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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尽数战死?墨韵喃喃地重复这四个字。那么,自己这段日子见到的都是鬼了?大白天的活见鬼?墨韵忍不住笑起来,对某人的死没有丝毫的真实感。他又看向道士,想了想,说:
“你想做什么我不拦你,但别在我眼前。下次……你、就死定了。”
道士欲言又止,最后也唯有连连苦笑,拾起长剑插回剑鞘,捂着胸口,慢腾腾地走了。
“别在山里晃。”墨韵在他身后喊道,“师兄还住在三星望月下面,你知道地方。”
道士没回头,抬起手臂挥了两下表示自己听见了。
等再也看不到道士的身影了,墨韵才转身回屋。可坐在桌子前,摊开书,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好不容易捱到天黑,墨韵长长地舒了口气,起身去了卧室。过了一阵,他忽然想到什么,吹熄了油灯,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待。
远处,不知是风声还是别的什么,哗哗作响。墨韵凝神细听,又听见细微的沙沙声。接着,又是嘎吱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墨韵不由皱眉,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到底有没有闩好院门。
突然,墨韵扭头看向窗户。他平日都会关好门窗睡觉,只是今夜特殊,他压根没想起要关窗。一眼望出去,夜空深蓝如墨,不见月光,甚至连星光也黯淡到极点,仿佛有极厚云彩遮蔽了整个天空。
有东西在看。
墨韵可以肯定。阴冷湿滑,让他浑身一阵鸡皮疙瘩。忽然一阵冷风刮过,阴郁的气息随风而入!
“滚!”
黑暗中,有人压着嗓音厉声喝叱。几乎同时,墨韵感觉浑身一轻,猛地抽了一口气。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刚刚自己竟不自觉地止住了呼吸。若再拖一阵,说不得他就要把自己活生生憋死了。
墨韵当即从床上跳起来,拉开房门,冲着外面大喊:
“虎隘!”
半晌,无人应答。墨韵顿时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吼道:
“出来!不然你就别想我离开这里半步!”
这话果然有用。眨眼功夫,阴影里渐渐显出一个人形,从虚影到半透明再到实体。不是别人,正是虎隘。他左手提枪,慢慢地走过来。墨韵看到虎隘的右臂已经复原了大半,只手掌手腕部分还是空的。
“这个能长起来?”
墨韵禁不住好奇地捏了下虎隘的胳膊,入手的触感与正常肢体毫无二致。虎隘没想到墨韵会是这个反应,呆了呆,结结巴巴地应道:
“我、不知道……它自己就、好了……”
“那是不是要刺你的心脏或者砍掉脑袋你才会……嗯……死。”尽管觉得这个字眼用在此处很是奇怪,可墨韵也找不出更恰当的词汇了。
“我不知道。”虎隘摇头,“也许会,也许不会。没试过。”
墨韵突然觉得两人的对话很滑稽,忍不住笑起来。虎隘愣愣地看着他,茫然不解。墨韵懒得解释自己笑什么,招招手,示意虎隘跟自己进去。虎隘略一迟疑,便照做了。
卧房不大,一张床、一张桌子、两个木根雕花圆凳,一个衣柜两口箱子,便几乎塞满了。进屋后,墨韵摸出火折子点亮油灯,拽了个圆凳坐下,同时示意虎隘也坐。虎隘不自然地瞄了一眼睡床,把长枪倚墙而立,自己走过去坐下。
墨韵目不转睛地看着虎隘,直看得后者耳根发红为止。他抓过虎隘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他用拇指来回摩挲对方的掌心,一点点体会那粗糙的质感。虎隘略挣了挣,没挣脱,也就放弃了。
“说不定明天睁开眼我就把你又忘了。”墨韵如此说,“何苦……呢?”
虎隘咧嘴笑了,俯身凑近墨韵,低声说:
“就算忘了一次又一次,你还是会喜欢上我。”
万没料到虎隘会说这话,墨韵窘得无以复加,下意识想抽回手。虎隘却早一步握紧了,并将其凑到自己唇边,张嘴轻咬了下。墨韵挑了挑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讥笑道:
“果然是狼崽子。”
虎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只抬起眼看着墨韵。“你总是叫我狼崽子……”
“不记得了。”墨韵笑着说。
虎隘弯了弯嘴角,嘀咕道:
“没关系。”
反正,就算忘记一次又一次,你还是会喜欢上我。
仿佛听见虎隘如此说,墨韵重重地“哼”了声。以前他不记得了,就说这次,那可真是没错。只不过是勉为其难捡了个伤员回来,结果不知不觉地竟动了心。想着,他忍不住又冷哼了一声,掩饰着心虚,生硬地转了个话题:
“那么,你确实是……鬼了?”
虎隘想起洛阳一战,神情顿时黯淡下来,轻轻“嗯”了声,放开了墨韵。墨韵一怔,顺势缩回手,心里却禁不住有些失落。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虎隘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滑稽,撇嘴笑了笑,说: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死都死了,安心陪你就是了。”
“若是没死呢?”墨韵问。
虎隘顿时愣住。他看着墨韵,许久,缓缓说道:
“如果没死……就跟我去天策府吧……”
墨韵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伸手撩拨似地摩挲着虎隘的下巴,笑吟吟的,一言不发。虎隘有些受不住,抓住墨韵不许他乱动。墨韵也没挣扎,依旧那么笑着。虎隘欲言又止,忽地站起来,一把将墨韵拽进怀里,用力抱住。墨韵吃痛皱眉,脱口叫道:
“放手!”
虎隘回过神,略略松了些力道,却依旧抱紧了墨韵,也不说话,只小心翼翼地蹭着对方脸颊。墨韵愣了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轻轻舔了下对方耳垂,低声道:
“我又没嫌弃你,你紧张什么?”
虎隘瞬间涨红了脸,喉结动了动,侧头咬住墨韵的颈项。
“狼崽子!”墨韵忍不住笑骂。脖子上的微痛反而让他心底里升起一股异样的冲动。他的心是不记得,可他的身体却还记得。“狼崽子……”低声呢喃着,墨韵轻轻拍了拍虎隘,示意他松口,然后仰起头,吻上对方的唇。
虎隘怔了怔,随即换成右臂揽住墨韵腰身,左手扣住后者后脑,更深地吻了回去。唇舌交缠,凶狠地仿佛要将那人囫囵吃掉似的。墨韵被吻得喘不上气,心里有些气恼,想也没想,扯开虎隘的外袍,探手入怀,拂过后者左胸,用力搓揉起来。虎隘闷哼了声,按住墨韵作怪的手,同时止住了那深吻。
“别……”虎隘低声说,“现在不行。”
墨韵一愣,想了想,问:
“因为你是鬼?”
虎隘不答,只把头搁在墨韵肩头,不甘心地蹭了又蹭。墨韵不由苦笑,深吸了口气,伸手环抱住虎隘宽厚的身躯,自言自语地说:
“这可麻烦了……”
静了片刻,虎隘直起身,低头看着墨韵。“想做?”
“废话!”墨韵恨恨地给了虎隘一个白眼。对着自己中意的人,想才正常,不想才奇怪呢!
虎隘仿佛很高兴地笑起来,猛地将墨韵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墨韵顿时有些发愣,迷惑地看着虎隘。
“现在不行。”虎隘俯身亲了下墨韵的脸颊,“睡吧……我替你守夜。”
墨韵“哦”了一声,隐隐觉得虎隘的话有些古怪,但也没有多想,脱了衣裤,钻进被子。虎隘又亲了他一下,这才起身关好窗户,拿起长枪,推门而出。
“虎隘!”
“嗯?”
墨韵迟疑了一下,摇头笑道:
“没什么,就想叫下你的名字。”
虎隘看着墨韵笑了笑,走出去,轻轻关上房门。墨韵盯着木门好半晌,微微苦笑,抬手屈指一弹,灭了灯火。
希望明天睁开眼睛时不要又把什么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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