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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马进良身子打滑,本能翻身扒住了门框,他本有一只伤眼,看不清雨化田在哪儿,甚至没有意识到雨化田已被飞旋龙吸走了。
顾少棠极快将刀插入地下,足尖在刀柄上一蹬,滚入地道中。但一股吸力将她向后拉,她想扒住一块大石,没成功,就要飞出甬道的一刻被人捉住了双腿。
哈刚身材高大,将狭小的地道门阻住了,他拉住了顾少棠,也顺便挡住马进良没被吸出升天。
地道内已被西厂控制,继学勇焦躁不安的聆听着吼吼风声,他派出的番子翻遍了地道所有角落,找出了被雨化田点穴后弃在石缝里的风里刀,但没有找到雨化田。
终于,轰鸣的风声慢慢停歇,地道内惊魂未定的人们才能分出心来应对眼前。
“官爷,好说话!”老柴哑着嗓子,冲着人多势众的番子连连作揖:“我们本是小本经营,犯不着冒犯官爷,都是受了赵怀安那贼人的胁迫,想必那厮已被雨公公灭了。咱们犯不着伤了和气。”
马进良一把揪住他领子:“风沙停了,你带我们去外面找人!”
老柴貌似吓傻了,张口结舌的,眼角飞快瞟了瞟顾少棠,后者正抹去唇边血痕,却又呕出一口血来。老柴心里暗骂,看着眼前的铁面罩,点头:“好。我带路,官爷先请!”
骤然放亮的天色刺激得刚出地道人直流泪,老柴用袖子挡脸,往后瞟了瞟,大约出来了一半的番子吧,看样子有一百多人。跟着他的两个头目,一个是铁面罩,一个额角生了块青斑。都是急切忐忑的表情,好像怀疑眼前的滚滚黄沙皆是幻觉。
他暗想,既然急就往远了走吧。
同时期待顾少棠早点找到机会寻到王宫入口。
地道内,顾少棠正烦恼,因为解不开风里刀的穴。
不知雨化田用了什么手法,无论她怎么折腾,风里刀就是大睁着双目既不动弹也不说话。
她是否该庆幸这家伙终于闭嘴了?
可奈何的想着,忽发觉自己竟有了想哭的意思,顾少棠看着风里刀,他眼角也有来历不明的润湿痕迹。
常小文拖着一把剔骨尖刀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眼神像要杀人。
她自己强行冲开穴位,手脚还都有些发麻。将刀抵在就近一个番子脖子上:“谭鲁子在哪儿!”
顾少棠急忙上前将她一扯,示意周围番子的人数。
常小文不管不顾甩了胳膊,两眼直勾勾的:“你们的二档头,他在哪儿!”
眼看刀下见血,季宗出刀格挡,也是极有分寸,看得出不想伤了她。
顾少棠心里明白了几分。
季宗说道:“二档头不在这里。”
还刀归鞘,眼神小心。
常小文眼睛从番子们身上挨个打过,冷飕飕的。秃头的继学勇不在,面带胎记的人也没在……也许谭鲁子真的没在。
哈刚的大嗓门在外面叫嚷起来,说的鞑靼语,常小文怔了怔,在顾少棠的冷目下,被愤怒浇沸了的头脑渐渐冷静了。
哈刚在叫嚷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黄沙上闪烁。
顾少棠给常小文使个眼色,俩人借口出去看看,装作不经意的踱出来。
见身后番子没有跟出来,顾少棠便拉着一脸木色的常小文狂奔上沙丘。
风还是很大,需眯上眼,一点忽隐忽现的亮光就在斜前方。
常小文看着闪烁不定的光点,想起谭鲁子点了她的穴后,曾在她身上搜寻地图,心中立刻又像被扎了似的难受。
哈刚看着她的眼睛:“我的女主人,你不高兴吗?”
他高塔般的个子,却做出小心翼翼的神色,常小文眼睛里酸胀难忍,摇了摇头。
哈刚是鞑靼最勇猛的青年,对她忠心耿耿一往情深,如果没有遇见谭鲁子,她会嫁给他吧……可是没有如果!
“鞑靼人不流泪只流血!”
常小文大睁双目迎着风沙,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他后悔。悔得肠穿肚烂!
雨化田醒来时意识到自己在一只石兽脚爪中间。腰下是石兽的右爪,背以下都是麻痹的。
还记得飞旋龙内与赵怀安激烈的打斗,缠着两人的锁链被击飞的铁石砸断,他用力扒住一块巨石,然后就记不太清了。
舒了眉目,先眯起眼打量这个所在。
穹顶高大宽阔,垂下数尺物件蒙着厚厚尘垢,透过缝隙中隐约可见晶莹的颜色,应为水晶玛瑙所制的吊灯。一段台阶上半圆形的巨大隆起,应是一把宽阔的座椅,厚厚尘垢没能掩盖住它的雕镂繁复……
血液在缓慢回流,他的手能动了,伸到腰下撑了一把,纵身落地。
掌心的触觉……质地似乎是……货真价实的黄金为座,玉为质。
他身处一间宫殿之中,殿上排列的不是文武百官,而是百兽雕塑,观外形,可粗略分辨或熊或虎,豺狼狐豹,他刚才躺的地方大约是一头猛虎。
掸落就近一座石雕上的厚土,露出金灿灿的本质,原来这些雕塑,一座座全都金镶宝玉。
这是一座巨大的宝库。
顾少棠带着风里刀,常小文哈刚进入王宫,满眼的宝贝还未看够,就发现了另外两名不速之客。
王座旁边,赵怀安坐在阶上,他伤了左肩,半身浴血,面色苍白。
雨化田负手站在阶下。
俩人都是衣衫不整,但看雨化田气度,仿佛只是贵介公子晨起还未束发,丝毫不见狼狈。
顾少棠又腹诽了一句妖孽,疾走几步,站在两人中间旁侧的位置。
“雨化田,你给风里刀解开穴道。”
她虽佩服赵怀安大侠气概,但为风里刀却不得不做出待价而沽的姿态。这个位置,若雨化田合作则罢,不合作,就是要占到赵怀安的队伍中了。
常小文抱起手臂,是个冷眼旁观之态。
哈刚站在她身边。自然是唯主子是从。
雨化田凤目流转,将他们几个看了看。
“你们果然是为了寻宝而来,这里……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吧。”他轻轻笑起来:“运气这东西,当真可遇不可求……”
言下之意,他也误打误撞的到了这里。
随后他目光投注在赵怀安身上,似是思考如何处置他。
“风里刀的穴我会解。”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在场众人皆感意外,王座后,凌雁秋慢慢踱了出来。
“你怎么……”
赵怀安撑身而起,直直看着她,后半句话却迟迟没有出口。
“我跟着两位姑娘一道来的,只不过大家忙着看宝贝没人注意罢了。”
凌雁秋笑了笑,先打消了顾少棠和常小文的怀疑。
“顾邦主,你左手护住他檀中穴,右手按三阴交,疏通脾经。”
顾少棠奔回风里刀身边,犹豫了片刻,按她的说法做了,但力道非常柔和。
凌雁秋道:“先朝历两位皇帝,一直在修紫极殿,可见大内与武当渊源甚深。雨化田出身大藤峡,再后来入宫,他是博采各家之长才有此成就,但他的武功根基不会变,无非揉和了武当与南天台宗……”
说到这里,瞟了雨化田两眼,雨化田脸上冷了下来。
“所以,我说的手法是南天台宗加上武当的一点小技巧……”
她笑着说完,挑衅似的扬了扬眉毛。
赵怀安暗中运功戒备。他猜测雨化田不知道凌雁秋身上有伤,是以没有立刻出手。
按照凌雁秋的方法按了一会儿,风里刀右脚轻轻踢了顾少棠一下,顾少棠一喜,脱口问:“然后呢?”眼见是成了。
雨化田忽然揉身而上,掌中锋芒隐约,是袖了一把匕首。
这一变故太快,赵怀安离得近,急切间将身一横挡住凌雁秋,右臂迎了上去,他腕子上还余几节断了的锁链,权作兵刃。
只听哗哗声响,是铁链豆腐块般被绞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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