上梳头，我只好站在一边，低着头。

　　我已经没了时间的意识，不知道站了多久，皇上转过身，眼里含着笑：“好了，朕没怪你，你不用害怕。”我站好，答道：“奴婢明白，皇上脾气温和，定不会生气的。”皇上听了，道：“你认为朕很温和？”我点点头。他怔了怔，轻声道：“说朕温和的人，你是第一个。”

　　“皇上本来就很好。”我继续说，“皇上不爱说话是因为国事操劳，怨不得皇上。”

　　他轻轻笑道：“你居然能理解我。”复叹口气，不说话了。

　　“你说你姓完颜，那么应该是镶蓝旗了？你爹娘在哪里？”沉默了一会儿，他问道。

　　我听了，想起了在现代的父母，怔怔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有点儿好笑的样子，“那么你从哪里出来的？”

　　我又怔了一下，眼泪不知怎么回事就簌簌的掉下来了，轻声道：“奴婢……也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见我哭了，他有点慌乱：“你怎么了？”我忙着擦去眼泪，答道：“奴婢没事。”沉默了两秒，我擦去了眼泪，轻轻道：“皇上，奴婢退下了。”他点点头，我正欲离开，他却又叫住我：“等一下？”我愣了一下，道：“皇上还有什么事？”他笑笑，递过一方帕子，“把脸擦干净了，你定是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吧。”

　　“谢谢皇上！”我破涕为笑，这个载湉，还是蛮体贴人的嘛！擦完以后，我道：“奴婢怕给皇上的帕子弄脏了，所以奴婢还是拿回去给皇上洗洗吧。”他点点头：“也好！”

　　“想什么呢！这一天你都安安静静的，可与你平时的行为大庭相径啊！”雪芜推推呆呆坐在椅子上的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想着早上的情形。皇上人真好呀！如果这天下不是慈禧的天下，那该有多好啊！他的伟大抱负，就可以实现了！我几次犯错他都没有惩罚我，那我也应该为他做些什么。不求多大，只求可以帮他一点便好。

　　傍晚，雪芜去忙着传膳，我便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侧卧在床上试图睡一会儿。等好不容易有了些倦意，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小顺子又把我叫醒了。

　　“云儿休息好了没？去给沐浴吧。”

　　我道：“好啦好啦，知道了！”说罢坐起来，小顺子又领了那几个宫女了。一面走，一面笑道：“听说今天皇上赏了姑娘方帕子？”

　　我的天！这话传的也太快了吧！见后面几个宫女也掩嘴偷笑，我忙道：“什么呀！我不过是用了一下皇上的帕子，答应他帮他洗了，怎么传成这样了？”小顺子道：“皇上可从没有给一个宫女用过帕子呢，就说我，都没有用过。”我笑道：“你也忒把自己当个什么了！”

　　沐浴后，我依旧躺到了床上，手里紧紧捏着那块洗过的方帕子。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过的那么快，一会儿皇上就来了。他见我，笑笑：“暖和了吗？”我点点头：“暖和多了，皇上可以安寝了。”一边要坐起来，他却拦道：“你再暖和一会儿吧！朕正好批折子。”

　　我道：“太晚了，奴婢不冷，皇上快来睡吧。”说罢便坐起来，穿好鞋子，皇上转过来瞅我，笑道：“你把衣服穿好，陪朕坐着聊聊天儿。”我忙道：“奴婢不敢。”

　　皇上走到书桌前，我忙道：“皇上，奴婢的衣服没有穿好，请皇上让奴婢回去拿下衣服。”

　　他笑道：“你今天很反常，怎么一口一个奴婢？好，你先去吧。”我点点头，跟见不得人似的东张西望地跑回了房间。雪芜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我忙着换衣服没有理她，她突然醒过来，道：“云儿？怎么刚刚回来呀？”我忙着换好衣服，道：“没时间跟你说了，我还要马上出去呢。”说完就跑了出去。只听见雪芜喊道：“喂——”

　　“回来了？”我进去，他已经坐在桌子前，我站好了，他见我来了，问道。

　　“是。”我道。“皇上，已经很晚了，皇上还是睡吧。”我打了个哈欠。

　　“看来是你困啦！”他笑道，“有那么晚吗？看来你入宫前一定娇生惯养。”我没有说话，我只是想起了爸妈，他们一向娇惯我，我却经常和他们怄气。

　　“奴婢确实娇生惯养，所以初到冲撞了皇上……在来宫里的前一天，奴婢还在和阿玛生气……”

　　“原来如此。看来你以后冲撞朕，朕也不能怪你啦！”我道：“奴婢可不敢！皇上快别说此话！奴婢向皇上请罪！”

　　皇上一边写着什么，一边笑道：“那么，你怎么请罪？”我想了想，道：“不如奴婢给皇上讲个笑话吧？”他听了，道：“也好！”便放下折子，坐在床边，我便站在他身边，讲道：“一个香蕉和他的朋友走在街上，天气很热很热，于是香蕉就……”皇上皱眉道：“香蕉怎么会走？”我道：“哎呀，皇上，这不是讲笑话嘛。”说完又继续讲起来：“于是香蕉就脱了衣服，结果呀……”一边笑看着皇上，道：“结果香蕉的朋友就摔倒了！”说完掩嘴笑了起来。

　　皇上问道：“有什么好笑？不就是踩到香蕉皮吗？”我想了想说：“还有另一个呢！要过节啦，主人把牛、猪、羊、鸡和鸭召集在一起，问它们：‘你们想要以怎样的方式被人吃掉？’它们都不说话。鸡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主人说：‘不要害怕，说罢。’公鸡道：‘其实，我们都不想被吃掉。’主人说：‘你看你，说着说着就跑题了！’”说罢，我便笑起来。皇上没有说什么话，仍是一脸懵懂。停了一会儿，也微微笑起来，然后也轻轻笑了。他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有趣的事？”我说：“都是小时候阿玛和额娘，还有我的老师告诉我的。”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低低道：“小时候……朕都没有听过呢……”是啊，你四岁入宫，在慈禧常年的压制下，常年没有快乐……想着想着，我便脱口而出：“皇上，您有我们呢。如果皇上喜欢，云儿可以每天给皇上讲。”

　　他听了，道：“好啊！那么以后每天晚上你早些来，给朕讲故事。”我笑笑，轻轻点头。

　　忽然，我想起什么似的，掏出帕子，道：“皇上，帕子。”皇上接过帕子，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道：“这帕子也旧了，送你吧。”我摇摇头：“云儿谢皇上的好意，不过，皇上的东西，云儿不能乱碰的。”他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我。我忙低下头，把帕子塞进他手里，中间碰到他的手，是那么温热，令我不想放开。载湉握住我的手。

　　“皇上......”我低低道，“皇上的手......好温暖，好像家人一样。”

　　“家人？”他喃喃道，“......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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