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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训碎玻璃会划伤手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她停止了嬉闹，“如果你对这个世界没有意义的话，会怎样？如果你是可有可无的话，你会给出怎样的答案？我只是想知道这一点才把你拉进来的——拉进这个原本没有你也会继续运转下去的计划。”
原来这才是她的真意吗。
她是这么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吗？
我垂下头：“在一开始知道我是没用的棋子之后，确实有点不满。因为我一点忙都帮不上，自始至终都只是在船上呼呼大睡而已。但我想，即使是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我，还是会有能发挥作用的场合的。不是在这里。是在另外一个，我不知道的场合，那一定是一个非我不可的场合。一定会有非我不可完成的事情。人不可能在每一个场合都起着无可取代的作用，即使如此，大家不也是微笑着幸福地生活下去了吗？”
枵微笑着揽过我的肩膀：“不愧是步酱！哟西！试验，通过！”
“诶？”
什么，什么试验？为什么我会有不好的预感？
“那还用问吗？”她瞪大眼睛，“古纹之主的试验啊。”
“……为什么冒出一个背景与意义都不明的东西？”
“古纹就是指这个护身符啦。我和高杉做了个交易，然后就想看看你能不能成为古纹真正的主人来着。虽然一开始你给我的印象有点软弱，不过，嘛，弱者也是有弱者的生存之道的嘛。”她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加油，我看好你哟。”
“等下！你这不是什么都没说明吗？”
“还有什么要说明的吗？”她一脸理所当然地看回来。
“古纹到底是什么，还有为什么你和高杉先生会参与进来？”
“古纹是个十分神秘的东西，这我也不大明白，但一旦认主的话，在你死之前，就不会再从你身边离开了。至于我和高杉为什么会参与进来，只能说——这是神的旨意？”
“去你的神的旨意！”我正想发泄我的不满，突然发现枵的身边裂开一个黑洞一样的东西。
“好了，任务完成。我该回到自己的日常去了。正如你说的，那个世界，在他的身边，才会有非我不可的事情。”她微笑着踏进黑洞，“永别啦。”
“等等！”我只来得及在黑洞关闭之前匆匆说了一声，“谢谢你！”
不知道她听见了没有。
“真是感人的言论。”说话人用丝毫不觉得感人的语调道。我转过身：“高杉先生！您的伤！”
“那点小伤。”他不以为意，从衣服里拿出烟杆。
“请不要吸烟！在受伤期间请禁烟！当然在平常也请尽量不要抽烟！”
我一脸正气地迎了上去。
——是啊。我明白的。
——一定会有哪里，会有谁，是非我不可的。
高杉有点意外地看着我：“怎么，突然之间胆子大了？”
我从他手里夺过烟杆，忍着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道：“不、不管怎么说，吸烟是不好的，就算是为了身体着想，请不要吸烟！”
他慢慢放下刚刚拿着烟杆的手，捏住我的下巴：“有趣……那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你改变这么多？万齐，你也感觉出来了吧，这家伙身上的旋律……”
万齐从刚才开始就在做背景，现在终于能插上话了：“从夜曲一样的轻音乐变成了让人怀念的激扬旋律，简直就像是，那个人复活了一样。”
高杉用意味不明的眼光盯着我端详了很久，在我的勇气快要耗尽、马上就要拍开他的手转身逃跑之前，放开了手：“算了。她终究不是她。”
“我和那个女人的交易已经结束了。现在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了。”高杉下了逐客令。
“总觉得这样像是被赶跑了的样子。真不甘心。”
“这只是一场交易。”高杉没有和我多话，转身欲走。
“等下！”
只有一件事，只有一个问题，我想要知道答案！
“高杉先生，你到底对我姐姐怎么想？棋子吗？友人吗？还是——”
他背对着我，微微侧过三分之一的脸。十步的距离。
“怎么想？”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嘲讽，“啊，你想得对。我爱那个家伙，爱到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人有资格站在我身侧，爱到若是能换回她，这个腐朽的世界我也能容忍。”
我觉得窒息。真奇怪，为什么会觉得身边的空气都变了铅块，向我的肺部压来？
“但是，她和松阳老师一样，都被这个腐朽的世界夺走了。你说，我除了拉整个世界来陪葬之外，还能做什么？”
“正因为如此，我才一次都没有把你和她搞混过。一次也没有。”
他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背影如山。
直到他走出房间，我也没能缓过神来。
我曾经设想过高杉的各种回答，他也许会拒绝回答，也许会不让我把问题说完就离开，也许会生气，也许会转移开话题……
却没想过他会这么爽快地承认，我觉得有什么地方是真的痛了。
低着头，我小声喃喃：“……再见了。高杉先生。”
下船之后，飞行船缓缓升空。我忍不住抬头去看，飞行船慢慢变小，像是无法触及到的希望，那上面载着我也许一生中最美好也最痛苦的回忆。然后我轻易放手，它们从指缝溜走，嘲笑着我的胆小。
即使抬着头看着天空，眼角却还是滑下眼泪。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我想，我大概只是被魔鬼迷了心魂。
我已经没有力气到处旅行，像是落定的尘埃一样，在江户歌舞伎町，用枵留给我的钱开了一家糖果店。来的人大多是小孩子，有时银发的武士也会过来凑凑热闹，那个时候我总是给他打八折。
“哎呀，一直都承蒙关照了。”银时一边像个小孩子一样舔着棒棒糖，一边蹲在我身边帮我给糖果分类。
“不，银时大人能偶尔来帮忙就很好了。反正糖果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可不对哟，糖果啊呢，是能给人带来美好的回忆的东西，这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银时似乎很有心得的样子，手下不停地快速分类。他一个小时的工作量，换成我的话至少要一天。这个人对糖果的喜欢真的已经到了一种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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