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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不屈之心]
郁弥转而用双手紧紧扣住风见的肩膀。“那么告诉我吧,从出发到现在,你一直待在这里吗?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
风见尽管疑惑于郁弥这么说的用意,但依然仔细回想着这半天的遭遇。“从分校出来的时候看见了森野,他的手上拿着步枪,总觉得很危险的样子。之后碰见了沙也加她们。虽然沙也加有邀请我和她们一起,不过我总觉得……所以拒绝了。再然后,我就到了这里,大概在6点不到的时候,伊志岭君来了。”
“伊志岭君?”郁弥皱着眉头打断了风见的叙述。风见心中的疑惑又加深了一层,不过她并没有追问,而是继续讲道。
“之前在门口绊住你的那个东西就是他做的。伊志岭君在这里待到广播结束以后……我把我的武器给了他,我们交换。再然后,就在门口碰到郁弥你了。”
听见“交换武器”的时候,郁弥“扑哧”一笑:“你啊,真是个大笨蛋。猜的没错的话,你原来的武器应该是枪一类的东西?”
风见点了点头,同时略有些担忧地看着郁弥因为吃痛而扭曲的脸。
“我的话,出来之后就一路朝北边跑,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然后在天快亮的时候,看见了‘那个’上条君的尸体。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伊里亚就朝我发起攻击。在树林里我没办法保证开枪能够打中,所以就绕来绕去跑到了这里。”
“伊志岭君的话,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说要小心那个转学生……还有规则一类的事情。”
“这么说的话,说不定我判断的没错?”郁弥将手从风见的肩膀上放下,两手交握撑着下巴,正是她惯用的思考姿势。
风见隐隐约约能够明白,郁弥的判断究竟指的是什么。虽然一开始就努力不让自己去多想,不过好友间的默契让她觉得,她们的判断很可能是不谋而合。
“伊志岭君他,很可能之前是这种‘游戏’的优胜者。”
桑谷遥轻轻地合上那本黑色封面的《恶意》。书中的主人公杀死别人的理由,竟然只是由于单纯的恶意罢了。可见有一点点偏差的想法,很可能就会导致崩盘。连日常生活中都有这种可能,更何况是在这场游戏之中。
他转过头,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闭上眼睛小怠的筱原雅也。
原本明明是那么互相信任着的两人……竟然只是因为一次突然的袭击,就产生了如此大的隔阂吗。不过,遥倒也是发自内心地感谢存在了三年的这段友谊和雅也本人。如果没有它,又或者雅也和自己不能够维持表面上的冷静的话,那么一出惨剧说不定就要上演了。
但现在没事……并不代表以后也能够顺利下去。
呵呵,看来是时候坦白一下了呢。
而另一边,不可否认的,雅也同样拥有这样的想法。虽然心中略微有点遗憾于两人的反抗计划不能够进行下去,但比起因为什么杀掉自己的挚友,就算是死在这场游戏中也比那样的方式好上很多。
两人同时站起身来。见到雅也似乎也这么想,遥不禁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他上前两步,将原本放在一边的水壶递给雅也。随后,就打算拎起军用包离开这个工厂。
忽然,有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他的手臂。遥惊讶地回过头,看见雅也用力地把包甩到肩上,腰间别着手枪,脸上的伤口露出粉红色的皮肉。
雅也对着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要走的话,还是我离开这里比较好哦。毕竟你运动神经不发达身体又不好,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比较好呢。”说罢,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再说,我也有另外一个想要去找的人在。”
遥顿时明白了雅也所指。“但在这样的事情以后,你还能够信任与你一同的人吗?”
“不知道。但……总是想要在最后见上一面的吧。说到这个……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特别像那种和平离婚的夫妻?”
遥最后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你啊,玩笑依然是那么拙劣呢。脸上的伤口还是再仔细包扎一下比较好哦,虽然很浅,但感染了也不好过。”
雅也原本心中那种几乎要让人疯狂的慌乱忽然消失殆尽。他理了理外套,便转过身推开工厂的大门。但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背后的一刹那,他又转过头,向站在原地的遥大喊:“呐,请别死在我之前哪!”
然后,随着“砰”的一声,工厂里真的只剩下了遥一个人。
曾我部友树与田村浩一郎一前一后地走着。走在前的友树时不时地回头想看看浩一郎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而走在后的浩一郎也全神贯注地盯着友树的后背,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很显然,比起有可能从树林中蹿出来的敌人,这两个人对于同伴的防范要更胜一筹。
也许是因为两人的潜意识里都认为,同行的伙伴是比其他人更加可怕的敌人。
背后的树丛中传来“沙沙”的响声。两人同时回过头,而浩一郎立刻退后两步,和友树站到了同一条线上。头发里还夹着树叶的岩井孝(男生十六号)气喘吁吁地冒出来,原本看见了两名男同学想打个招呼,却又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那两个,是他最害怕的不良少年们之二啊。是平时在学校什么都敢做的,与他这个温和的优等生完全没有焦急的不良少年啊。
阿孝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飞快地将手伸向腰间,手指差一点就要碰到□□的刀柄。而就在这时,他的眼睛与友树的眼睛对上,让他停止了动作。
似乎……他们并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
友树顿了顿,又清了清嗓子,才艰难地开口道:“啊……是岩井啊。怎么了吗?”从友树的角度看去,阿孝只是单纯地被吓到了。这也难怪,毕竟他们三人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印象都不算太好。
“没没没……什么。”阿孝虽然紧张得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但他也略微看出,友树并没有想要攻击他的意思。啊……运气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好呢。
连那样的曾我部同学都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可怕的上条同学又早已经死亡了……阿孝这么想着,慢慢地放松下来,向前进了几步。
虽说外表凶悍,但其实友树的内心依旧是个友善的少年。况且面对的又是平时温和如绵羊般的优等生阿孝。“你没事吧,好像浑身上下都在抖诶。”
阿孝的手依旧摆在腰间的位置,虽然远离了刀柄,但面对一直都没有明确表态的浩一郎,阿孝依旧不敢放下戒心。他的身体微微摇晃着,想法在转身走开与对峙下去之间快速跳转着。啊,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把刀拿出来防身呢……曾我部同学的手里也拿着刀啊。
他再一次将手伸向刀的位置,而另一只手缓缓举起,示意自己并不是要攻击他们。
当然,这个手势大概也只有阿孝自己能理解罢了。
一直沉默不发一言的浩一郎突然快速行动起来。友树只看见昔日的好友如同一匹敏捷的狼一般蹿了出去,飞快地将打算把防身武器取出的阿孝踢倒在地,又一下子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提到双脚离地。
阿孝胡乱地挥舞着手上的□□,不经意间在浩一郎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然而身高比浩一郎足足矮上一个头的阿孝在任何方面都不是他的对手,争抢中又被浩一郎掐住了脖子,只能嘶哑着声音大喊:“裕树!裕树救命啊!救救我!”
友树从两人胳膊间的缝隙瞥到了浩一郎的眼神。黑色眸子里失去了往日的自信与神采,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混杂着令人恐惧的疯狂。
在冲上去拉开他们的同时,友树的脑海里充斥着两个大字——“疯了”。
是的,大家都疯了。仅仅因为达矢冲过来就把他杀死的我疯了,杀死了好友还为这件事寻找一个合理理由的我们疯了,互相怀疑的我们疯了,莫名其妙想要杀死同班同学的浩一郎疯了,然后,为了想要保护那个同学甚至对好友起了杀心的我也……
喀哒。
混乱中阿孝不再挣扎。他的□□掉在了地上,脖子呈现一个奇怪的角度,无力地歪向一边。浩一郎终于松开了手,没有理会友树的质问,他只是捡起地上的□□,疯癫一般地往阿孝的尸体上扎去,大片大片的鲜血溅在两人的脸上,仿佛一大块一大块斑斓的颜料。
友树用尽全身的力气拖住浩一郎,才迫使他停止了残酷的行为。
浩一郎把友树甩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如同恶鬼一样,大声吼道:“你没有看见他刚才想去拿刀子吗?那个岩井,明明就是装得很软弱,实际上想要杀死我们两个啊!他还叫着那个青野的名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跑出来杀我们两个!我刚才救了你!你为什么还要阻止我?难道你也想要杀死我吗,像杀死达矢一样?”
友树紧紧地咬着下唇。浩一郎歇斯里地的喊叫让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友树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他满脑子都是浩一郎如今的疯狂与往日的自信友好,两种感觉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友树只想从这个疯子身边走开。
这样的想法却让他忽略了,无论是浩一郎发出的如此大的噪音,还是阿孝血肉模糊的尸体,都会把他们两个陷入一种危险的境地。
风见和郁弥面对面地坐着,寂静无言。
“总之伊志岭君如果这次真的能赢,就是传说中的二连霸呢。”郁弥打破了难得的静默,而后又追问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终于等来了这个问题。
“想赢吗?”
风见没有回答。
“想赢吗?想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吗?”
想赢吗?
……
当然。
风见点了点头。“想赢的话……那就为此而好好加油吧。伊志岭君有没有跟你提过,官员和士兵会赌谁是胜利者的事情?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觉得是你赢。”郁弥微微笑了一下,好像是带着什么已经下定了决心的表情。
“但是……”
“如果你赢的话,能向我保证一件事情吗?”
风见疑惑地看着神秘微笑着的郁弥。郁弥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努力地从包里掏出一支铅笔,在地图背面“沙沙”地写下什么字句。
郁弥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背上的伤口,但她却好像浑然不觉一般,只有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郁弥想要留下的字句很长,写好之后她又地图揉成一团丢给风见,手却马上背到了身后。
「向我保证,你赢了之后,能够带着我们的反抗之心好好地活下去。」
从前就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最后的胜利者完全精神失常,杀死好友和恋人之后自杀的事情,完全疯癫被送进疯人院的事情,甚至反抗士兵被枪毙的事情。赢了,并不代表是成为了成功的大人,在风见看来,依旧是——活下去。
否则的话,就相当于所有人都早已经死在这个地方了,不是吗?
风见思考良久,沉重地再次点了头。
郁弥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丝释然的意味。她接过地图,又低下头,在那句话的下面写着什么。这次似乎是一大段话。风见似乎能在郁弥的背后看到什么东西,但她似乎刻意地挡着不让风见看清,更让风见有些摸不着头脑。
郁弥又将地图揉成一团,好像是给风见增加拆开来看的时间。她将地图紧紧地攥在手里,最后向着风见露出一个平时在冷静的她脸上很少看到的,大大的微笑。
风见将地图展开又小心地不让它被撕破,铅笔的字迹淡的可怜,风见不得不凑上前去眯起眼睛才能依稀辨认出上面郁弥的字迹。
「如果碰到加悦的话,帮我照顾好她,那孩子虽然很厉害,但总是很单纯,我一直很担心。当心我和你说过的人,还有转学生和伊志岭君也是。既然你向我保证了,能够带着我们的反抗之心活下去的话,反正我带着刀伤也是个累赘,那么我就把枪留给你,把刀对准我自己好了——我尽量不出声。」
扑哧。
那是什么锋利的东西刺进血肉身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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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十六号岩井孝
女生十八号荻野郁弥死亡。
剩余26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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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考虑过要在雅也转身的时候让遥开枪的……但是最后还是没忍心这么写,虽然出现了裂痕,但还是尽可能地维持友谊和对方安全的两人实在是很让人感动= =
以及郁弥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她平时就觉得正已不对劲,后来看他的态度差不多就猜出来了。风见有预感,但她一直让自己不去往那方面想。而且郁弥看的出来风见对正已有特殊的感情,观察能力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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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郁弥知道风见喜欢正已,正已也暂时没有对风见起杀心,但她依然认为毕竟是之前的优胜,还是要当心的。虽然没写,不过郁弥自己是认为风见活下去的可能比加悦大= =
这段写的很难受,虽然郁弥的结局早就设定好了,但真正写的时候依旧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