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了浮生一载

　　第一次见张启山，吴老狗就只记得天上那个毛乎乎的鬼月亮。
　　那个人坐在首位上，十指修长，在灯下泛着诡异的白。腕上一个翠色的环子，凤眼一眯，满座衣冠悄然无声。
　　“你迟到了，要罚。”二月红冲着他举了举杯子，他身后的小猎犬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溜烟跑上主座，两只前爪扒上张启山的膝盖，猛摇尾巴。张启山也不恼，弯下腰用两只手把狗给提起来，鼻尖动了动。手一松，把狗给放了下来：“这狗怕是用不得了。”
　　吴老狗将手给拢进袖子，站得直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张启山一脚把那只狗给踹了出去。“汪唔~”那狗凄厉地叫了一声，跌进门外惨白的月光。
　　一踩进鬼气森森的月色里，肉眼可见的黑烟从狗身上散出，一时间竟然蒙蔽了月光。道边上盆栽的小洋槐把黑烟吸了个干净之后，出现在人们视野里的就只剩下了一堆枯骨。
　　吴老狗转过身来，对着张启山不咸不淡地笑了笑：“佛爷好眼力。”
　　张启山脑袋里冒出三个字：刺儿头。
　　酒宴行至月上中天，趁着几分醉意，二月红揽了吴老狗的肩，在他耳边喷着酒气：“我好不容易给你找的狗才三月你就给我报销掉了，以后别再拿这事来烦我。”
　　“声色犬马本就是你专长，我哪儿来的路子找这些。”吴老狗笑得真诚。
　　二月红松开手，指了指张启山的手腕子：“看见那环子没，你给说说名头。”
　　吴老狗也喝得有点高，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摇摇头：“太远了看不清。”
　　二月红啧了一声，拉着吴老狗的手就往张启山那边拖。
　　趁着二月红和张启山寒暄，吴老狗凑得近了定神看着张启山手上的环子，成色不错，环上有一个铭记，看那样子珍贵的紧。
　　“吴先生看出什么来了吗？”张启山眼看着吴老狗凑得越来越近，快趴到自己的手腕上。那人眼睛里还带着迷糊，迷迷瞪瞪地反映了一会儿，伸出手指在环子上掸了一下，当即就传出两声脆响。
　　吴老狗笑了笑，要不是二月红使劲地拖着他，他估计得趴到张启山身上去。“果然，这是二响环啊，佛爷真有范儿。”
　　席上的人们都惊了，张启山笑得意外地爽朗：“你是第二个发现这事的人。”他用手把吴老狗扯得站得直了，袖子里爬出一只很小的狗来。瞧见了吴老狗，也不闹，直接从张启山的袖子里爬了过去，钻进吴老狗的袖子里。
　　“这是三寸钉，天生养不大，只有几百克，总是被我揣在袖子里，带来带去的倒也麻烦，倒不如给了你，我也落得清静”
　　吴老狗醉得狠了，迷迷糊糊点了几下头，直接借着张启山的手劲站着睡了。
　　最后听见的话就是迷迷糊糊的一句什么“对镯，三连响”什么的，不过应该不关他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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