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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奈1.2
从那之后,我成为待在夏潮身边最久的女人。因为,我不是他的女朋友,他在向兄弟介绍我时,总是说,这是我徒弟——苏奈。
徒弟就徒弟吧,反正我也不是为了当他女朋友才接近他的。徒弟……呵,不用费尽心思讨好他,不会因为他和别人暧昧而耍脾气,不会黏着他,这样反而更长久啊。而且,据说我是他第一个徒弟,该荣幸的,不是么?
夏潮教我怎样翘课;教我怎样把谎话说得天衣无缝;教我怎样向老师挑衅。然后他教我怎么抽烟,怎么喝酒,把纹身纹在哪里才最性感。再然后,教我怎么把人骂得要死不活;怎样把人打得不致死却半死;怎样对付不自量力的贱女人;最后,他教我怎样泡吧,怎样勾引男人,甚至……床上技巧。
说来搞笑,我的第一次竟是因为让他做示范而给出的,实在委屈的可以。
他是不错的师傅,我也是出色的徒弟。那些行为我看过一遍便学得有模有样。不出什么时日,我的名字就已经能和他相提并论,人人都知道了夏潮身边有个叫苏奈的厉害女人。他的兄弟们也从一开始叫我“苏小奈”改口为了“奈姐”。
说实话,我爱死了这种感觉。挣脱了束缚,做什么都毫无顾忌。眼睛长在头顶,无视一切,却能被人所有人捧上天,理所当然地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就算被人指责,也可以趾高气昂地大声喊出“老娘有这个资本”。我再也不是畏畏缩缩的苏奈,再也不会躲在角落里逆来顺受。我要比谁都强,我要谁都控制不了我,我要……待在夏潮身边。
彼时,我在夏潮身边已快接近一年。其实我仍然觉得我的心还是一方杂草也不生的泥土,只是这一年,我早已经习惯夏潮在身边,习惯他为我开道,习惯他总在事情难以解决的时候出现保护我,习惯他开心时、难过时、生气时都与我分享。可是我知道,习惯只是习惯,它是致命的毒药,但我不会让它致我的命,我好不容易才新生,怎能毁在这些温柔却无用的习惯里。所以我知道,不是我的泥土不生草,只是我太坚定,一次一次拔光它新长的小芽,一次一次挖出不知何时种下的种子。而夏潮也在我的坚定里,模糊了模样。
就这样,我和夏潮保持着师徒这份暧昧到极点的关系很久很久,直到那次,我为他挡了一刀。
那次是他兄弟惹了事,我和他一起去撑场面。本来能都和平解决的事因为夏潮的出现一发不可收拾,对方像疯了一样拎着西瓜刀不管不顾地向他砍去,而此时的他正在和几个人交手,根本无暇顾及这一刀。于是,我要为他挡刀这个疯狂的念头还未经过大脑批准,身体就不受控制,率先做出行动,接下了那一刀。
那一刀砍在我的背上,近十五厘米长,砍断了几根血管,流了很多血,所幸并未伤到筋骨,缝了几针,留下了一个极丑陋的疤做纪念。
我像是沉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趴在医院的发白的病房里,四处都弥漫着苏打水的味道,很是反胃。我想挣扎着翻身坐起来,背却剧烈的痛起来,惹得我失声呼痛。
“不准动,医生说伤口还未愈合,不准动。”夏潮扶住我的手臂。尽管语气还是那样霸道,可是脸上却满满的都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担心。
我这才发现,整个病房里站了很多人,都是和他要好的兄弟。另外,在我的床尾竟跪着一排人,打头的便是那个砍伤我的人。
他拎着耳朵,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斑斓得像迷彩服,嘴角和鼻孔下还有血迹,看上去是受到了暴打。那把砍我西瓜刀就插在他的T裇里,所以他战战兢兢的,一动也不敢动。
“这是干什么?负荆请罪?”我费力地歪头看他们,嘴角是掩盖不住的讥笑。
“负荆请罪太便宜他们了。”夏潮冷淡的口气让我也不觉发抖,“我是在等你醒过来,你想砍回去几刀?十倍的还回去够不够解气?”
恶魔,夏潮真是天生的恶魔。我闭上眼:“差不多。不要弄脏我的病房,去抢救室门口砍吧,说不定还能抢救。”
然后我听到脚步声渐远,再次睁开眼病房里只有剩夏潮。
“别盯着我看。”我避开他的眼神,那时带着极度危险的眼神,再看便会被麻痹,然后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把你杀掉。
“你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夏潮突然开口,吓到了我,但我随即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你说什么?”
“你他妈不知道会死人啊?!”他在病房里咆哮,吵的我耳鸣。
“你他妈轻点行不行,不知道这里是医院啊?!”
我喊回去,他不再说话,只是狠狠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吃掉一样,然后……猛地跪倒在我面前。
他的膝盖碰到地板的时候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我听见身体里有一把大锤子一下一下锤在我心上,和那声音一模一样。
“夏潮你干什么!给我起来!”
“你闭嘴!”夏潮低着喉咙,“我觉得我真他妈没用,居然要一个女人来为我挡刀!呵呵,从来没有一个人会为我这样,哪怕是那群天天把义气挂在嘴边的小子们也从不会这样卖命,苏奈,你是第一个。”
“哈哈哈,”我豪爽地笑起来,有一点骄傲,“这个啊,你是要谢谢我,但也不用下跪啊,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知不知道。回头请我吃……”
夏潮很果断地打断我的话,开口便是让我热泪盈眶的一句话:“苏奈,我们交往吧。”
其实,夏潮说过很多次这种话。有时候是在酒吧里,喝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时候,他会断断续续地说“小奈,交往怎么样”;有时候是在床上,高,潮时他会红着眼睛声音又魅惑又温柔地说“小奈,小奈,交往好不好”。而我总是无奈地笑笑,回他“不好”。不是我不愿意,而是他总在不清醒的情况下说出这句话,酒精作祟、情,欲控制,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不能当真。
可是这一次,他就跪在我面前,脸色、眉眼都那么真实,那么诚恳。我感觉到自己的感动在一点点膨胀,几欲冲破我的皮肤。鼻尖开始疯狂的酸涩,我张开口,一个“好”就要脱口而出,可是就在那一刻,我的背,我的伤口竟莫名其妙的痛起来,这种痛甚至比当时接下那一刀时更加猛烈。它像是拼了命地想钻进我心里,烂在我的骨髓里。
于是在这一瞬间,我懂了他的用意。
夏潮……因为我挡了刀,所以愧疚在作祟吗?所以打算委屈自己吗?所以在报答我吗?
“不!”我坚定地开口,声音却在颤抖。
“你说什么?”夏潮站起来,走到我床前,眉眼深邃。
“我说不!就是我不愿意、不答应、不想要!”
他在我的话的变了脸,一把上前狠狠地掐住我的下巴,似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为什么?告诉我理由!”
痛,实在是太痛了!我感受到他眼里源源不断的怒气,知道自己惹恼了他,于是软了软语气:“夏潮,先放开我。”
“怎么?不准我碰?”他突然笑起来,只是一点笑意也没有,反而是更加深厚的危险。他的语调轻浮,一字一句都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在床上你可不是这样啊,那时候你可是求着我碰你啊,现在我碰一下都不行吗,嗯?”
夏潮的话让我浑身上下冰冷到了极致。我发誓,我的浑身都在发抖;我发誓,我被他的话气得快失去理智;我发誓,若他再不走,我会杀了他!
“滚——”我用有生以来最为阴冷的声音喊出了这个字。
我深知,这是他最讨厌的字眼。若是别人,他恐怕早就把那人折磨了个遍。然而,他只是皱着眉看了我一眼,然后松开了他的手,走出了病房。
好了,安静了,终于安静了。
我满意地微笑,眼睛里却洒下滚烫的眼泪来,一滴一滴灼得我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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