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之颠覆结局

　　除了麻木，还有冷，室内没有生火盆。
　　常小文吸了吸鼻子，知道自己这次玩大了，怕是回不去了。回顾她冒险、自以为是、快乐而充满忙碌的一生，珍存在记忆中的事件还真不多，除了对母亲的思念，就只有那个晚上，她和谭鲁子，刻骨铭心的爱恋……

　　不过常小文没死成，因当日晚上翟莲偷偷溜进来，喂她吃了解药。

　　“若你不回昭德宫，或者我还怀疑不到你头上？”
　　翟莲冷笑，眼神锐利，常小文怀疑这女人给自己吃的是解药还是另一种毒药。
　　“毒走的太深，须连续服解药，记住隔一天吃一次，共吃三天。”
　　将一个小巧的荷包拴在常小文腰带上，手指灵活地打了个繁复的花结。
　　常小文瞟一眼，浅绿荷包绣工精美，一朵菊花栩栩如生。

　　“你怎么知道是我？”
　　看见翟莲要走，常小文忍不住发问。
　　翟莲捏捏她脸蛋：“你裙子撕了，不知在想什么，还迈大步。”
　　常小文想，她想什么，发神经自投罗网？不过是想看那人一眼么……不过也多亏被发现了，才能保住小命。
　　喜忧参半中，翟莲抚她头发，仿佛要解释一下似的：“记住，咱俩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常小文眼皮沉重，她还记着素慧容，但天昏地暗之中，只得沉沉睡去。
　　隔日醒来，恰看见一宫女探头探脑，见她睁开眼仿佛骇了一跳，扭头就跑，后来倒是送来了一些吃食。

　　“昨晚出了什么事吗？”
　　常小文试了试，右半身已经恢复了知觉。右臂还有点麻，可勉强抬起来。
　　宫女一直用忐忑惊恐的眼神注视她。
　　“昨晚闹鬼了，在小容姐姐屋里，多亏小容姐姐机警，提前换了个地方藏起来了。”

　　“你不用怕，我不是鬼，可以见阳光。”
　　常小文觉得素慧容能打发人来看她是否毙命，说明昨晚翟莲没得手。
　　可怜这宫女本是专来看她挺尸的，谁料她还活着。

　　吃完饭她寻思素慧容会不会来，来了自己说些什么，可晌午时分，来了两个太监。
　　他们自称宫正司的，着常小文去昭德宫问话。
　　既是贵妃娘娘要见，吴废后自是没话说。
　　可怜常小文行动不便，歪歪斜斜的被带走了。

　　这一去直接进了昭德宫暖阁。埋头饮茶的万贵妃抬起眼，问：“你就是马进芳？”
　　常小文从进了昭德宫就到处寻找翟莲身影，因没瞧见，有些烦躁，一时忘了规矩，随口答：“正是。”
　　立刻有宫人叱她：“兀那贱婢，娘娘面前还不跪拜！”
　　常小文委屈，从小至今，她在大漠里野掼了的，何曾受过这待遇？谁让她鬼迷心窍要入宫。

　　万贵妃犀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用低而略粗的嗓音吩咐：“抬头。”
　　常小文慢慢抬起头，对上贵妃戾气很重的眼，那眼神一滑，落在她身上某处。
　　她手指动了动，直觉是腰间的荷包，但翟莲结子系的太紧，她手指不灵活想解也解不开。

　　万贵妃压根没问她什么话，仿佛只为了看看她长什么样。
　　出来看见翟莲站在阶下，正侧头对一名健壮宫女低语。
　　那宫女看服饰不是昭德宫的，就对她招手。
　　“过来吧，该走了。”
　　常小文左右瞧瞧，并无别个，便慢慢走了过去。
　　翟莲似笑非笑的瞧着她，并不说话。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健壮宫女引她出了昭德宫，走路时衣角不动，落步轻缓，可知是内功不弱的练家子。
　　路上遇见太监，被呼为：“关司正。”

　　“你是哪个司的？为何带我去万娘娘宫里？”
　　走到僻静处，常小文问。
　　健壮宫女回身，神情倨傲。
　　“翟莲说的没错，你果然什么也不懂。告诉你，你本来该分到司药局，宫正司弄错了才会放你去西苑，至于为何先去万娘娘宫里……你何不问问翟莲！”
　　常小文道：“我是面见过戴司礼的，他没说弄错了，敢问是哪个大胆？万一戴司礼问起来，你们怎么说呢。”

　　关司正略显讶异，重新打量，目光落在她腰间的荷包上，忽而冷笑：“你说你是戴司礼关照过的，有凭据么？”
　　常小文下意识摸摸菊花荷包：“不信你问问戴司礼便知，有何不妥么？”
　　关司正却不答她，冷声道：“这等事不要乱讲，是要掉脑袋的！”
　　转身便走。
　　常小文似乎明白了点，将荷包暂且掖在腰带里，垂头跟上。

　　进了司药局，关司正吩咐两句就没影了。
　　常小文被分配与另一宫女同室，当日傍晚，正要休息的常小文被指派与另两名宫女去送药。
　　她和一人挑着灯笼，一名宫女捧着药盅。

　　“两位姐姐，咱们这是去哪儿？”
　　路上发问，无人肯应，像是被吩咐过了。
　　她侧头打量两人，倒是老实的面相。

　　进了一座宫殿，停在内殿门外。有宫女出来接了药盅。
　　常小文听里面呼唤：“娘娘。太子爷的药来了！”
　　太子！
　　脑中一道霹雳。
　　常小文知道，自万贵妃孩子夭折，今上只剩了一个儿子，柏贤妃的儿子。

　　常小文脑袋飞快转着，又明白了，可不敢贸然冲进殿去拦住太子用药，那样等于先断送了自己性命。况且也不知这次的药是否真有问题……她看同来的两名宫女，都低垂眼，很恭敬的站着。
　　哎，都要丧命了恭敬管个屁用！常小文就差抓耳挠腮了，忽听身边两人齐声：“若娘娘无别个吩咐，奴婢们告退。”
　　她急忙跟着马马虎虎行了个礼。眼梢瞟见门口站了个漂亮女人，秀丽的脸上有郁郁的神色。
　　皇帝的审美观有毛病么，素慧容与这位，乃至翟莲，哪个不比万贵妃美上几倍。

　　百思不解，常小文只好在回去路上百般讨好两位宫女，其中有一个扛不住与她说话了。
　　“姐姐帮我看看，有人送我件礼物，好不好看！”
　　她将荷包亮出来，那宫女看了一眼就像被蛇咬了似的往后一躲，脱口道：“这是要害你的！”
　　说了又悔，忙自己掩住口。
　　再问，死活不肯说了。

　　回了司药局，常小文学乖了，先跟着大家一起就寝。然后借口不惯用夜壶，要去如厕。
　　同室宫女无疑是被指派盯着她的，万般不愿也只得陪同，好在这姑娘不会功夫，常小文省了不少气力。
　　常年在大漠出没，她练就了超强的记路本领，此刻便观察星辰和沿途记号找回昭德宫，再由昭德宫摸回西苑。
　　路上有查夜的太监，她耽搁了些时辰，等翻过西苑的院墙，已近凌晨。

　　院落冷清依旧，她拖着疲累的双腿朝素慧容休息的内殿走去。
　　现今唯有司礼监戴恩能救她。她要说清楚为何非要找他，只有素慧容明白。
　　可至于她肯不肯帮忙，又是未知。

　　常小文将脚步放的极轻，走到素慧容歇息的内殿窗下，想先看看情形，免得被误会了。
　　出乎意料，内殿的窗户敞着一条缝。
　　莫非翟莲来了？随后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屏住呼吸，让自己的脚步如同羽毛般轻柔。
　　从缝隙里，看见了一个身影，长身玉立，着一件黑色披风。
　　是……卜仓舟？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人俯身在床榻之前，静静的，一动不动的看着睡着的两人。
　　姿势神态，皆专注之极！

　　不可能……怎么会，可是……
　　常小文心跳如潮汐般汹涌起来。

　　忽然，那人倾了身，舒展长臂抱起里侧的孩子，并朝她的方向略微转身。
　　常小文紧张到毛孔竖起，但发现他只是要借助月光，看清孩子罢了。
　　同样借着月光，她看清了他，俊美无匹的五官，凤眼狭长，梢端微微翘起，他表情柔和，甚至带着淡淡欣慰。

　　捂住自己的嘴，慢慢蹲身，常小文仿佛身处惊涛骇浪之中。
　　她闭上眼，咬住自己的两根手指，让汹涌的情绪像退潮那样平息下去，席卷之后，只余死寂沙滩。
　　谭鲁子，你们这场戏做得太逼真了……
　　常小文咬破手指，借着疼痛，她彻底清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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