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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紫塞黄沙向天悲（2）
一听到要杀回京城，所有人立刻举起刀开始狂欢，也先见了接着说：“这个狗皇帝，我要带到城门口，给我们当盾牌，让他们大明朝的炮弹亲手杀了他们大明朝的皇帝！”
“王爷英明——！”所有人听到之后立刻又吼叫出一浪高潮，像是战场就在眼前般，激动地手舞足蹈。
“大明二十万大军都被我们击溃，京城防守空虚，我们一举击破京城恢复大元——！”也先如一头雄狮一般，双眼冒着怒火，站在高椅上对围观的蒙古兵吼道。
“击破京城！恢复大元！”
“击破京城！恢复大元！”
“恢复大元——！”
被带回毡帐的朱祁镇和段嘉树，走到一半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蒙古兵野兽般的咆哮。恢复大元的口号像是海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朱祁镇心中被这嗜血的吼声，又一次唤起了土木堡雨夜的噩梦。
当晚，因为也先的一声“饿他个三天三夜”，朱祁镇和段嘉树的毡帐里便没有人再来送饭。等到戌时，两个硬汉也开始觉得肚中空空的难受了。突然毡帐门帘被掀开，伯颜帖木儿两手提着三个酒坛子，身后跟着的随从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是一只烤成金黄色的羊。
“哈哈哈，来来来，今天我得和你们喝上一宿！”伯颜一边说着一边就在毡帐里席地坐下，给段嘉树和朱祁镇一人抛了个酒坛，随从把托盘放在三人中间的地上，便低头退了出去。
段嘉树和朱祁镇看着面前的烤乳羊，都是谨慎地坐在原处没有动作。伯颜帖木儿见了一把撕开酒坛封口，说：“大男人啰啰嗦嗦地看什么看，动手啊！”说着伯颜帖木儿就动手撕下来一大块羊腿，毫不客气地就吃起来。
朱祁镇看着伯颜帖木儿的热情款待，恭敬地说：“王爷，王爷已经下令给我们断食，朕唯恐王爷今日的酒肉款待，会给王爷带来不便。”
“老子又不是给你们送食，老子是来找人喝酒吃肉的！”伯颜帖木儿一脸不耐烦地说，“你们汉人真是啰嗦！”
朱祁镇和段嘉树听了，便也不再客气，相视一笑撕开酒封便对伯颜帖木儿说：“谢王爷款待，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仰头就痛快地喝了一大口。
“哈哈哈哈哈，这才像是男人！痛快！”伯颜帖木儿高兴地一拍大腿，拿起酒坛也仰头喝起来。
烈酒下肚，段嘉树和朱祁镇再也受不住眼前烤羊的诱惑，伸手便开始吃。在毡帐里的两个月，没一天吃过像样的饭菜，这还是第一次眼前摆着一只外酥里嫩的烤羊，早已饥肠辘辘的两人吃起来比伯颜这个蒙古人还豪放。
“哈哈哈哈，”看到两人吃得如此迫不及待，伯颜哈哈大笑道，“皇上尽管吃，此去京城恐怕难以保全皇上安危了！”
“既然到了瓦剌，朕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朱祁镇面不改色地大口嚼着羊肉，“我这条命，不正是王爷救下的？”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不过，”伯颜话锋一转，“不知道皇上有没有把京城数十万平民的生死置之度外？”
朱祁镇听了，正在撕羊肉的手动作停在了半空，正要抬头回答，却听得伯颜嘤咛一声，捂着右臂神情痛苦。段嘉树和朱祁镇都是一愣，警惕地看向四周，然后段嘉树一步跨到伯颜身边问道：“伤到哪儿了？”
伯颜指了指右臂上方，段嘉树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一根银针隐隐闪烁。
银针？！段嘉树一愣，联想起上次毡帐内突然飞进的银针，还未及多想，一个人就闯进了毡帐，一步就奔到伯颜面前，左右点了他的穴道，然后单膝跪在朱祁镇面前：“皇上，段公子，请随草民离开。”
段公子？朱祁镇听了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知道段嘉树身份的只有自己，蒙古人从来都叫段嘉树为袁彬。这个人怎么会直接叫出段公子？
于是朱祁镇眉头紧蹙说：“你是谁？”
“草民哈铭，”来人说着抬起头，“曾受段公子大恩。”
“哈铭？！”段嘉树看到来人的脸，一时又惊又喜。难怪上次那根银针只射出一次，原来根本不是为了伤他们两人，而是为了让他们两人追出毡帐，发现守卫空虚趁机逃走。可是那天他们非但没有逃走，还遇到了前来探视的伯颜帖木儿和齐齐格。
见来人值得信任，段嘉树便也跪在地上对朱祁镇说：“皇上，机会转瞬即逝，请皇上随草民离开！”
朱祁镇听了眉头蹙得更紧，段嘉树说的不错，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但是，在伯颜帖木儿的眼下逃走，想必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大军给追回来。到时候，不但失去了伯颜帖木儿在蒙古营中的帮助，而且自己这个太上皇身份再没有利用价值，也先必定会杀之而后快。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正迎上伯颜帖木儿忍着银针疼痛的目光。伯颜的目光狠狠地瞪着自己，绝不会容忍他走出毡帐半步。
“段公子，你和哈铭离开此地吧，朕不能走。”朱祁镇沉稳平静地说道。
此言一出，就连伯颜帖木儿都是一愣，方才眼中的狠劲彻底化作了不解。
“皇上……”哈铭的话还未说完，朱祁镇就做了打断他的手势。
“朕辜负了二十万大军的性命，如今做俘虏实为赎罪，更何况，朕若离开，伯颜帖木儿必会受到其他人的诸多刁难非议。”朱祁镇说着平静地坐了下来，“可是你们二位实在不必为朕在此地耽搁，所以，请二位侠士尽快离开。”
“嘿，居然睡着了，真是不知好歹的家伙！”朱祁镇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蒙古兵的声音。
哈铭一听眉头一紧说：“不好，我给守卫点的是睡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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